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胡小木》写故事的人N

99、入戏

　　付东霞、李太阳、胡德路、小丁的事情前面说过，一方面付东霞和胡德路因为他们儿子胡小木的来信感情出现了裂缝，然后生出了阻碍，这个阻碍的核心是，付东霞认为胡德路利用她对胡小木的严厉获取了胡小木身上本来应该属于她的那一份爱，她对此心怀怨恨，而现在，这个阻碍正变得越来越厚，好心的小红发现了付东霞的难过，来陪她散心了；第二方面是李太阳和他的妻子小丁的事情，说到了李太阳给小红提及他妻子跟他提离婚的事情。现在，接着详细往下说第二方面的事，也就是李太阳和他的妻子小丁的事。
　　李太阳从结婚一直到婚后的十几年中，都被小丁怀疑并且吵闹着，到了小丁发现李太阳的日记以及信件的那一刻起，小丁决定跟他离婚了。但是同时要说明，小丁提出离婚并不是真的想离婚、想摆脱李太阳换一个家庭生活，而是在试探李太阳是不是真的爱她，在用这种办法把李太阳拉得离她更近一些，好把李太阳攥到手里去。
　　前面说过，当小红问李太阳，小丁提离婚的原因的时候，李太阳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而事实上，小丁当然是有理由的提离婚，而且在她自己看来这是有理有据、理由充分的提离婚。但是，她的这些理由和证据在李太阳看来很幼稚，幼稚到不足以为理由，所以李太阳在回答小红的提问的时候才说他也不知道。
　　小丁是在一个周日的下午整理旧物的时候发现了那些证据的。虽然是周日的下午，但是李太阳照旧是加班。小丁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就安排了孩子写作业，自己在家整理杂物。他们家楼顶有一层稍微低矮一些的阁楼，这里面分出来了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这里面有他们婚后生活积累下来的旧物，也有他们婚前、相遇以前的旧物，这其中就包括李太阳学生时期的一些旧物。整理旧物并不是小丁的习惯，只不过她今天下午恰好有空闲，再加上她脑子里对李太阳的怀疑已经达到了让她极其烦躁、坐立不安的地步了，所以为了从脑子中挤出去一部分怀疑引起的烦恼，她就选择了整理杂物。这个时间段也不用操持饭菜，孩子的作业也辅导好了，家里的衣服也没有刚换下来的，家里的地也是早上拖过的。
　　这种令小丁坐立不安的因为怀疑而产生的烦恼即便是在她整理那些旧物的时候仍然在紧紧缠着她的脑子：
　　他手下面那么多好看的小护士、小医生，都有求于他，都得仰着脸看他，他能不有点想法？男人都这样！这是男人的本性！对了！我想起来有一回宋小丽给我说他在酒桌上抓人家小护士的手了！不是个好东西！还有一回，下班，我开车出来，他也开车出来，他的后排坐了一个新来的小护士，他竟然忽悠我说是送她一截到公交站，要不是我跟在后面，估计都不知道送哪去了，弄不好就送宾馆或者送家里去了！还有一回！还有一回，他喝得晕头转向回来了，我问他，是哪个领导的席，他说是他们本部门的席，他做东，这种席，他竟然不带我！还喝成那样，肯定是那些小姑娘护士和医生给他敬酒他就喜蜜蜜一口干了！这男人，一点都不老实！我一定得想个办法整治整治他！但是现在不但没有办法整治，还正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吵闹已经对他不奏效了，几乎是不奏效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一定要找到办法的话那肯定也有，那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但是——但是这样又有点太失我的面子了，那可怎么办呢？演哭戏？那岂不是更没面子！那不是我的作风！那——闹离婚？这个——这个好像还是比较适合当下情况的。但是——但是这会不会有点过分了？这个事情得看人！对！得看人！李太阳还是有点耐性的人，虽然这个办法很过分，但是用在他这完全没有危险性，对！完全没有危险性！以我对他的了解和把握，完全没有危险性！好！那就这么定了！但是问题就来了，得找个借口，要不然就太突兀了，显得不那么自然，被他识破了可不好！识破了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可用了！得想个借口……
　　她这样想着就继续整理着那些旧物，手上一边整理，脑子里一边想着各种借口。
