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胡小木》写故事的人N

75、再次离开学校

　　李太阳虽然是暂时没有听懂或者是因为情况特殊忽略了钱开心的暗示，但是这个疏漏并没有对他们友谊的发展产生多少阻碍，一方面，到了这一天晚上，李太阳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来了钱开心的话，明白了他的暗示；另一方面，在接下来相处的日子当中，他们的感情在一些点滴的小事中越积越厚，他们的关系也随着这些感情的积累越来越密切。
　　本来因为之前的一些小误会，李太阳在心里是不怎么喜欢钱开心的；而且在误会之前，在开学相见以后的第一印象，他也不怎么喜欢钱开心，他觉得钱开心话太多，爱出风头，太过张扬，诸如此类，总之是排斥多于吸引。但是，在这之后的相处中，钱开心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扭转了李太阳对他之前的主观的看法。
　　那天上午英语课结束以后是思修课课，英语课和思修课课的教室不在同一栋楼，两栋楼中间有十分钟的步行路程。若照以往，在走这段路的时候李太阳要么跟吴星星一起走，要么就是独自走，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钱开心主动跟着他和吴星星一起走了。虽然行进的过程中钱开心还是主导，但是李太阳能明显感觉到，钱开心在有意靠近他。钱开心的这个行为只是引起了李太阳的注意和思考，并没有在感情上引起李太阳的喜爱和信任。李太阳的思考大概是这样的：这个人怎么老跟我套近乎？不过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同学，又是室友，他愿意这样对我又没有什么坏的影响，那就顺其自然吧！
　　他们走到政治课的教室以后，钱开心照例跟他们两个并排坐着。政治课本身也没那么重要，所以钱开心就不像上英语课那么专心了，在课间的时候他就想着跟李太阳说说话，然后他真的说了，李太阳也回答了。
　　钱开心问：“你们那除了枣树还会长什么树？我看你家的枣怪好吃！”
　　李太阳答：“一个中国，应该都差不多吧，咱们宿舍又没有新疆、西藏、海南、台湾的地方远的同学，估计也不会有太不一样的树。我们那里就是常见的大白杨树、槐树之类的。”
　　钱开心接上话：“那要是这样的话看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差别，不过这是常见的树，像我们那长得比较好的荔枝、龙眼，你们那就没有。”
　　“那是的，不过你说的是南方特有的，说到南方，我从第一回见你一直到现在都觉得，你不像个南方人！又高又壮，声音大，不过你的伶牙俐齿却接近大多数人对南方人的印象。”
　　这个时候吴星星插进来了一句话：“哎！这个是的！开学第一天进宿舍，我第一眼看见他，我第一反应他是山东的，要不是他拿出来身份证，我真不敢信他是南方的大个子。”
　　“哈哈！我是遗传基因好！我爸一米八三，我妈一米七多，我长这个身高应该算还没有充分发挥我的基因呢哈哈！再说了，中国那么大地方，每个省都有那么多人，总会有高的有矮的，南方也有高的，北方也有矮的。”
　　李太阳和吴星星听了这一段子话都点着头表示认同。然后李太阳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系里的篮球队呢？你这身高正适合。”
　　“哈哈！对着嘞！打篮球还招女生喜欢，球技可以不好，但是有女生在边上的时候，打球的姿势一定要帅！”吴星星又插上话了。
　　这个时候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来一脸笑容说道：“要是钱开心去打球，姿势不帅我也会去看，哈哈！”
　　后来，钱开心又专心跟那个女生说了几句话，引得前排的女生都笑起来了，然后他又回头捡起李太阳的问话说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去系里的篮球队，原因很简单啊，就像你不喜欢去当兵一样，我也不喜欢打篮球，就是个人喜好。”
　　钱开心一提到当兵的事情，李太阳就心里顿时生出了紧张和沉重，这种紧张和沉重来自于一对矛盾，就是他不愿意去当兵，但是他父亲一定要让他去当兵。
　　李志军极力想让李太阳去当兵的理由是：第一，李太阳瘦弱须要锻炼；第二，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第三，当兵回来了给钱还好找工作。
　　虽然李太阳对此事是极不情愿的，但是他还是同意了，而且自己去报名，自己去走了流程，现在流程进行到了政治审查了。为了避开当兵这个事情，他甚至还想过，如果他的阑尾炎病早点发作，早半个月做手术，或许就因为这个事情他体检就检不上了，那样他就不用去了，但是后来他问来的结果也让他大失所望，医生说阑尾炎手术基本不影响入伍。除了这个手术，他还拿学习的事情来作为借口，对着李志军大声说道：“我正读书呢！我去当兵了我的学习怎么办？我不毕业到时候怎么找工作？”
　　“这些我都替你问过老师了，老师说你就是两年兵，两年以后回学校接着一年级下学期的课程学，直到毕业。这个你应该比我知道吧！你还拿这个堵我，我跟你说！你一定得去当兵！”说到了后面李志军又用上了他那惯有的自以为是的口气。
