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追风的射手

10、第 10 章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辞职离开的时候，只是觉得很怅然，还有一些些委屈。我从没想过留在榆河，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我以为我会为了承岙留下来。可是从小故事里就告诉过我，爱情从来不是一个女孩子委屈自己的理由。我一直自诩清醒又理智。你若无心我便休。赵想想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放低自己的姿态。虽然可能，但是。
　　我都懂。
　　长痛不如短痛。
　　我离开得干脆利落。甚至没来得及收拾宿舍里的东西。离开公司那天，承岙说可不可以来送我，我拒绝了。他说那么多行李，他想帮帮忙。我想了想，自己打车离开了公司，回到了老家。
　　我开始整晚整晚地失眠，因为只要睡着就会梦见承岙，开始厌食，开始衣带渐宽心有悔。是的，我很后悔。
　　我可以坐在院子里从日出到日落，也可以拉上窗帘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天又一天。很庆幸这是老家，老房子，父母早就搬家离开，亲朋少有。我一个人躲在这里，想要自生自灭。
　　据不完全统计，这个月，我梦见他24次。
　　我开始疯狂地想念他，我开始忍不住地想要找他。于是我背下来他所有联系方式后删除了他。
　　短暂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9月，榆河的天气像从前任何一年一样风雨潇潇。
　　我裹着被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感冒发烧。
　　半梦半醒之间，手机闪烁不停。
　　我打开一看，许多许多条消息都来自一串我烂熟于心的号码，不用思考就知道。
　　是承岙。
　　他说，可不可以等他一个月，他想想清楚，会给我一个答案。他说我不是备胎，我是他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是他想要结婚的人。他发给了我许多截图，在他所有的软件上，都没有关于夏芜的任何联系方式和信息。
　　我好想问他，你是不是也背下来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新建又删除？
　　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大概是生病让人脆弱，我好想攀住这希望的浮岛。我说，好。
　　一月为期。
　　那么长，又那么短。我每天都在想，结局会怎样？这中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什么也没有，好像是明知结局如何，只等待屠刀落下，尘埃落定。
　　我并没有抱任何希望。
　　所以当他说我们试试的时候，我愣住了。
　　意料之外。
　　好像这样也好。
　　我开始迷迷瞪瞪地感受着他的温柔和贴心。早安晚安，日常报备，我无所适从。
　　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兴高采烈地恋爱着，感受着只有两个人懂得情谊。但许多时候我很迷茫，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爱情令人心慌。我很不适应。
　　所以当承岙说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感觉很不自在我答应了。
　　我想我们是真的需要重新调整一下。我心里的疙瘩并没有消散。我曾经那样信任的承岙，如今我对他的信任分离崩析。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反复思量。
　　我们说好不要对对方怀有太大期待，我们循序渐进，我们慢慢来，我们自然一点，期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我开始不期待，不在意，不过问。
　　这样的方式让我感到了轻松，可是如鲠在喉，每每想起，总是心头异样。
　　可是他却突然那样好。
　　我们谈天说地，吃喝玩乐，我们随性自在，我们无比，合拍。我没有问他关于夏芜的事，他也不再忽冷忽热。
　　一切都是那样稳定又美好。
　　直到那天，给我买感冒退烧药的承岙一直不见人影。
　　从天黑到天亮，我从冷到热，从热到冷，把药箱里的退热贴用完了也没等到承岙。
　　当我的感冒彻底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承岙没有出现。
　　妈妈说外婆生病住院，需要我去一趟云城。我很想在离开之前和承岙见一面，我很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好像人间蒸发。
　　我无数次徘徊在他家楼下，最终选择自己离开。
　　我留在了云城。
　　我想，我可能不会再回榆河了。
　　我对自己说：赵想想，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不爱你。
　　承岙的消息再次出现，是临近除夕。
　　他说，想想，我们明年结婚吧。
　　他消失了小半年，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说要和我结婚，只和我结婚。
　　我说，好。
　　于是我回了一趟榆河。
　　我们看了电影，可是承岙很疲惫的样子，他在我旁边，睡得昏昏沉沉，直到电影散场。我裹着从云城过来穿的薄毛衣，在榆河零下五度的雨天里瑟瑟发抖，可是承岙依然低着头，他一直在沉默，原因莫名。
　　我不想问，我想同他结婚。
　　我心甘情愿做一个瞎子，自作自受，自我感动。我总觉得，只要我们结婚了，一切就都解决了。我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并不愿意结婚，也不愿意留在榆河的打算。
　　我觉得只要是承岙，好像怎样都可以。
　　我自以为是的理智和清醒，在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我甚至没有底线。我把刀柄递给承岙，自己把刀口插在心上，还要问他，趁不趁手。
　　那时候的雪真大啊！我和承岙分别的时候，雪花落满人间，我完全没有看清他的模样，我只知道，来年开春，我们就会结婚。
　　洁白的婚纱，喜气洋洋的家长，寒冬过后，百花盛开，多么值得期待。
　　我多么期待。
　　我幻想过一百遍我们的婚礼。他不喜欢红色，所以衣服一定要准备黑色或者深蓝，他内敛又含蓄，婚纱照风格不能太活泼，他不太喜欢应酬，来我们家的时候要提前交代好爸爸妈妈不要为难……
　　我想了好多好多。
　　好多好多个我想象的未来里，男主角都是承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