　　阁楼的坡屋顶上有一扇玻璃窗，天上的明亮清澈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照进来，照在了那些横七竖八交叠在一起的杂物，因为久未移动，虽然这阁楼只有一扇紧锁着的门和一扇紧闭着的窗，但是这些物件上还是蒙上了一层薄又细的灰尘，此时阳光斜着照进来，这物件显得格外静谧又柔软了，仿佛是被这时空遗忘在了这个小小的几乎封闭的角落里。
　　小丁先是把大件的东西拉到一边，把小件的东西扔到另一边。几年前的老电扇，结婚时候买的大肚子彩电，还有结婚时候买的老式的板板正正的木头排椅，她费尽了力气才把它推到墙边去；小件的东西以书和衣服鞋子为主，有相当一部分的书都是用编织袋子装着的。
　　本来，小丁是想把这所有的东西细细整理一遍，分门别类，整齐摆放，但是，当她把那一架木排椅推到墙边以后，她就改变主意了，因为移动这个椅子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了，况且这又不是一定要做的事，然后她就想着把它们简单分分类就可以了，书一堆，衣服一堆，鞋子一堆，旧家具一堆，旧家电一堆。
　　所有的东西当中书和鞋子是最零碎的，所以她最后整理书，她走到墙角，伸手去提一个装满书的编织袋。那个编织袋是所有编织袋当中最旧的一个了，所以当她抓着它往上提的时候，它被抓得部分瞬间就碎了，显然，它太老旧了，已经不能装东西了。她并不放弃，而是把袋子口处的部分卷起来，试图拉着它走，谁知道袋子刚倾斜下来就竖着破开了一道口子，所有的书像遇水的沙堆一样散落在地上了。这个时候，她只得一本一本捡起来，再扔过去，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那一本日记和那一沓子信。在这两个物件面前，她几分钟前从脑子里翻出来的那些一个又一个的离婚借口顿时就黯然失色了，尽管这种黯然失色只是她在糟糕情绪之下的主观认为，尽管这理由在常人看来颇为幼稚，但是这已经足以支撑她理直气壮提出离婚了。
　　这一天晚饭前，小丁把孩子送到了他奶奶家，然后回家做好了饭，等着李太阳回来。做好饭以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遇到这种事情应该生气才对，然后接着她又想起来，她之所以做好了这顿饭，第一个原因是习惯，再一个原因就是她支开了孩子以后无聊得慌。
　　想到了这里，她就立刻决定把做好的饭菜抓紧处理掉，但是看着鲜香味美的饭菜，她又有点舍不得了，然后转念又想起来了——吃饱了饭才有力气生气。接着，她就开始大口吃起来了。基本吃了七分饱，她就停住了，因为她想到如果吃得太饱会影响到她的表演，所以就只吃到七分。吃过以后，她就把剩下的饭菜装进了一个新塑料袋里，扔进了垃圾桶里，扔进去以后她又扭回头去低着头看了一眼垃圾桶，觉得不安全，就扒拉出来里面的菜叶子、鸡蛋壳，把那一兜子剩饭盖在下面。盖上以后她在洗菜池里洗了手，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想着关于提离婚的各种事情了：
　　到时候我得多注意，得自然一点！越自然越好；得把情绪表现得激烈一点，毕竟是第一次提离婚，肯定是坏情绪积累太多了，所以得表现得激烈一点；得注意观察他的反应，他要是反应小，那就说明他没有把我放在心里，他要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就直接离婚；得适可而止，如果他反应足够大，表现得足够真诚，那就及时收手——总之，要时刻精神高度集中，及时应对。
　　为了制造一个好的生气的开头，她坐在沙发上想了这些以后，就回到卧室把自己蒙在被窝里了。
　　李太阳下班以后走进屋子，看到客厅里冷冷清清，厨房里毫无动静，餐桌上洁净又寂寞，他立刻感觉到了情况不对，他转身上楼走到卧室门口拧开了门，发现了蒙在被窝里的小丁。虽然是找到了小丁，但是他还是觉得比往常少了什么东西，他用右手拍了一下脑壳，想起来是少了他的孩子。接着，他就开始回想近来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小丁连饭也不做了，在家里生闷气。可是他从脑壳子想到了脚指头，也没有想出来近期自己做了什么能挑出来毛病的事情。最后，他只有无奈又小心坐到了小丁的床前：“你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睡觉。饭也不做了？”
　　对方无语，无动作。
