《男朋友的姐姐》明也

14、第 14 章

　　长大后的林静看过一句话：“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治愈童年。不幸的童年会带来两种影响，一种是去极度缺爱，一生都在寻找爱，另一种是冷漠和疏离。林静知道自己是后者。
　　林静是生在沿海的某个农村，那里的人普遍非常重男轻女，她的家庭也不例外，她一直像个多余的人。她从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女孩子是赔钱货，没有用的。在被嫌弃中长大，在不公平中长大。
　　小时候的林静，性格很烈。她很不服气，凭什么女孩子就应该不如男孩子。她会抗争，对自己所遭受的不公待遇抗争。
　　她不记得那时候她几岁，只记得那时候家庭并不富裕，她爸爸从外面回来，拿了七个颗，她爸爸给了弟弟五个，给了她两颗。
　　“为什么，我只有两颗，弟弟却有五颗？”林静质问道，哪怕她已经知道答案，因为她是女孩子，在她父母心中，她是无用的。
　　“女孩子吃了有什么用？”她爸爸有些轻蔑的问道，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那他吃了又有什么用？”林静反问道，她弟弟并没有比她聪明，也并没有比她厉害。
　　显然，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爸爸，权威守到挑衅，他并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行为告诉小女孩，她的抗争是无效的，甚至只会得到更不公的待遇。
　　“你不要吃了！”男人把七颗糖全部给了她的弟弟。
　　那种感觉，林静一辈子都记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胆子会那么大，她从弟弟手中把七颗糖果全部抢了过来，然后快速的从窗户中全扔到了屋外的小河中，然后无惧的看着男人。
　　显然她的行为激怒了男人，男人狠狠的给她甩了一巴掌。
　　她记得那巴掌打得脸火辣辣的疼，头也很晕，还有那个男孩吃不到糖哭闹的声音。那是她做过最激烈的抗争，这样的待遇，贯彻她的童年。后来长大一些了，她也认清了现实，也学聪明，不再做表面的抗争，她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家。
　　林静学习很好，她记得老师说过，知识改变命运。她不算特别聪明，但是她很努力。所以她考上了一个外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如同她从小愿望的那般，远远的逃离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
　　连自己城市都没去的孩子，一个人去了远方的城市，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她觉得那是她人生重新开始的地方。
　　在火车，有很多和她一样外出念大学的人，可是多半有父母相陪送去学校，只有她孑然一人。在同车厢上，她听着那个看起来就很慈爱的妈妈，对那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一点都不成熟的女孩叮嘱着各种事项。那女孩显得很幼稚，很不成熟，可是那是被父母爱着的孩子。
　　如果有人爱护，谁愿意独立且被迫懂事的长大。哪里像自己那般，内心活成一团的荆棘，只能用满身的刺，保护着自己。
　　火车，凌晨两点钟达到了目的地。林静，从未出过远门的她，不敢去住旅店，她在火车站一直等到天亮，直到九点多，她所在的学校来接新生。坐上学校的校车，她才感到有些心安，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一个即将重新打开的未知未来，她的内心其实是惶恐不安的。
　　到了学校，学姐带她去了宿舍。她到的时候，舍友全都到了，她们的父母也都在，有一对父母给他们的女儿收拾完了，还有两个，她们的父母正给她们铺床，洗刷着东西。她是最后来的，只有一个人，莫名显得她很可怜似的。
　　“小姑娘，哪里的？”住在她隔壁床的小姑娘的爸爸主动热情问道，显然是要为他的宝贝女儿，日后住宿生活打好良好的关系，也是最先收拾好的。
　　“外省的。”林静淡淡的问道，她看一下隔壁床的那个女孩，长得还可以，看起来就是那种父母宠爱的孩子，但是不会像火车上那个女孩看起来那么任性和不懂事。
　　“没让父母来送，可真独立。”男人一副赞赏的语气夸赞道。
　　林静只是笑笑，不说话。她知道他的夸赞是真心的，可是来听在林静耳中，却觉得有些心酸。
　　“爸妈，我们帮她铺床吧。”那女孩似乎是同情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学校，于是热心的提议道。
　　“不用了，谢谢。”林静不大习惯别人突如其来的好，本能的就拒绝道。
　　“小姑娘一个人在外不容易。”那女孩的妈妈和爸爸并没有在意林静的拒绝，很有默契的替林静收拾。
　　林静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们。
　　“我叫叶蓁蓁，你叫什么？”叶蓁蓁主动自我介绍完后问林静。
　　“林静。”林静简洁的回答道。
　　很多年以后，林静还会想起初遇时的那一幕。
　　她想，如果没有遇见叶蓁蓁，那一年的冬天大概会更冷。

