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胡小木》写故事的人N

83、日常训练和思念

　　进入部队的前几个月，李太阳的日常就是训练，除了这些再无其他了，因为是和平年代，即使是有地方发生了重大灾难须要救灾，也不会派尚在训练期的新兵去。这样的日子开始的时候让李太阳倍感痛苦，到了后来痛苦渐渐消散，无聊又涌到心头上了。
　　开始时候让他感觉痛苦的，当然是训练的过程，以及他自己的身体对训练的不适应，这些不适应包括体能、动作以及内务。体能训练的5千米自不必说，第一次跑下来很痛苦，更夸张的是第一次蛙跳训练下来腿就不能弯曲了；动作上的训练他没有吃多少苦头，至少相比其他两个他要好很多，可能是因为他瘦高的身材使他的动作本身显得比较规整；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内务了，从初中开始他就养成了叠被子的习惯，但是他的那个习惯到了这里全用不上了，因为这里的叠被子和他自己在学校宿舍叠的被子完全是两个概念，至于标准的叠好的效果就不说了，就只说没在规定时限内学好叠被子的惩罚办法吧！因为相较于标准的叠好的被子，李太阳印象更深刻的还是叠不好的时候的惩罚办法。
　　在进入部队以前，李太阳也打听过部队里叠被子这个事情，然后觉得也不会太难，但是当他真正经历了以后他发现，这个事情确实不是特别难，但是就是有一点，你得按时间学会，他就是因为没有按要求及时学会，然后被用各种办法惩罚。主要的惩罚办法有：被泼水、被扔进厕所、自己找时间和地方慢慢学。不难看出，这其中最轻的惩罚就是别人休息的时间自己找地方去叠被子了，但是其他两种李太阳也都尝过，所以他的当兵的经历也还算是比较完整了。
　　在这中间虽然有不少痛苦，但是他自己不管是在身体素质、思想、情感上都有收获，或者说是增加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身体素质的提升自不必说，虽然他没有吃胖，但是身上有了一些结实的肉，而且以前身上的精神不好、胃不好的老毛病一并消失了；身体素质提升的同时也促进了他的思想的变化，进入兵营一年多以后，他在思想上变得更自信、更大胆了，同时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更爱国了。毫无疑问，这些变化放在他这样的人的身上都是进步、都是好的变化。第一，在自信这个问题上，他原本是个不那么自信的人，现在变得自信了，这肯定好的，如果是一个原本就很自信的人，经历再增加了这个人的自信，那么这个人将会陷入自傲、自满中，并且深受其害；第二，在大胆这个问题上，在他身上是同自信那个问题一样的，他原本是一个胆小的人，变得大胆一点会填补他的这一部分缺失；第三，关于更爱国这个事情，那毫无疑问是好的，因为每一个国家的公民都应该爱他的国家，这是基本的义务也是崇高的情感，同时也是必备的情感，因为一个人如果不爱他的国家，那么他的家庭有可能因为他的国家的衰落而不能得到有效的保护进而陷入家破人亡的糟糕境地。
　　爱国本身是一个褒义词，它之所以能够成为褒义词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它的存在应该是一个理性和感性的平衡，当它失去这种平衡的时候，那么它就不能绝对保证是一个褒义词了。这种理性和感性的平衡指的就是，当一个国家走的道路是为人民造福、为人类创造美好未来的时候，那么我们可以感性的去爱她，去为她欢呼、为她奋力向前；如果这个国家走的道路是压迫人民、欺骗人民、愚弄人民、挑起战争、制造并传播病毒、攻打其他国家、给自己国家的人民带来的是痛苦，给人类带来的是灾难，那么，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就须要我们用理□□国来平衡她了，不是依旧盲目欢呼和推动她，而是用理性的脑子去思考，然后改正错误，去找回那条朝向幸福的路。
　　3个月的训练期结束以后，李太阳已经适应了，身体上的痛苦已经不能引起他的烦恼了，然后，他的脑子就开始有空闲想别的东西了，他开始想家、想付东霞了，自然，他想付东霞的时间可要比想家的时间多多了。
　　虽然是会因为无聊而想到这些人们，但是在部队里的生活也不会太无聊，因为日常的训练会排满每一天，从起床到睡觉。在这训练中，让李太阳感触最深的，是他们战友之间的感情。这种感情要怎么说呢，每个人都很亲近，但是似乎又很独立，总之，这种感情让他很喜欢，每当跑完3千米他们汗如雨下又大口喝水的时候相视一笑，他觉得这感情很纯；每当做仰卧起坐时候他坐起来身体他的脸对着他战友的脸，他听着战友的“加油”声，他觉得这感情很真；每当老战友捏着他的手指教他叠被子的时候他觉得这感情很诚。后来他时常回想，这战友在喊口号的时候声音那么响亮，甚至透出来凶狠的气势，到了教他叠被子的时候，声音竟然让他想起了一个慈父的形象，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又诚又挚的感情。