　　“到底是为什么呀？你倒是说话呀？”李太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被子，试图把被子拉开。
　　对方无语，一个猛动作把被子卷得更紧了。
　　“走咱们出去吃饭走！撸串！”
　　对方无语，无动作。
　　“你把孩子放哪去了？明天还上学呢！”
　　对方无语，无动作。
　　“那我去做饭了。”
　　李太阳起身下楼去厨房做饭去了。李太阳做好饭以后，上楼来叫小丁吃饭。小丁依然不做声，只是扔过去了些东西，就背对着李太阳又躺下了。这就是那一本日记和那一沓子信。李太阳并没有打开和翻开它们就明白了小丁的意思，于是就笑着说道：“那都是上学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了，谁上学时候还没个喜欢的人呢。”
　　“什么上学就一定要喜欢个谁，我看你是一直都有勾搭小姑娘的习惯！”小丁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用生气争吵的口气说了这一句。
　　“你——这——唉！你这是咋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说事……”李太阳的脸上除了无奈就是无奈引起的痛苦。
　　“说！好！那我就说！我要离婚！你听见了吗？我要离婚！离婚！”小丁瞪着眼睛大声说着。
　　她的这一句可是把李太阳吓住了，本来，李太阳上一句话后面还有半句“如果是我的错我就改”准备补上，结果小丁的这一段话一下把他这后半句话彻底噎回去了，李太阳一时蒙住了。过了几秒钟，李太阳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在说胡话？”然后盯着小丁的眼睛。
　　小丁被李太阳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受到影响了，但是心里又想着总不能刚开始还没说几句呢就自己兜不住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于是就瞪着眼睛看回去了，并且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不是在说胡话。我是认真的，我经过了长久深入的思考才决定的。”说完以后她用和李太阳相同的眼神看着李太阳。
　　“那好，既然你说了长久又深入，那我就问你，你是什么时间开始有离婚这个念头的，是我这一方面的哪些问题你接受不了，如果离婚你准备怎么安排孩子、分配财产，对于以后的生活你又是怎么规划的？”李太阳继续保持了他刚才的状态，说完这些以后他心里的惊讶已经恢复了不少了。
　　李太阳的这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小丁给问住了。前面说过，小丁在谋划提这一次离婚的时候完全就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她所想的净是怎么演好这场戏了，至于戏外的现实问题，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其实也并不是她考虑不到，而是她预测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李太阳会话锋一转提出这些问题来了。虽然李太阳的一连串问话已经用一把现实的刀子切开了这一场经过精心编织的戏，但是小丁自然是不会甘心这么快就被戳穿，于是继续临场加戏了。
　　她愣了几秒钟以后突然大声说道：“你管我什么时候想离婚的！我就是老早就想离婚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上你！”
　　李太阳的快速冷静对他起到了很大的帮助，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小丁的言语和表情中察觉出来了恼羞成怒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从小丁的语言中已经基本断定，小丁并没有很早就想离婚，离婚只是近期才有的想法。想到这些以后，李太阳就松了一口气，就继续试探道：“那要是真离婚了以后在工作中再有需要合作的地方怎么办？尴尬不尴尬？”
