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胡小木》写故事的人N

71、实现愿望

　　饭后，刘小樱结了账，穿过餐厅，走到门口，推开玻璃门，迎面扑来的是闷热的空气。
　　走在后面的张小草不自觉仰头望着天空，一片漆黑，他甚至觉到了乌云压下来的沉甸甸的力量。“要下雨了。”张小草一边走下门前的台阶一边望着天空说道。
　　刘小樱走下台阶后回头说道：“不会下吧？三天前才下过雨。”
　　“应该会下。烫头还是不去了吧？”张小草一边说着话，一边放下头去看着刘小樱。现在张小草想着的，是赶紧结束和刘小樱的私会，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回到赵小花的身边，陪着她以求那一座房子的计划进一步推进。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张小草断断续续都在想着赵小花以及那一座房子，特别是在刘小樱反问他自己换什么发型合适的时候，他在脑子里搜寻着各种发型，那个计划还是会一次又一次跳出来干扰他寻找发型的这个工作，以至于直到吃饭，他还没有想出来适合刘小樱的发型，所以才对着刘小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去呀！肯定要去！”刘小樱一边回答着一边低头去打开手机。“你看看手机，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就说了，没有雨！”刘小樱看完手机以后把头抬起来对着张小草接着说。
　　“那好。那咱们去吧。可是还没有想好做什么发型呢……”张小草回答着，脸上摆出了早已经想好的为难的表情，用眼睛看着刘小樱。
　　“对呀！我让你想你还没想好呢！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一点都不上心！不过我自己早都想好了！嘿嘿！我说去哪你带我去哪就行了。”因为刘小樱自己已经早在心里想好了做什么发型，所以张小草的疏忽的回答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张小草愿意跟她一起去，那她就很开心了。在她心里，这个事情太重要了，为了这个事情她已经等待了那么久了，现在，眼看就要实现了，可万万不能因为天气而再往后推了。
　　刘小樱仰起脸来看着张小草，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张小草是又高大又帅气了。她看着他刮得干净的脸上紧致白皙的皮肤，想到了手摸上去的触感；看着他宽厚又饱满的隐藏在白色短袖里面的胸膛，想到了靠在上面的踏实的依靠感；她看着他整齐的短发，想到了他的旺盛的生命力。她这样想着，不自觉去拉着他的手，去靠近他往前走。这个时候她丝毫感觉不到空气的闷热和沉重，她的呼吸很顺畅甚至是轻松欢快，她的脚步也很轻快，她觉得浑身舒爽身心愉悦。
　　但是，刘小樱自己好像已经陷入了自我陶醉当中，已经有点迷失自我了，因为她的自我判断已经出现了错误了。现在她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心的愉悦，但是她是这样判断自己身心愉悦的原因的：这是因为我吃了一顿好吃的饭，这饭为我提供了充足的能量，也促成了我的愉快心情。但是实际情况是什么呢？实际情况是张小草的出现以及陪伴化解了她的孤独、给予了她依靠感，所以她才开心起来了。她的这种错误的判断释放出来了一个危险的信号，就是她已经有些迷失了她自己了。这种情况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它的出现表明刘小樱已经开始陷入这一段不明不白的感情中了。说这是危险情况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这不但是基于这种情况本身，同时还基于当事人的情况，当事人的情况就是，她还是一个没有恋爱经历的女孩子。
　　现在的张小草在刘小樱的脑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在刘小樱的脑子里张小草肯定是一个帅气的男人，是一个稳重的男人，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男人。那她又会觉得张小草待她如何呢？刘小樱觉得张小草待她温柔体贴、心里想着她。那么她又是因为什么会生出对张小草的这些好感的呢？第一个就是张小草帮她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让她觉得这个人心里总是想着她、愿意帮助她，第二个就是刚刚张小草同意了跟她一起去烫头，让她觉得这个人温柔体贴。
