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跑路后我成了反派的白月光》陶唐子

39、天煞

　　一艘大船在寂静的河道中驶入浓稠夜色之中。

　　大船中最为宽敞明亮的船舱内，轻歌曼舞，酒香缭绕，闻人祯位于上首，斜倚着软榻，他的面前是身着彩衣，舞姿曼妙的各色美人，但他却并没有欣赏这歌舞，反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只酒樽，目光却是越过柔雾般重重叠叠的水袖，隐隐落在阴影处的一只铁笼之中。

　　在龙影卫将陛下找到后，便恢复往常仙风道骨、不世大儒模样的崔老头在享受了美酒佳肴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陛下已经许久没动一下筷子了。

　　崔老头的手便是一顿，他顺着陛下那似有似无的目光，便看到了一道雪白的裙摆曳在冰冷的笼中，而笼内昏暗的一角，它的主人双目紧闭，乌发散落在单薄的肩上，原本纯然动人的一张少女面容，闭着眼竟多了让人不敢亵渎的清冷脱俗之感。

　　崔老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顿时嘴里的饭菜也不香了，他小心翼翼看向少年帝王，问道：“陛下，那仙门女弟子，陛下欲如何处置她？”

　　闻人祯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便转到崔老头身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崔老头额间冒出冷汗。

　　崔老头顶着这令人遍体生寒的目光，与陛下对视。

　　过了一会，崔老头听到陛下声音幽幽，道：“爱卿可知，如何驯服一匹烈马？”

　　闻人祯的目光从崔老头脸上移开，依然看向笙歌曼舞之后阴暗处铁笼，但那白衣少女的身后却突然亮起了明明灭灭的荧光，那是属于妖狼的绿色眼珠。

　　少女被囚于笼中，而笼外更有妖狼环伺。

　　闻人祯慢慢道：“美酒，美食，美名诱之。”

　　“若不从，便铁鞭，铁锤挞之。”

　　“再不服……”

　　闻人祯将手中酒樽掷出，腥甜酒液便落入兽笼之中，笼中妖狼兴奋咆哮起来，去争夺那散发着异香的酒水，而妖狼利爪边，笼中的少女如净雪般的裙摆染上了腥红的酒液，泛开一片刺目的红。

　　满室的歌舞骤然凝滞，舞姬们面色苍白，跪了一地。

　　闻人祯温柔道：“爱卿觉得如何？”

　　崔老头立刻便离席，跪伏在地，道：“臣有罪，一切但凭陛下安排。”

　　闻人祯冷冷一笑，道：“不过是个会些小把戏的女人罢了，爱卿何必这样放在心上？还是爱卿也以为，孤真的会囿于那可笑的预言？”

　　这会崔老头是真的吓得瘫软在地了，他知道，陛下平生最讨厌这些所谓预言批命，因为陛下出生时便被一道预言打入地狱，堂堂皇子落得连宫女太监都可践踏的地步——

　　闻人祯可以用预言玩弄旁人，但却不能忍受再被预言支配。

　　闻人祯恹恹地移开目光，崔老头依然跪在地上，已然浑身冰冷，陛下没有让他起来，他根本不敢再有动作。

　　这时，如幽魂一般的龙影卫悄然掠过，行礼道：“主上，抓到纯城郡守了。”

　　崔老头闻言，提着的心略微松了松，陛下生气了，能给陛下出气的人这不就来了吗。

　　闻人祯挑眉，道：“带上来。”

　　又看到俯首埋头的崔老头，闻人祯冷声道：“起来吧，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的。”

　　崔老头颤颤巍巍起身，道：“老臣谢陛下恩典。”

　　而龙影卫已经将一道蓬头垢面的身影拎了上来，舞姬们这才手脚发软，互相搀扶着退到一旁。

　　那人已经狼狈到看不清面容，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看到闻人祯，他张嘴，嘴里鲜红一片，但他却依然怒骂道：“贱奴之子，不得好死！”

　　褚凝羽昏昏沉沉，只觉周身灵力都在流失，她想睁眼，却始终没有力气，突然耳边炸响一道几欲泣血的怒骂，褚凝羽的手指便猛地一颤。

　　小羽醒了！

　　系统见到神女终于醒了过来，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

　　自小羽被闻人祯迷晕后，系统便一直在破口大骂，如果它的尖叫怒骂声能被人听见，绝对要震破所有人的耳膜。

　　而褚凝羽再次醒来后，感知到身边许多道陌生的气息，心中却是十分冷静。

　　褚凝羽想到她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个眉目间带着格外明显的恶意的少年。

　　她的确是被他暗算了。

　　不过相比于系统气得快要炸出手镯，褚凝羽却没有生气的情绪，因为她被暗算，是自己疏忽大意，过于自信一身修为灵力，才在不防之下被看似柔弱之人下毒，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下山之前，师父与其他师兄师姐便嘱咐过她，凡人没有灵力，因而更在一些机巧上下功夫，要她在人间行走也要小心谨慎，而她却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没有这个少年，也会有其他人让她吃这个亏，时间早晚而已。

