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追风的射手

5、第 5 章

　　我坚持要请承岙吃饭。
　　第一次，他拒绝了我。
　　时光的表格就那么转着，转着转着就发现斗转星移，岁月变迁。
　　回来后我和承岙的交往莫名少了许多。
　　那天早晨我从酒店离开的时候还很早，天色朦胧，雾霭沉沉。
　　我退了房，把钱转给了承岙。
　　他说不用。
　　我坚持。
　　来往三次，最后在我强硬的态度之下，承岙接受了，但是也渐渐淡了和我的联系。心里莫名的惆怅总在夜里翻腾。
　　于是我以感谢的名义想要约他吃饭。
　　他说，钱你都已经付给我了，没必要再请吃饭。我说，如果那天有别的办法，我的钱在哪里都花得出去。可是就是那么巧，我拿着钱都没地方花。我说，真的非常感激你，你不知道，那对我而言，多么重要。
　　也是那一天，我对承岙说—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他没答应赴约，也没有再回复我的消息。
　　冬天越来越冷了。我的衣服也从卫衣，毛衣，过渡到了大衣，棉袄。
　　那天轮到我值班。
　　淅淅沥沥的雨天，行人都把头埋在衣服里，匆匆而过。我看着对面的山，黑压压的，逼仄又冷峻，戴着缭缭云雾，安静得让人寂寞。
　　“赵想想？”
　　是承岙。
　　他递给我一个暖手袋，然后离开。
　　良久，我收到了特别关心的消息提醒。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什么时候？。”—承岙。
　　心底有花绽放开来，在冬日的寒风里，颤颤巍巍地招展着。
　　“就周六下午，可以吗？”
　　“下午我有些事，中午吧！”
　　“好。”
　　于是那一天我都觉得快乐。
　　游移的云雾是缥缈朦胧的，如梦如幻；过往的路人是和蔼可亲的，熙熙攘攘。就连远处乱糟糟的热闹，都那样鲜活明媚。
　　冬天，也有人间烟火，无常风味。
　　是暖炉上瓦罐里煨着的热汤，是风雪中，冷风里，燃烧着的火焰。
　　是承岙。
　　约定的时间来得那样快。
　　我早晨六点醒来，试遍了所有的衣服，搭配了许多的妆容，百度了很多的技巧，甚至询问了每个朋友，确保这一次的约会可以尽善尽美。
　　我从八点开始等待。
　　十一点他说来接我。
　　出门的时候风掀过我的大衣和裙摆，我竟然没有觉得冷，只想着我今天的丸子头扎得好不好，我今天的马丁靴搭不搭，口红有没有很突兀，刘海会不会被吹散。
　　我甚至在想，为什么之前没有买下那件新衣服。没有夸张，没有疯魔，我信了那句女为悦己者容。
　　承岙没有说话，他只偷偷打量着我，最后说：“你不冷吗？”
　　我偷偷翻了白眼，心里吐槽他可真的是不解风情，却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忐忑。
　　我们坐在店里的时候，阳光居然跳到了桌子上。
　　多么美妙的时刻。
　　在这样一个地方，在这样一个季节，今日是难得的晴天，尽管冷空气在风里依然肆掠。
　　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窗照在承岙身上，每一处都巧合得让人不敢相信。我没有加工，没有美化，没有按照自己的想象叙述，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平凡寻常的日子里，他总是像爱情故事里出现的男主角，叫我怎么不心动？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窗外有货郎在吆喝，卖的是麦芽糖。
　　许多年不曾见，不知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我盯着他的糖，出了很久的神。
　　“想吃吗？”承岙给我烫着筷子，突然问道。
　　我连忙摇摇头，不置可否。
　　明明想要的是一场精致完美的约会。
　　可是上菜以后，我瞬间忘记了此行的目地。
　　我饿了。
　　所以我风卷残云，我毫无形象，我埋头苦吃。
　　承岙一直在给我夹菜，他一直在述说他的生活经历，我甚至知道了他的小时候如何调皮捣蛋。我甚至偷偷发消息给我的朋友说，我感觉他好像来相亲一样。
　　但是毫无疑问，我吃得很快乐。
　　于是我惊觉，我在面对承岙的时候，自然又寻常，是我自己的样子。
　　安全感，安定感，让我我肆无忌惮。我吃得涕泗横流，嘴巴辣得通红，桌子上堆满了擦鼻涕和擦嘴的纸，杯盘狼藉，形象全无。
　　我信任他，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