　　李太阳没有再跟李志军争辩，而是转头去找冯爱云去了，他想着他母亲是爱他的、懂他的，自然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会理解他的难处，会接受并支持他的选择，或者，还能改变李志军的独断专横。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估计错了，冯爱云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说了几句宽他心的话，而没有就根本问题明确反对李志军的安排。冯爱云之所以一反常态没有支持李太阳，是有两个原因，一是冯爱云也深知李太阳自小体弱多病，确实想让他借机锻炼锻炼，至于赚钱和工作，冯爱云倒是没有怎么考虑，她一心想的只是李太阳的身体健康，在她的观念里李太阳的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身体健康了才会有别的，这也正是冯爱云和李志军对李太阳的爱的不同；二是冯爱云虽然在生活小事上会尊重、理解李太阳，但是在这种大事情上面，她还是会响应李志军的安排，因为这是她的习惯。
　　在李太阳停止跟李志军争辩而转身去寻找冯爱云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里决定了，冯爱云的意见是什么，他就怎么做，所以当他听到冯爱云说让他去当兵的时候，他同意了。他虽然是同意了，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还是觉得不被家人理解，所以他只回了冯爱云一个“嗯”字就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间去了，毫无疑问他很失望、很伤心。
　　给冯爱云回答过那个字以后，李太阳的情绪持续低落了好几天，后来他想，他这么瘦，到时候估计体检都过不去，然后就可以回来了。想到这些他就好受了一些，谁知道到了体检的那一天他的体检顺利通过了，这让他再次难受了一阵子。等到现在，他又开始幻想他的政审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就不用去了，为了这个事情，他还在电话里问了冯爱云，家里的直系亲属有没有谁犯过事进过局子的，当他听到冯爱云说好像没有的时候，再一次陷入了失望。不过不到最终定论他都还能保留一丝幻想，所以现在他除了担心他落下的课、思念着付东霞就是期盼着他的政审能被卡住。
　　据李太阳一整天的观察，付东霞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整天跟她的爱说话的好室友小红同学缠在一起，还是会在思修课上早早就去坐在第一排（那是因为她喜欢听老师在这种水课上八卦一些段子，用聊天的方式天马行空去讲课），唯一被他发现的变化就是付东霞买了一件新外套，那也不知道到底是一件厚外套还是一件棉袄，总之它是新买的，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天她没有再穿她以前那一件浅蓝色的毛呢外套了，而是穿上了这一件黑色的新衣服。这一件黑色的新衣服让李太阳想起了秋天刚开学时候，他第一眼看到付东霞时候她穿的那一件红白相间的光面的薄外套，他心里一阵悸动，陷入了沉重的伤感当中。
　　他在思考着这些东西并陷入伤感中的时候是英语课刚刚上课的时候，因为在这之前他被各种事情占用着脑子呢：在钱开心没有坐到他旁边的时候付东霞还没有进教室，他在看《病理学》里落下的课程；后来钱开心坐过来了，他们就开始说话，然后就是换座位，然后就是发笑，所以他完全顾不得。
　　如果政审顺利的话，再有一周的集训，李太阳就得进部队去了，也就是从现在算起来一个月左右他就要离开学校了，但是很显然，他对这可能即将到来的全新的生活全不感兴趣，自然也毫无期待，如果说有些什么情绪的话，那就是些许的担心和恐惧了，他担心他受不了里面的苦，担心进去以后因为高强度的训练非但没有让身体健康强壮起来反而把身体搞垮了。
　　一个月以后李太阳顺利进入部队去了，带着他的担心和恐惧进去了。在这一个月当中，他因为一边忙于课业，另一边忙于入伍的事，再加上钱开心的陪伴，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付东霞了。这中间让他感觉到宽慰的事情除了钱开心的靠近和陪伴，还有他母亲冯爱云的一番话。
　　这一番话是在电话里说的，因为他康复以后回到学校就不准备再回家了。他不回家的主要原因就是怨恨李志军让他当兵的决定，至于冯爱云，他怨恨不起来，虽然冯爱云响应了李志军的决定，但是他知道冯爱云是最爱他的，在家里对他好，不在家的时候电话里的言语之间他都能感觉到冯爱云深沉的爱和理解：“阳阳！当兵是个苦差事，你到那以后一定要多吃饭！要不然就没劲跑了，要是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回来，我听人家说适应不了的新兵可以回来。到那里头了记着给家里打电话，给我打电话！”
　　“妈！你说啥呢！部队里哪有电话！打不了电话！”
　　“哦！好像是的，我忘了这个了。那……那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到时候有机会了我就会给你打。”