　　只是褚凝羽有些惊讶，那少年分明没有灵力，是个纯粹的凡人，却有这般的手段，他手中的毒药甚至能对修者起作用。

　　褚凝羽便想到，难怪姜承师兄要向青峰山求助了，有时候凡人的手段也不比修者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姜师兄的对手是被妖物侵占皮囊的妖君闻人祯。

　　乍然醒来，褚凝羽觉得周身有些沉重，她缓了缓之后，才发现这般感觉是涂抹在果子上的毒药侵入经脉后阻滞了她周身的灵力，她下意识抬手想去寻自己的灵剑，而后发现灵剑与长弓都不知所踪。

　　而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先是一连串极尽恶毒刻薄之语，这人甚至越骂越越大声，褚凝羽一时间有些怔愣。

　　在仙气缭绕的青峰山长大的小少女，身边都是志趣高雅的师兄师姐，何曾听说过这些市井污言，可以说从前的褚凝羽从来便没有想过，居然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只为羞辱另一个人。

　　而被羞辱的那个人，正是亲手将毒药递给她的少年。

　　纯城郡守越骂越起劲，屋内其他人早已吓得双股战战，噤若寒蝉，偌大的宴席之中一时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崔老头战战兢兢抬眼看向陛下，却发现陛下唇边竟然挂着一道笑意。

　　终于，骂声停歇，闻人祯拍了拍手，赞叹道：“郡守果然是条忠心的狗，不仅骨头硬，就连一张嘴，也硬气的很。”

　　纯城郡守重重呸了一声。

　　闻人祯道：“孤从前便听闻郡守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今日孤倒是想见识见识郡守的孝心。”

　　直到这时，一直正气凛然的纯城郡守面色大变。

　　闻人祯笑得更温柔了，眉目如画，昳丽无比的面容竟叫人看出几分好奇天真的意味，他轻声道：“龙影卫。”

　　褚凝羽闭着眼，耳朵微微一动。

　　龙影卫？

　　褚凝羽灵台清明之后，便一直在运功，只需再等片刻，便能强行化开经脉中的毒药，此刻听到龙影卫三字，褚凝羽只觉升起熟悉之感，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但下一秒，褚凝羽便来不及细想其他，因为她听到了属于老人与幼童压抑着的哭声。

　　那小坏蛋想做什么！

　　褚凝羽的手不由攥紧了衣袖。

　　纯城郡守看到被黑衣暗卫赶进屋内的一群人，几乎目眦欲裂，原本毅然赴死的从容彻底崩塌，他大喊着便要扑向龙影卫，却被龙影卫轻易踢翻在地，更加吐出一地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来。

　　见到这般场景，屋内属于幼童稚嫩的哭声愈发凄厉起来。

　　闻人祯好奇道：“郡守大人决意背叛孤时，就没有想过你心心念念的家中老小会落到孤的手里吗？还是你太过相信，即便你已经是枚弃子，也依然会有人死保他们？”

　　纯城郡守已然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

　　闻人祯的目光却突然凝在某处，他按在桌案上的手指用力，指节突出一个嶙峋的弧度。

　　若是崔老头看到，必然知道陛下这是——兴奋了。

　　这边纯城郡守的家小依然在哭啼，白发苍苍的老人将幼童护在怀中，老泪纵横地看向早已失了往日风仪的郡守大人。

　　闻人祯眼中闪过厌烦的情绪，再开口时，已然十分不耐：“孤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告诉孤，皇陵密道在何处，孤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赦免他们的死罪。”

　　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纯城郡守用力咬紧了牙关。崔老头见状，适时出言道：“赵大人，你泄露帝踪，与逆贼勾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而眼下，有人来救你吗？没有，他们依然高坐京城，没有人将你和你的亲人放在眼里。”

　　崔老头声音和蔼，循循善诱，赵郡守却不敢再看自己的亲人，他张了张嘴，便要开口。

　　却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赵老夫人猛地挣扎起来，龙影卫迅速拔刀，赵老夫人却不闪不避，高喊道：“吾儿！替天行道，死不足惜！”