　　这个问题同样还是小丁所没有考虑到的，但是它要比前几个问题笼统很多，所以也就好对付很多：“以后就同事相称，需要合作的工作就按照工作要求合作。”
　　“那要是真离婚了我就叫你小丁护士？”李太阳用有点轻松的口气说道，因为他在前面已经基本断定了小丁是突然的情绪冲动才有了这个决定，所以他想通过自己轻松的引导尽快解决这个事情。
　　谁知道李太阳这自以为高明的一句话却招来了小丁洪水咆哮一般的吵闹：“你叫的还怪亲热的！肯定平时我不在跟前的时候你叫那些小护士们就这样叫！你这是叫你同事呢还是叫你的梦中情人呢？嗯？我看你在工作之外没有少跟那些小护士来往，像宋明月，像沈岩雪，对啦！就是这个宋明月，小宋呀！小沈呀！是不是呀？啊？没话说了吧？我看就是！整天就是以工作上的事情为借口跟她们眉来眼去的，私下里再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你的眼里面、心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你这个老婆了？啊？你说话呀？你就擅长用工作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打发我！把我老老实实安排在家里，你好有自由活动的空间！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在这一段话的最开始，小丁本来是从李太阳的那句话中挑出来了一点不是毛病的毛病，在刚挑出来这个毛病的时候她觉得这个问题太小，显然不太能站住脚，也不能就此做大文章，她还心虚，可是说着说着她发现她已经无意中把话锋转到自己身上了，而且她还接着顺其自然就接上了自己久久憋在心里的话，当她第一次说到“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这一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投入自己的真实感情了，当她再一次说到“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深入戏中了。
　　小丁到了这种真实的状态，李太阳看着，听着，也一时不敢打断她了。
　　小丁第二次说完了那句对李太阳的灵魂拷问的话以后，顿了一下，又开始大声说了：“就算你是真的为工作！但是你也得给我留点私人时间吧？整天早出晚归的！你自己说说，你今天晚上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少有的意外？我是你的老婆！我连支配一点你的时间的权利都没有吗？啊？你说话呀！”小丁哽咽着说完了这一句，睁着眼睛流下泪来。
　　李太阳看到这种情况、听到这些话，赶紧伸手去擦掉小丁脸上的泪，一边擦一边用轻轻又诚恳的安慰的语气说：“有这个问题你怎么不早说……都怪我工作忙……”
　　“你看你！三句不离工作！你去搂着你的工作睡觉去吧！”小丁说着一把推开李太阳。
　　李太阳赶紧又围上来，用歉疚的语气说道：“不是，我还没说完，我保证！保证以后每个星期天抽出来三个小时陪你！”
　　“三个小时？你钓鱼呢？你陪家人的时间都按小时算？”
　　“可是……”
　　“可是什么？”
　　“那四个小时吧……要知道三个小时够我安排至少四个会议，足够我见好几个医疗物资供应商……”
　　小丁听着这些话，顿时如火上浇油了一般，啊一声站起来，猛一下把李太阳推倒在床边的地上了。
　　接下来，他们又断断续续争吵了几句，就把留时间陪家人的这个事情给商定好了。
　　这个事情商定好以后，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但是这个时期并不太长，两个月以后，他们的关系再度紧张。之所以会这么快就又出现了紧张，并不是因为李太阳没有按照约定陪伴家人，而是因为他们的这个约定并没有解决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或者说是小丁对李太阳的根本矛盾，这个根本矛盾就是前面提到的，小丁总是怀疑李太阳在外面胡混，总是为此捕风捉影。
　　两个月以后，小丁基本上又恢复到了第一次提离婚前的状态，整天监视着李太阳的一举一动，对于李太阳的稍微擦边的举动就无限放大，百般责难，而且她还增加了一个习惯，就是凡是李太阳去的酒局，她都去。这就给李太阳的工作带去了很大的麻烦，因为很多酒局是李太阳请上级的局，带上并不太合适。
