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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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溆乌黑顺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肩膀上。
他头垂下去，仿佛没了生气。
张焓看了眼他，然后才道：“所以，现在他是归我处置了？”
其实在这场梦里，身为梦主的霖溆怎么也不可能无法从自己制造出的人物手中逃脱。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愿意和张焓走的。一直到现在，他都是属于放弃自救的状态，也许，他也厌烦了自己吧。
哐当。
门被人从外面用力的砸开了。
入眼的先是一截木棍，抬眼往上，赫然是于忪。
于忪此时身上衣着再无从前的肮脏破旧，而是一身劲装，可是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显有些宽大了。他手里拄着的木棍被他用的不像是支撑自己走路的工具。
“我不该缺席吧。”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像是一剂猛药，让霖溆迅速抬起了头来。
于忪直视着霖溆，两人的视线纠缠着，霖溆眼中的情绪复杂的让人难以解读。
于忪本来在脑中幻想了各种见到霖溆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可当他看见霖溆这么一副废物的样子时，他心里并没有爽快。
而是无端升起了一股气愤。
他不知道这股气愤是哪来的，他只知道自己看见这副样子的霖溆，非常的不痛快。
霖溆动了动渗血的嘴唇，喃喃的喊：“……师父。”
于忪拄着木棍稳步走到了霖溆的面前，无视了一室的人，用尖利的棍尖快速的斩断了绳子。
张焓皱眉喊了句：“你做什么！”
霖溆无力的瘫坐在地，不敢去看任何人。
于忪则道：“要赢，就正大光明的赢，无论你是要报仇，还是想要为民除害，都要正大光明。”
张焓眯了眯眼，不由分说的就从腰侧的枪套中取出枪来。
霖溆注视着瞄准了自己脑袋的张焓。突然露出了惨冽一笑。
张焓利落开枪。
弹入木中。
木柱前的人却不见了。
霖溆此时正好出现在了张焓的身后。
枪响的那一刻，霖溆垂在身侧的手也正好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张焓的反应也不慢，立刻转过了身。
霖溆不比张焓低多少，因此他可以牢牢地压制住张焓想要再次对自己开枪的手。
“……抱歉张焓，但是我不能死在你手上。”
霖溆说的话很认真，此时没有一个人会再把他当成一个疯子了，包括他自己。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懂的人，但他也绝对不是一个无常的疯子。
张焓气的快速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掐霖溆的脖子，霖溆再次消失。
张焓瞠目欲裂：“霖溆！你敢跑试试！”
他这尾音刚落。
那边霖溆和于忪就消失了。
目睹了一切的秋笛和林暮二人也终于在三人没有知觉的时候，把林暮和霖溆的牵连彻底斩断了。
撇下张焓，二人在张府的厨房里找到了王耖。告诉了王耖他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的消息。
王耖吃着苹果，说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这样就可以离开了？……不管了不管了，能离开就是好事。你们呢？现在打算去哪？”
林暮看了眼秋笛，回道：“我们打算回家了。”
王耖只当林暮说的是出去，于是笑了笑：“也是，终于可以回家了。”
……
“师父。”
于忪立于常青树下，对于青年的话当做未闻：“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和我一决生死？”
霖溆走近于忪，任风将自己的头发吹的四处飞扬。
“师父，是我错了。”
于忪眼里盛着怒意：“本就是你的错，你如今来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想让我安慰你？说不是你的错？！霖溆！你可笑至极！”
霖溆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需要仰视的老人。
“……师父，你怎么老成了这样？”
“拜谁所赐？！”
霖溆突然笑了一下，握住了于忪拄着木棍的那只手。
于忪立马皱着眉松开木棍将手抽回来。
木棍落于霖溆手中，他细细的抚摸着圆润的木棍顶端，那里还有于忪的温度。
突然间，他向后猛然撤了好几步。
于忪皱紧眉头看他：“你又想做些什么！”
木棍在霖溆白皙的手中转了一圈，那无比尖锐的尖端正对着他的眼睛。
于忪无端觉得心里一阵紧缩，他更加激动了，甚至陂着腿朝霖溆走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霖……”
霖溆打断了于忪：“师父，我现在才发现，雏鹰这个名字真的是极好听。”他从前总觉得这个名字是在羞辱他，可到了现在，他才幡然醒悟，那不是羞辱，那是对他的期盼。是给他专属一人的名字。
于忪咬了咬牙：“你现在是想干什么？你别妄想你说些什么，我就能够原谅你！”