　　血光高溅，褚凝羽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一道身影软软倒了下来，赵郡守哭喊道：“母亲！母亲！”

　　崔老头被赵老夫人这一手吓了一跳，他离得近，温热的血劈头盖脸浇在身上，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了，眼看着陛下就要知道皇陵密道所在，但赵老夫人一死，赵郡守便不可能再开口了。

　　再一看陛下的面色，果然难看无比。

　　闻人祯眼中情绪瞬间阴冷下来，他看着痛不欲生的赵郡守和那些被祖母自戕吓傻了的小孩，又看向刀口染血的黑衣暗卫。

　　“废物。”

　　那没有及时收刀的龙影卫便立刻跪在地上，而后他手中长刀一转，手起刀落，一条胳膊便就这样掉了下来，周围的其他暗卫视若无睹，而废了一条胳膊的龙影卫也不敢出声，叩首道：“属下无能，但凭主上处置。”

　　闻人祯冷漠道：“杀了他们。”

　　龙影卫听令，却并没有拔刀，而是转身向褚凝羽的方向走来。

　　褚凝羽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她被封了灵力，对妖气的感知也削减了许多，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的身后用铁链锁着一群利齿寒光的妖狼。

　　这小坏蛋真的能控制这些妖狼！

　　她早该想到的，这少年先前还流落丛林险些被妖狼撕碎，眼下这么迅速便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甚至还有心情纵情声色。

　　这少年显然是一个厉害人物，还有第二次那些来得奇怪的妖狼，褚凝羽开始怀疑这妖狼或许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一开始，就算没有她出现，他也不会死在妖狼口中。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龙影卫已经将捆缚住妖狼群的锁链斩断，狼群呼啸着从黑衣暗卫的身边飞跃而过，要将正中间的赵郡守等人团团围住。

　　褚凝羽也顾不得自己还未冲破毒性了，立刻站起身：“住手！”

　　闻人祯的手指屈起，而后他慢慢从上首走了下来，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他道：“仙子终于舍得醒过来了。”

　　褚凝羽却定定地盯着龙影卫和妖狼，闻人祯抬了抬手，妖狼们不甘地退开，到底没有扑上去撕咬赵郡守等人。

　　而崔老头敏锐的发现，陛下的注意已经彻底不在赵郡守身上了。

　　他的目光隐晦地将褚凝羽看了一眼，铁笼里的少女目光灼灼，美得惊人。

　　闻人祯与褚凝羽对视，他道：“仙子真是好一副柔软心肠，自己都是个阶下囚，却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褚凝羽却在闻人祯越来越近时，感知到他身上有一道浅浅的妖气，气机正与妖狼们相互呼应。

　　他是用了什么邪物，才将妖狼操控的。

　　褚凝羽马上便要冲开体内毒素了，她现在其实可以便召回灵剑，离开这里的，但她现在又多了一个想法。

　　妖邪之物为凡人所掌控，不是一件好事，这少年此刻这样洋洋得意，待会她便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而在手镯里的系统也近距离与小魔神接触，它便觉得小魔神在这回忆之中，显然比现实里又疯了许多，现实里的小魔神已经是个爱咬人的野狗了，而眼下的这个闻人祯，多了一道高贵的身份，更是无所顾忌——

　　瞧他看着小羽的眼神，活像要把小羽吃进肚子里一样。

　　褚凝羽心中打定主意，面上却无能为力一般，抿了抿唇，道：“他背叛了你，你可以直接杀了他，为何要以折辱虐杀他和他的亲人为乐？”

　　闻人祯奇怪道：“你不为他们求情？”

　　褚凝羽皱了皱眉，没说话。

　　闻人祯这才发现眼前的白衣少女眸子里没有一丝被人暗算的愤怒，亦没有一毫沦为阶下囚的恐惧，一双眼依然清澈如水，就好像她还是那个从天而降，自认为救他一命的仙子。

　　“你不生气……”闻人祯喃喃道：“你竟然不生气。”

　　闻人祯心中升起久违的，不悦的感觉，自他登基后，便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情绪了。

　　就好像他还是那个顶着天煞孤星命格，在冷宫挣扎，被人践踏，被人凌辱的乞丐皇子。

　　她瞧不起他。

　　闻人祯清晰意识到这一点，她是修仙的仙子，自然不会瞧得起一个凡人，所以就算落入凡人手中，成为一个阶下囚，她也不会恼怒，因为在她眼中，或许他就是一只蝼蚁，而蝼蚁是不可能伤害到高高在上的“人”的。