　　这个事情是让李太阳极为头疼的，因为连李太阳自己都不否认，有时候，他会把他的事业放在家庭前面，现在，出现了家庭阻碍事业发展的事情，这怎么会不令他头疼呢？怎么会不令他痛苦呢？虽然李太阳有时候会把事业放在家庭之前，但是毕竟那只是有时候，而且是少数时候，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家庭是事业的支撑根基，所以要想事业好，家庭好是基础。也正因为他有这个认识，所以尽管小丁的要求很过分、很不合适，但是他还是同意了。尽管如此，尽管李太阳已经退到这一步了，但是小丁还是会在李太阳跟异性接触的问题上以小问题去给他制造烦恼。这给李太阳造成了几乎是快忍受不了的烦恼，但是每当他想到家庭是事业的基础的时候，他还是咬咬牙坚持忍耐下来了。
　　但是任何矛盾，一旦把根扎下去了，生出小苗长成大树只是时间的问题，就像是一根干燥的炮弹引线在等待着一粒火星，就像是一块即将垮塌的泥土在等待着一场暴雨。
　　这一粒火星和这一场暴雨终于还是来了。那一天晚上，小丁因为加班而不能跟着李太阳去赴酒局。这个酒局是李太阳本部门的酒局，目的是为了犒劳参加这次义诊活动的医护人员，他们整个部门都参加了，所以人不少。这一天晚上李太阳喝多了，喝到了不能独自驾车回家的程度了。这个时候，宋明月主动承担起来了送李太阳回家的事情，在途中，车被开到了一个僻静处，李太阳在酒精刺激下的迷迷糊糊中，跟小护士宋明月发生了男女之事。
　　小丁这一边，加班结束以后她就打李太阳的电话，结果没人接，然后她就去李太阳吃饭的地方找他，到了他吃饭的地方才知道他们散席已经有一会儿了，于是她就火速赶回家，结果家里也没见人。这一下小丁更慌了，急忙又打电话，这一次电话通了，但是对头传过来的不只有李太阳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声，这个女声就是宋明月发出来的；小丁先是问李太阳在哪，然后李太阳说在路上，然后又问李太阳什么时间到家，李太阳说就到了，李太阳在说这一句的同时，旁边的宋明月也同时加了一句就到了。李太阳到家的时候小丁也看到了送李太阳到家门口的宋明月。
　　事情至此，并没有结束。这一场阴谋是宋明月那一方面老早就在谋划好了的，趁着这一次李太阳的司机请假回家探亲，再加上这个酒局，就实施了这个计划。
　　要想说清楚这一场阴谋的全部，先得说清楚当下李太阳置身的人事情况，当下李太阳置身的人事情况是这样的：李太阳和另外一个人同为院长候选人，院方并没有明确他俩就是候选人，但是按照惯例以及这一段时间医院的传言，下一任院长将在他们两个中间产生，这种传言和惯例无疑在无形中加剧他们俩之间的竞争。
　　现实的竞争情况是，李太阳无论是工作能力、人事把握能力、还是医术，都要胜对方一筹，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按照客观事实的能者居之的安排，基本可以确定院长就是李太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太阳的竞争对手就想，如果光明正大通过正规途径竞争，他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他又很想上到这个位置上去，毕竟也是奋斗了十几年才到了现在的高度、有了这个机会，这自然是来之不易要倍加珍惜的，那么，正常竞争赢不了，就得来个不正常的竞争，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点机会。
　　李太阳的竞争对手想到这，就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找他的老关系，找他的老丈人帮忙使劲。他的老丈人的父亲曾经做过这个医院的院长，还有些遗留关系可以用，在他之前的升迁过程中，他的个人能力起到了三分之一的作用，剩下的三分之二就是时机和他的老丈人的父亲的遗留关系。现在，他老丈人的父亲的关系那边他已经打点过了，但是对方给的话是不能帮助太多，所以情急之下，他就想出来了这个阴招——利用美色霍霍对方、毁坏对方的名誉，以求上位。
　　李太阳的竞争对手之所以会想到这个办法，是因为他仔细研究过李太阳，他发现李太阳自身几乎是无从下手，因为李太阳作风正派，专业能力强，人事能力也强，又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所以不管是挑其毛病还是投其所好都无从下手。从本人身上找不出来毛病，他就开始扒拉李太阳的家人，然后就发现了突破口。据他对李太阳的了解，李太阳的妻子小丁可是个对李太阳私生活管教极严的人，要是想办法在李太阳的私生活方面搞点事情，那即使不给个党内处分，也会在家庭生活上动摇一下他的根基，说不定事情发展下去还会从家庭根基危及到他的工作和升迁。