　　现在的刘小樱就是这个样子，对于张小草的反应很敏感，这一时刻张小草的一丁点好会被她放大很多倍然后记在心里去，这个时候张小草的一丁点冷落也会让她倍感沮丧。不过还好张小草在这一次见面中并没有表现出来明显的冷落。
　　前面说过，这是张小草和刘小樱的第三次见面，而且在第一次见面之前他们已经在手机上聊了3个月了。在这整个过程中，刘小樱对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的把握是不断变化的，准确说是递进的。在最开始（那个时候刘小樱还在那一家小的广告店铺做平面广告设计工作），她只是为了找个人诉诉苦，说说她工作上曲折悲惨的经历，并没有想着见面，这是第一个阶段；到了第二个阶段，就是张小草把她介绍到了自己研究生室友的培训公司做课程销售这个工作，随着工作的顺利展开，她在心里对张小草的感激和依赖开始发芽并生长；第三个阶段，就是当刘小樱做这一份工作做到半个月的时候，随着工作的慢慢上手，她的出单量也在公司里稳居第一，这个情况也进一步促进了她对张小草的感激和依赖，这两个东西开始茁壮成长，也就是这个时候，这茁壮成长起来的感激和依赖促使她做了一个决定，去跟张小草见面；到了第四个阶段，就是当刘小樱跟张小草第一次见面后过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一方面张小草反复跟刘小樱表示再次见面，另一方面刘小樱对张小草的依赖和感激也发展到了那个程度，所以半推半就的，刘小樱也就跟张小草发生了关系；第五个阶段，也就是到了现在，刘小樱想的最多的，就是希望张小草能多陪陪她。在这整个过程里面，虽然他们的关系在递进，甚至，有那么一时半会儿，刘小樱都有点迷失自己了，但是，在刘小樱心里，她有自己的底线，一是不影响张小草的家庭，二是如果张小草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而她能够帮助的，她也愿意帮助张小草。
　　刘小樱带着她的好心情坐上了张小草的车子，指引着张小草来到了一栋商场的室内步行街里。这是一栋四层的商业用房，剪头发的店铺在一楼的步行街的两边。因为步行街是在室内，所以店里的装潢很高档，自然剪头的费用也不低。刘小樱拉着张小草先是在那一条街上走了一趟，然后挑中了其中装修最不高档的那一家，一方面是考虑到价格，再一方面是装修过于高档对于她的心理造成了压力，毕竟她不是那种经常出入高档场所的人。
　　这家店是单间门面，靠墙两边一边4个共8个理发座位，中间供人通行，走到最里面靠右侧是挂着理发店名字的背景墙和收银台，右侧是通往洗头房的门；最里面的那一面墙整个都是理发店名字的背景墙，全部用黑色玻璃铺着，上到天花板，下到墙壁的墙裙，厕所的门上也是黑色的玻璃，如果门关着的情况下，不去推开它很难发觉那里有一扇门；一整面墙的正中间用半圆形排开了店名字的六个字，是洁白的塑料泡沫做成的字，半圆的中间是这家店的标志，半圆的最下面是排成横线的封住半圆口子的一连串拼音，是店名字的拼音。店里的卫生情况和器具摆放情况也贯穿了这面广告墙的苛刻到近乎强迫症的习惯——地板可以映出人影，器具各自归位摆放整齐。
　　店里的环境和装潢是这样的，店里的工作人员的穿着和打扮也是从脚上讲究到了头发上。这个店里一共是四个小伙子，没有收银人员，他们要么穿着印着大字母的短袖，要么穿着印着夸张图案的短袖，裤子要么是紧身的，要么就是很宽大的，头发要么染色要么梳得很光，总之，是要给人造成一种专业又干练的印象。
　　张小草和刘小樱两个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顾客了，其中一个头上涂了染料头顶罩着加热器，另外两个正在端正坐着被剪头发。张小草抬眼一看这一番情景，侧过脸去对刘小樱说：“这家人这么多，估计得等的时间长，换一家吧？”
　　“不！就在这一家！”刘小樱立刻答道，明显是没有思考就直接答出来了，因为她在心里早已经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她。
　　张小草听了她的回答皱了一下眉头，走进去了。
　　进去以后刘小樱本来是准备跟着张小草一起坐在镜子前的椅子上的，但是却被热情的小伙子叫住了：“你好！你们两个都要剪头吗？”这小伙子脸上都是笑容，咧开的嘴里的白牙齿在日光灯的白光里反射着光芒。