霖溆笑了一下，那笑容极美，看的于忪却是双手微颤：“师父，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一点也不合适当杀手，你太容易心软了，就比如现在，就比如你把我捡回去。其实我一直都很不喜欢你这样，不喜欢你捡回来的每一个人，因为我会感觉，自己也不过是你的一时心软，不配得到你的关心。”
于忪面对霖溆的控诉，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回答。
霖溆垂了垂眼皮，看着那尖锐的似针的木棍尖端。
“可不管怎么样，是我错了。我欠了你太多，先还你一双眼睛和一只腿罢，剩下的，下辈子再还你。”
于忪瞪大了混浊的双眼，他的速度终究是比不上霖溆。
那双注视人时似含着万水千山温柔的眼睛从此再也不见了。
霖溆紧闭着的眼皮下不断有血涌出来，他疼的几乎站不稳。
于忪也冲了过来，他紧锢着霖溆单薄的肩膀，失控的对他喊：“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还我！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恨，他怎么会不恨，曾经的日日夜夜里，他望着自己的腿迟迟难以入眠，谁能说他不恨，他恨不得把霖溆凌迟。
可真的当他看到霖溆在自己眼前毁目相还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他要如何做到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这太难了，他做不到。
霖溆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有责任。
霖溆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虚弱的笑了一下：“师父，我欠你的，该还的……”
于忪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给了霖溆一巴掌。
“你永远这么自私，你永远也长不大。从你屠门那日起，你就再也不是雏鹰了，你只是霖溆。你我恩怨，从现在起，再无纠葛。”
霖溆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松开了。
身边有人走过。
风声也在为他送行。
于忪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也不知道去哪的方向走着，不知走了多远，眼泪再也无法克制的喷涌而出。
在那颗常青树下。
身穿红色戏服，绝美容貌的青年安然的躺在那。
身下的血液不断流淌，顺着绿草下的土地流向各处，就像在替他追已走之人。
突然，青年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有一处湿润。
他喃喃道：“是……下雨了么……”
青年一生无数事迹，自认活的轰轰烈烈，死时却是落得这么一个无人知晓的悲惨下场。
到底，是他自己的果。
……
世界慢慢消逝。
几个任务者也昏倒了过去。
林暮看着世界一点一点的变白，变得什么也不剩，整片白茫茫中只有她和秋笛二人。
秋笛握紧了她的手。
她是要告诉林暮。
不论你身处何处，生死与否，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这是我予你至死不渝的承诺。
两人牵着手在一片白茫中慢慢走着。
直至遇见那扇刻着梦堂二字的黑色铁门。
秋笛看着林暮，眼神里有无法掩盖的紧张。
林暮紧了紧相牵着的手，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秋笛一愣，也勾唇回应：“好，回家。”
两人一同推开门。
梦堂的走廊上依旧是空荡荡的。
林暮侧头一看，秋笛已经被黑色包裹住了。
眨了眨眼，笑道：“还是不要穿黑色了，我想看看阿笛穿白裙子的样子。”
秋笛顿了顿。
摘下自己的手套，白皙的手掌很显眼，林暮没有犹豫的将手放置其上。
明明都是两个没有温度的魂魄。
可是双手交融之时，她们却又都感受到了从心底溢满了的满足和暖意。
一步一步的走着。
走廊很长，她们走了很久，也不嫌无聊，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对方。
最终，两人还是来到了大殿。
秋笛手放在把手上，却没有马上施力。
林暮一笑，将自己的人放在秋笛的手上，微微施力，大殿门打开。
两人走进门中。
林暮慢慢环视了一圈房间，然后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对着秋笛笑着说。
“阿笛，一会见。”
秋笛不受控制的朝林暮即将消逝的身体张开了怀抱。
她知道她马上就会再次和林暮见面。但是她没有办法做到看着林暮在自己眼前消失而不动容。
怀里自然是一团空气。
虚无的寂寞感将秋笛包围住。
那是没有办法甩脱的感觉，她被此纠缠了几十年。
“……咳咳。”
秋笛慢慢转过身去。
入眼的是双眸含笑注视着自己的林暮。
两人对视数十秒。
林暮对秋笛张开了怀抱。
她没有忘记刚刚秋笛对自己拥过来的样子。
秋笛没有犹豫的，大步跨上前，用力拥住林暮，头抵在林暮的颈窝处不断呼吸，那里是她熟悉的味道。
林暮偏头在她耳边道。
“阿笛，我爱你。”
“我也爱你。”
——正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