　　他想家、想付东霞的时间有两个，一个是周末，一个是晚上躺在床上以后。周末休息的时间比较多，慢慢他就养成了习惯，就是在周末写信和写日记，信是每两周一封，日记是每周一篇，虽然他的信是按时写、按时寄，但是收信并不按时，也没有规律，这不是因为付东霞不按时回他，而是邮差不及时送信。本来，他想着部队的训练很多，没时间写日记，所以没打算继续写，只是把本子带去当个纪念，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送的，没想到还有周末，又实在无聊，于是他就又开始写了。
　　在信里头，李太阳说的主要内容是关于部队里的训练，尽管是书信的形式，他还是保持了他在现实交往中对付东霞的习惯，保持了畏缩的的姿势，很少有表露心迹的话，特别是关于感情方面的话。相较于现实交往，书信的交往无疑是更适合他的，同时也很适合他们当前的关系所处的状态——普通朋友的状态，而且还是彼此了解不多的朋友。
　　这种形式对于他们的关系的发展，有三大好处。第一就是保持了他们关系的存在；第二就是增进了他们之间的彼此了解；第三，这种在书信中培养起来的感情基础对于后来（李太阳回到学校以后以及更久远的以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延续以及最终的结果起到了很大的基础的支撑作用。
　　在付东霞寄过来的一封一封的信中，李太阳了解到了付东霞不好好学习老是在学校打架的弟弟，了解到了付东霞还在读初中的两个妹妹，而且他还能在字里行间感觉出来，每当付东霞谈及自己的弟弟的时候总是大摇其头，谈及自己的两个妹妹的时候却透着骄傲的意思，原因很简单，她弟弟学习成绩在班级里倒数，但是她两个妹妹的学习成绩在年级里都是名列前茅。
　　李太阳还了解到付东霞的争强好胜的母亲和踏踏实实的父亲。关于这些内容，是李太阳引出的。李太阳在去信中说到了他的父母，所以付东霞在回信中也说了她的父母。李太阳说他在部队的训练期结束后给他妈打了个电话，然后提及了自己喜欢自己的妈而不喜欢自己的爸，后面就说起了他妈冯爱云对他的理解以及他爸李志军对他的打击，接着就用很长的一段话说明了他之所以进部队是受李志军的逼迫，在这段话的最后还对李志军的独断行为进行了猛烈的抨击：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这是真的，而且我知道他也知道我不喜欢他，但是他很虚伪，他的虚伪其中的一个表现就在于他不愿意承认我不喜欢他这个事实。我因为不喜欢他时常会跟他有一些对抗，比如我会只要我妈给的钱而不要他给的钱，比如我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只跟我妈说而不跟他说，比如我在讲起来学校里的开心事的时候把我的脸只对着我妈。他对我的这些做法唯一的反击就是冷漠以待，我不跟他要钱他干脆就不给我了；我生病时不跟他说，他在我生病时候也不过问，而且我知道，那一次我做手术，要不是因为我妈不会坐火车，他是不会跟来的；我不跟他讲我学校里的生活他干脆从不过问。所有的这些最终就是一个结果，就是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疏远。我想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是一个固执、虚伪、思想老套又落后的人！这种人得积极接受教育，得跟上时代的步伐！
　　付东霞在复信中讲完了自己的父母以后，针对李太阳对他父亲的抨击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你还是对你的父亲有误解，也不是误解，应该叫偏见，哪有父亲对儿子不好的？肯定也会有，但是那只是极少数，而且肯定不是你的父亲，因为如果你的父亲想谋害你、想虐待你，那你就活不到现在了。还有，你还说要让他接受教育好跟上时代的步伐，这肯定是不切实际也是实现不了的，因为每个人都只能属于他自己所处的时代。