　　“哈哈……”怒意让闻人祯生出了一些格外扭曲的想法，他想看到这个自恃清高的仙子脸上露出丑陋的恐惧，他想看到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来，求他。

　　褚凝羽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激怒了这个卑劣的少年。

　　其实从一开始她便知道，那个姓崔的老头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是被嫡母陷害，又被属下背叛，所以她才没有对他怀着过高的警惕之心。

　　但江湖险恶，是会给她狠狠上一课的，不是每一个身世可怜之人，都是她想象中的好人。

　　不过也多亏了崔老头卖的那些惨，让她知道了这个少年的过去。

　　他从小不被人重视，甚至被人虐待，这样的人在得势之后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旁人的轻视，褚凝羽要做的就是轻视他，蔑视他，让他生气，让他愤怒，然后——

　　闻人祯已经令龙影卫打开了笼门，他冰冷的手恶狠狠掐住了褚凝羽的下巴。

　　光滑细嫩的肌肤触感，让闻人祯的瞳孔微缩，少女那带着馨香的微凉发丝曳随着他的动作倾泻下来，擦过他的指尖。

　　闻人祯的那苍白脖颈上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闻人祯想，如果她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他或许可以放了赵郡守的孩子们，也或许可以让她离开这个关畜牲的笼子，换个漂亮些的屋子让她住着。

　　她是修仙的仙子，手段不凡，身世不俗，只要她肯从此以后唯命是从，助他铲除那些胆敢忤逆他的奸贼，他也可以大发慈悲，将皇陵中长生不老，白日飞升的秘密施舍于她一点。

　　但也就在这时，闻人祯突然看到了眼前的少女睫羽微抬，露出了眼底一丝得逞的狡黠笑意。

　　闻人祯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立刻喝道：“龙影卫！”

　　龙影卫闻声而动，立刻便要再次放出妖狼。

　　但已经晚了，打开的笼门中一道白色身影迅速飞身而起，猛然将闻人祯扑倒，掀翻了不远处的桌案摆设，烛台上的灯火簌簌落下来，而闻人祯也被一双白白软软的小手按住喉咙，抵在墙上。

　　“你……”闻人祯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道，恨煞了的声音。

　　褚凝羽哼道：“让你方才掐我。”说着，手上力气更大，啪啪两下，点在他周身两处大穴，将他定在原地，龙影卫们见主子被人挟持，冰冷雪白的刀影雪片一般反射在褚凝羽的面容上。

　　褚凝羽一点儿也不慌，笑意盈盈用手按了按闻人祯的喉咙，以示威胁，但有个什么圆溜溜的东西顶着她的掌心，褚凝羽下意识便捏了捏，道：“让你的人把妖狼看好，刀也收起来，否则……”

　　闻人祯一言不发。

　　崔老头一双老眼里迅速飙出泪花，他正欲哭喊，却发现陛下浑身一颤，那样的情态……

　　是个男人都能明白。

　　崔老头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他用力盯着陛下看，而后便被闻人祯一个如刀的冷眼钉在原地，即将出嗓的呼号被生生咽回肚子里。

　　闻人祯的声音阴冷又沙哑：“收刀。”

　　褚凝羽道：“还有呢？”

　　闻人祯身侧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缚妖索。”

　　龙影卫这才将口涎滴滴答答拖延在地上的妖狼重新用铁链锁起。

　　褚凝羽盯着闻人祯，看到他的眼中情绪激烈，不再是楚楚可怜给她下毒，也不再是漫不经心让属下将她抓起来的模样。

　　少年的眼尾迅速泛起艳红的色彩，不故作可怜，却也有一委屈的意味，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也要以为是自己辜负了他呢。

　　不过拜他所赐，褚凝羽已经深刻吸取教训，以后就算遇到一百个可怜巴巴的漂亮少年，都不会再轻易心软了。

　　此刻形势已然倒转，不紧不慢胜券在握的人变成了褚凝羽，褚凝羽歪了歪头，道：“你不老实，控制妖狼的东西呢？给我。”

　　闻人祯看着褚凝羽，方才又恨又怒的情绪消退，他意味不明道：“原来仙子也会想要这样的邪物啊，只可惜，孤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