　　“好！那你一定可要记住啊！”
　　“我能记住！妈！”
　　“你到部队那天都冷了，你得记着带上厚衣服啊！把你那个最新买的厚的长外套带着，把你的两个棉袄也带着！”
　　“妈！你忘了！部队有自己的军装，要统一着装！不能自带衣服！带进去了也不让穿！”
　　“哦……那谁知道！那要是这样也好，进去了就应该遵守人家的纪律。但是你穿军装也得穿厚点，可不能穿的少，感冒了。”
　　“好，我知道了。”
　　其实李太阳一跟冯爱云打电话他就想家，就想回去，但是他还是决定不回去；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回去一趟，因为他得回去把户籍注销了。这一次回家他跟冯爱云说了很多话，却没有跟李志军说几句话，跟冯爱云的说话大多还是李志军问，他答，而且有时候李志军问他了他也不吭声。他回家以后住了两个晚上，前一天晚上到家，第二天上午去把事情办了，第三天早上就走了。其实若是照他心里想的，办完事的当天要是能走他就走了，因为他并不想跟李志军多待一会儿。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付东霞也并没有对李太阳有什么动作，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得知了李太阳要去当兵的消息。本来，当她得知李太阳因为阑尾炎而痛倒在厕所、做手术的事情以后是有几分关心的情绪冒出来，但是后来又因为李太阳的请假回家时间久了就渐渐感情淡了，而且本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本来，付东霞还有点期待李太阳回来以后有机会了再跟他说说，但是当她听说李太阳要去当兵的事情以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等李太阳病愈归来以后，付东霞确实也变得有点冰冷了。
　　这个时候的李太阳如果不是被各种事情还有钱开心的陪伴占住了大部分的脑子，肯定又会像以前一样各种猜想各种怨恨，但是现在他只顾着忙了，所以这一段他非但没有因为付东霞的冷漠而像以前一样过分伤心，还因为事情的忙碌和室友关系的和谐而气色变好了不少，食欲也增加了，精神头也好多了。当然，这一方面是因为外部环境，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他大病初愈，恢复一段时间以后身体比以前更健康、更有活力了，所以才会如此。
　　这种好气色给他的生命体验加分的同时，却与他的主观想法产生了冲突，使他产生了一些烦恼。当钱开心和吴星星都夸他精神好了，好像也比以前胖一点的时候，他却说：“唉……这是个让我烦恼的事情，我还巴不得我比以前更瘦、更弱，那我就有可能在身体复检的时候被刷下来，就不用去了，唉……”
　　“你这……既然你那么不想去为什么还要去呢！不如我俩把你打一顿，打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就成全你了，你看咋样！哈哈哈！”钱开心说到最后自己笑了起来。
　　“哈哈！我看这个是绝好的办法！”吴星星附和道。
　　“看吧！我这武器都给你备好了！”另外一个室友顺手取下来了他挂在柜子门上的双截棍，眨着狡黠眼睛说道。
　　“哈哈哈！你们这是虐待室友啊！还不如把他拉去供学长学姐做实验呢！那样更有价值！”坐在床上的一个室友又加了一把火说道。宿舍里的小伙子们都笑开了，里面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二天晚上，李太阳把室友的这融洽的一幕写进了他的日记里，他的日记跟他的生活同步，开始变得明朗起来了。
　　到了入伍前集训的时间，李太阳就离开学校了，走的时候送他的人是吴星星和钱开心。他们两个人凑钱给他买了一块表，他一眼就看出来那表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商店的货物，是少了几分仪式感、惊喜和新鲜感，但是他依然很感动，他笑着收下了它。
　　这一块儿表在他的内心里引起的感动是很持久的，因为他天生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收藏小玩具，在他的认知里面，这表也是在小玩具的范畴之内的，所以他很喜欢，自然也很感动。
　　他喜欢收藏小玩具这个习惯来自于他的家庭环境，因为他小的时候他家就开商店了，在最开始，这个商店只是个临街的小铺子，卖的主要是一些价格低赚钱少的儿童小零食，这些零食的包装里面会带一些塑料的小玩具，比如恐龙造型，比如奥特曼的造型，他小孩子的好奇心很强，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久而久之，到他慢慢长大了，就养成了收藏小玩具的习惯。
　　所以当他手握着这一块表站在拥挤的车厢靠窗的地方的时候，心里并不是很难受，因为这个小东西冲淡了一部分他离去的惆怅，也冲淡了一部分他对即将到来的部队生活的担心和恐惧。他之所以不那么难受，还有一个原因：他对这学校充满期待呢！对这学校的某些人充满期待呢！他在心里暗暗想着：我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