　　李太阳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先是有些生气，后来变得气愤，读到最后他不得不认同了付东霞所说的。开始的时候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付东霞不帮着他说话竟然帮着李志军说话；后来气愤是因为他觉得付东霞是在用放大问题的方法来强词夺理，他虽然一直说他父亲不爱他，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父亲谋害、虐待他，但是到了付东霞那里“不爱”就被放大或者说夸大成了“谋害、虐待”；到了后面，当他看到付东霞写的“每个人都只能属于他自己所处的时代”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中肯，而且这句话确实是说中了李志军的状态。
　　李太阳之所以如此认同付东霞的这句话，是因为李太阳自己在脑子里也不止一次想过李志军的问题，而且得出的结论跟付东霞所说的一样。李太阳的关于李志军的这个问题的思考过程在前面也有描述过。
　　上面这些是他们两个人前期的信。到了后期，也就是李太阳进入部队的第二年，他已经变得比以前自信了，这种自信在字里行间都有反映，他的自信来自三个方面，一个是他们两个人互相了解的增加、感情的积累；再一个就是他的体魄的强健；第三个是他自己心智的成熟。在这样的一种基础之上，他也学会了在信里说一些俏皮的情话，也敢于询问付东霞生活上的一些细节了，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用平常人的状态去跟付东霞说话了，而且他坚信，即使他们面对面，他也能做到这样。
　　在信中，他会拿付东霞的学习不好的弟弟当做他们之间的谈资和他的调侃对象，说他弟要是在古代应该是个练武奇才，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这样的人没有太多用武之地；他会问问学校餐厅的伙食有没有改善，然后顺便关心一下她的生活，告诉她把身体养好，等他回去；他会问及她喜欢吃的东西，然后说等回去之后给她带好吃的。
　　不只是在简单的小事上，在长远的规划上，李太阳已经开始把付东霞纳入他的生活了。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这样做显得完全不着边际，但是这恰恰反映了李太阳对付东霞的爱一直都在，而且从未减退过。其实也算不上规划，就是他计划了3个比较重大的事，这些事是关于他和付东霞的。第一个就是在部队服役结束以后，他会拿着部队发的钱给付东霞买个手机，然后自己也买一个，那样他们就不用再如此费事去写信了，不过现在就是有手机他也还是得写信，因为部队不让用手机；第二个就是他计划在离队前通过信跟付东霞表个白；第三个就是他对于表白成功以后的种种安排，比如一起出去玩，一起去大城市转转。
　　按照李太阳的预计，表白是十有八九会被接受的，因为他自己对于现实情况也进行了理性的分析。虽然他的分析很客观，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就是付东霞在内心里对他的态度。准确来说并不是他忽略了这一点，而是付东霞从来没有对他表露过这些东西，连隐含的表露都没有过。其实整体来看，他们的关系进展到这一步，整体状态就是，李太阳自以为自己比以前进步了不少，所以对此事胜券在握，但是实际上付东霞对此事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
　　在这样的错误的分析导致的错误预判之下，李太阳收到的结果就是他在信中的表白失败。这使他很受打击，虽然这打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但是对于现在的李太阳来讲，绝对不像在学校时候一样会觉得这是毁灭性的打击，也不会像在学校时候一样哭天喊娘觉得生无可恋了，他在心里坚信，他一定可以获得付东霞的芳心。他的这种有些盲目的自信依然是因为他对付东霞的错误估计，以及他对自己能力的过高估计。
　　在学校的时候李太阳面对付东霞的状态是卑微、畏缩；现在，两年服役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在心里想着，如果让他面对付东霞，他的状态是自信满满、志在必得。
　　但是事实证明，他的这种预想是错误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错误的预想，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现在交往的方式是书信，而不是面对面，这种隐蔽的形式进一步放大了李太阳的自信。李太阳的这种错误预想在他返校以后得到了很好的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