　　褚凝羽指尖牵引出一道灵息，柔雾一般的灵力飘飘悠悠将妖狼环绕，又回到褚凝羽手中，褚凝羽将灵息往闻人祯身上一按。

　　若是顺利，灵息会指引出闻人祯身上与妖狼有关的邪物藏在何处，但灵息却在闻人祯周身化作骤然破碎，化成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闻人祯好整以暇地看着褚凝羽，唇边露出一丝恶劣的笑意。

　　褚凝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修道开始，从来没有施展失败的术法，目光狐疑地盯着闻人祯看了一会。

　　闻人祯神色奇异想，似乎在期待什么，他慢吞吞道：“仙子，如何？”

　　褚凝羽不知道他到底使了什么样的手段，但短时间来看，她的确无法找出那件邪物，而她也没有这么多时间与这个凡人在这里空耗。

　　褚凝羽的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握，消失的灵剑便破空而出，将屋顶掀开一个大洞，而后剑光一闪，与灵弓不同，修者的本命剑威力强大，剑光散去之后妖狼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然后也不等闻人祯再做反应，褚凝羽便挟着闻人祯向前一掠，龙影卫慌乱却又不敢动作，褚凝羽便将闻人祯往他们中间一推，而后手中气劲一转，将赵郡守和那几个小孩拉到了自己的灵剑上。

　　闻人祯脸色铁青，被龙影卫们簇拥着扶起。

　　褚凝羽的灵剑已然飞至半空中，她看着闻人祯，道：“你的身世的确可怜，但心术不正之人迟早自食恶果，我只除妖，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你已经杀了那个老夫人，一命抵一命，剩下的人我便带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褚凝羽便催动灵剑，飞离了这艘沾满了血腥的华丽大船，点点灯火从她白净的小脸上闪过，闻人祯咬破口腔，崔老头爆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之人的灵活，挤开一众龙影卫，扑到闻人祯面前，高声道：“陛下——还好您没事啊——”

　　闻人祯一字一句道：“给孤，解穴。”

　　崔老头这才想起来那女人方才定了陛下的穴道，连忙朝龙影卫们使眼色，龙影卫首领面无表情将他挤开，为闻人祯解开穴道。

　　闻人祯一把推开周围一圈的人，转身到方才的软榻之后，那里正卧着一张长弓，赫然是褚凝羽先前承诺赠予闻人祯的灵弓。

　　骨节分明的手将长弓拉开，动作娴熟，龙影卫首领十分有眼力见，递上五彩尾羽的长箭。

　　利箭直指褚凝羽已经飞远的身影，闻人祯声音森然，仿佛是在告诫自己一般：“孤定要，杀了你。”

　　嗖的一声，长箭离弦，褚凝羽头也不回便将那箭截住，还有心情安抚了两句被吓得不轻的赵郡守的孩子们。

　　闻人祯胸膛起伏，神色恍若淬了毒。

　　褚凝羽被那如芒刺在背的眼神一直盯着，到底还是回了头，她唇瓣微张，做出几个字形，而后灵剑光芒划破夜空，消失在闻人祯的视野之中。

　　周围噤若寒蝉。

　　闻人祯慢慢开口，声音轻柔，问道：“她说什么？”

　　龙影卫们默契的向后退了一步，显露出人群中的崔老头来。

　　闻人祯的目光晦暗不明，便就这样落在了崔老头身上。

　　崔老头战战兢兢道：“……她，她说……后会无期。”

　　闻人祯道：“还有一句呢？”

　　崔老头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但又不得不回话：“小坏蛋……”

　　闻人祯垂眼，如同情人低语般道：“后会无期，小坏蛋。”

　　崔老头已经将脖子狠狠缩在衣领之中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陛下的声音幽幽道：“龙影卫听令。”

　　龙影卫这时才活过来一般，跪地听命，闻人祯看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暗卫们，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道：“十二道追杀令，把这个女人给孤抓回来。”

　　崔老头一听，连忙捧场道：“那妖女竟敢对陛下如此放肆，捉回来后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闻人祯一脚将崔老头踹开，喝道：“谁告诉你孤要杀她？孤要活的，活的，听明白了吗？”

　　龙影卫们领命而去，一道道黑影如同飞鸟，从大船上掠过，闻人祯坐回了软榻，许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大船破开夜色，崔老头隐约听到陛下的声音低低自语道：

　　“抓活的，孤再亲自将她，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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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一点还有更新（也许）
这段时间比较忙，不立flag了，码字码字去
迟来的祝福，小天使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安健康，顺顺利利～
本章最大受害人：崔老头
崔老头：呜呜感谢在2022-12-28 21:45:43~2023-01-04 19: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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