　　想到这里，李太阳的竞争对手就决定用这个美人计拼死一搏。下一秒，他就想到了他的小侄女，他的这个小侄女就是宋明月，是在李太阳的部门做了半年护士的宋明月，于是他就给他的侄女宋明月安排了这个美人计实施者的位置。恰巧，这个宋明月进这家医院的时候也是通过她叔的关系才进来的，再加上她家境一般，孤身一人在这，所以也就只能听从了她叔的安排。为了增加这个事情成功的几率，李太阳的竞争对手还给宋明月承诺，如果他当选了院长，保证按规定工作年限给她提护士长、护理部主任。
　　宋明月叔的这个承诺对宋明月来说无疑是十分有诱惑力的，所以她在心里更坚定了这个决定。
　　现在，计划是实施了，而且事实也造成了，但是因为操之过急，所以没有没有对准时机，结果并没有对选举结果造成多大的影响，李太阳还是成功当选了。
　　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全无破坏力，他对李太阳的家庭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本来，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前，小丁对李太阳的怀疑已经积累到了快成了疑心病的地步了，现在好了，事实一下子摆到了她的面前了——李太阳的竞争对手的委托人（这个人小丁不可能认识）在事发第二天就把李太阳和宋明月的照片发到了小丁的手机上了。这一下子小丁彻底崩溃了，情绪崩溃，思维混乱。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最容易做冲动的、错误的事。小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做了冲动的事、错误的事——跟张小草离婚了。
　　李太阳并不像小丁那样感性而冲动，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晚上，他被宋明月送回家坐在床上以后，他就逐渐清醒了，然后，在小丁的吵闹声中，他已经开始思考了，他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然后就开始在脑子里思考了：
　　在这一次喝酒中，敬酒最凶的就是宋明月了，而且酒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会醉到如此程度呢？这可是从来没有的；再者虽然宋明月在我面前从来不提，但是我可知道她和老宋的关系，现在我和老宋又正竞争——那这就显而易见了。
　　李太阳想明白了这些以后，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心里平静多了，然后他就开始想解决办法了：
　　现在距离选举会议还有将近三个月，如果把选举时间再往后推推，那不但能躲过这个风头，还能等到这个事情完全平静下来，平静到被大多数人遗忘，因为这中间的时间足够长。
　　后来，李太阳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了，并且做到了。他先是打通了关系，没有受到处分，然后又动用关系推迟了选举时间，最后，结果如他所愿。
　　当然，任何人都不是全能英雄，李太阳为了自己事业上的这个陷阱已经苦力挣扎了，自然是没有多少闲暇去顾及小丁的闹腾，而当小丁在事发第三天上午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假思索不看内容就签上了。
　　当时他正坐在办公室里打着电话处理着他的眼前的障碍，小丁推门而入就是大吵大闹，这让李太阳原本焦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他拿起笔签上字就把协议书甩到了小丁的身上，原本吵闹的小丁顿时愣住了，协议书落在地上等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她弯腰捡起了协议书，哭着跑出了办公室。
　　至此，他们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