　　林静看着叶蓁蓁的父母帮自己铺好了床，整整齐齐的，林静再次觉得人和人真的是有差别的，这是别人的父母，她的父母很早很早之前就不会给她铺床。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就被逼洗衣做饭，承担家中大部分的家务。但是她的弟弟却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妈妈说，家务本来就是女人要做的事情，语气那样天经地义。但是只有林静自己知道，她厌恶做那些家务，厌恶的背后，依旧是不平等的待遇。
　　早就习惯了无人对她好的日子，觉得自己也很坚强了，就算没人对她，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这样突然的一点点温暖竟然让她有点想哭，可是她压住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掉眼泪，会让她觉得很丢脸和尴尬，最难过的时候，早就过去了。
　　“谢谢叔叔阿姨。”林静对帮自己铺好的床铺的叶蓁蓁父母由衷的道谢道。
　　“没事，同学之间就应该好像帮忙。我们去吃饭了，要不要一起去？”叶蓁蓁的妈妈问道。
　　“谢谢，我需要再收拾一下，你们自己去吧。”林静客气的拒绝道，她还是不习惯别人的好，总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一起去吧。”叶蓁蓁也开口劝道。
　　“真的不用了。”临近再次拒绝拒绝道。
　　他们见林静确实不想去，也不再勉强，一家三口先出去吃饭了。
　　他们离开之后林静认识了一下宿舍另外两个舍友，开启了她第一次集体生活。
　　谁愿意和谁好，不需要相处太久，就可以确立了。林静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对这些完全不在意，她没有任何想主动亲近谁的欲望。可叶蓁蓁好像比较黏人，或许因为主动对林静释放过善意，她似乎也更愿意和林静在一起。叶蓁蓁和林静亲近，那两外两个室友，她们就更亲近一些。
　　叶蓁蓁喜欢和林静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去澡堂，一起去上课，好像永远都不喜欢一个人落单，总希望有人陪着。刚开始的时候，林静内心是拒绝且厌烦的，她可以一个人，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洗澡，她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等，她觉得叶蓁蓁太矫情。可大概是因为叶蓁蓁一家子对自己的小小善意让林静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什么，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就就算内心非常不喜欢且不习惯，她也没有开口拒绝。一开始不拒绝，后来再拒绝，就很困难，林静不得不被迫习惯这样的二人行。
　　林静始终不理解，上个厕所什么的，有什么好等的？小学就算了，都大学了，这点厕所独立都没有吗？可后来她发现，这并不是叶蓁蓁独有的矫情，后来她发现其他女同学也会这样。大概，这是女生之前亲密关系的一种要好的表现，确实一起行动的，关系都会更好一些。
　　后来，林静还发现了自己一个非常大的问题，那就是她排斥喜欢肢体接触。女生在一起，互相挽手，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大学以前她不住校，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和谁关系都不亲近，也没有被挽手的机会。
　　第一次叶蓁蓁很自然的挽住她的手时候，被她本能的甩开了。
　　被甩开的叶蓁蓁看着她愣住，似乎有些受伤，其实连林静自己都愣住了。
　　“我不习惯挽手和被挽手。”林静解释道。
　　“那以后会习惯的。”叶蓁蓁说着又挽了上去。
　　这次林静没有甩开，可被挽手一路上，她都是很不自在，硬生生的忍住去甩开的欲望。林静不是一个很会顾忌别人感受的人，对于别人请求，如果她不喜欢，都会直接了当的拒绝。可对叶蓁蓁，她忍住了很多原本不能忍受的事情。她花了两年时间才真正习惯叶蓁蓁对自己的肢体接触。
　　很多年以后，她在一本书上看到了这么一句话，“会抗拒肢体接触的人，是因为幼儿时期太少被抱的缘故。”
　　在后面两年，她和叶蓁蓁的关系似乎更加密切了，叶蓁蓁时常主动抱住她，会有更多亲密肢体接触。那时候，林静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叶蓁蓁本来就黏人缘故。很多年以后，她才真正意识到，那样的拥抱，早已经脱离的亲密舍友的关系，那样的拥抱是对情人才有的拥抱。原来叶蓁蓁喜欢自己，比她表白的时候还要早上许多。
　　叶蓁蓁爱笑，原本中上的长相，在越来越会打扮之后，越变越漂亮。林静没有钱也没有心思打扮，她重心还是在学习和打工上，对打扮的事情毫无兴趣。
　　叶蓁蓁经常在画了个眼线，或者画了个睫毛还是眉毛之后，让林静猜，猜她哪里不一样了，开始林静总猜不出来，后来次数太多了，她渐渐也就能猜出一些。
　　后来追叶蓁蓁的男生不少，有本班的，本系的，还有别的系的，总之比追林静的多。每次叶蓁蓁收到表白，她都会先问林静，你觉得那个男生怎么样？
　　林静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毕竟那些人又不是追自己，所以林静都会回答我不知道。
　　然后叶蓁蓁就会接着问，那如果是你会喜欢吗？
　　这个林静会回答，她都是回答不喜欢。后来林静发现，其实叶蓁蓁不该问自己，因为她谁都不喜欢。她后来才知道，爱人是一种能力，这个能力她没有。叶蓁蓁如果一直参考她的意见，就找不到男朋友了。但是她知道叶蓁蓁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叶蓁蓁有爱人的能力，事实叶蓁蓁感情泛滥，一只猫，一只兔子都会让她爱到不行，可那些东西在林静眼中，只有两个字，麻烦。
　　可也奇怪，叶蓁蓁却以她答案为准，她说，“静喜欢不上的男生，那肯定不怎么样。”竟然都真的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