　　“我剪。他不剪。”刘小樱回答着，从椅子旁边转过身，挺了挺身体。
　　“那你看看选哪个发型师？这个是李老师，这个是孙老师，这个是熊老师。”小伙子介绍完了就转回身，等着刘小樱回答。
　　小伙子这一下子把刘小樱弄得有点蒙了，因为她没有遇到过理发店的这种操作，在这之前，她都是寻找那种普通大社区边上的小路的门面里的平价理发店，进去就是一个师傅两三个座椅，有人了就在那等着，没人了就直接说剪什么样的就开始了。刘小樱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用眼睛扫了一圈三个老师：“就他吧。”她伸手指着，因为现在她的脑子已经被这繁琐的程序给扰乱了，三个人的姓她一个也没记住。
　　“哈哈！他叫熊老师！”介绍的小伙子说，用着重提示的口气，不过他还是笑着，但是表情里却更多了几分骄傲，这骄傲配上他精致的外表，更拉开了距离感，这让刘小樱的不适开始增加了。
　　小伙子提示完了以后一边翻开手中的册子一边对这刘小樱说道：“那你来选个发型吧！”
　　刘小樱接过册子低下头开始选，她看到里面都是图像，不同的发型，同一个发型的不同颜色。她翻了两张发现没有她心中早就想好的那个发型。
　　这个时候，旁边的小伙子说话了：“你要什么样的发型，我来帮你找吧？”小伙子说着就伸过去手，拿过了刘小樱手中的册子。
　　他的这个动作让刘小樱的不适感进一步增加了，她皱起了眉头，脸上和眼睛里是明显的不情愿，这个时候她已经生出来了换一家店的想法了；刘小樱之所以会不适感增加，因为他这个动作剥夺了刘小樱的主动权，而刘小樱是独处习惯的人，什么事都是自己把握，再说这个事情她已经期待那么久了，她不想被干涉；刘小樱虽然是因为这个事情产生了很大的抵触情绪，但是这还在她的忍耐范围之内，所以她并没有转身离开。
　　小伙子拿过册子以后见刘小樱不说话，就侧过头又问了一遍要什么样的发型，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刘小樱脸上的异样，于是跟着脸上的笑容就更明亮了，但是因为他并没有搞明白刘小樱是为何会情绪受影响，所以办法是错误的，刘小樱并没有因为他的笑容而内心有丝毫的舒展。
　　刘小樱忍着糟糕的情绪说她要黄色卷发的发型。
　　“哎！我跟你说吧！你说的那个发型早都过时了，那是早几年的发型，你看！这个发型这里面也有，在最后面呢！”小伙子一边说一边迅速把册子翻到了最后一页，捧到了刘小樱的面前。
　　但是，现在刘小樱的眼里全无那个发型图了，在她的脑子里缠着的是小伙子的话，她觉得这话是有嘲讽的味道，她的不适感和糟糕情绪已经积攒到了快要溃堤的程度了。
　　“我觉得你的脸型和头型适合这个发型，你看……”小伙子还在继续说着。
　　但是，在刘小樱的听觉里面，后面的这些话就越来越模糊了。“我不在这剪头发了。我要换一家。”刘小樱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外走，她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压抑的气愤。
　　刘小樱的言语和动作导致小伙子整个人一下子陷入了僵硬。
　　刘小樱走出去以后等了半分钟，张小草才从店里面走出来，原来张小草坐在椅子上以后就开始扣手机，因为他知道做头发可是个耗时又无聊的事情，再者，他脑子里一直想着赵小花和她那一套房子呢，坐下来以后就在陪赵小花聊天，完全没听到刘小樱的言语和动作，以至于刘小樱走出店以后店里的老师提醒了张小草，他才站起身来走出去。“你怎么？不剪头发了？”张小草出来以后就问刘小樱。张小草问完了那句话之后就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刘小樱，心里想着：最好是别剪头发了吧！
　　但是事情的大方向早就已经被刘小樱定下了，是不可能有大的改变的。“肯定要剪。”刘小樱这样回话，很是坚决。
　　这坚决的意思张小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因为这句话他听得很认真，尽管他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刘小樱走在前面，往前走了五间门面，又出现了一家理发店，刘小樱没有犹豫就走进去了。进去以后她遭遇了和上一家店铺一样的流程，不过这一次她从容自信多了。这一次她选的还是那个发型，还好这个老师没有口出恶言，所以就顺利定了发型。之后招呼她的老师就问她是要办卡还是按原价，如果办会员卡的话就充300送200，再打八折，不办卡的话就按原价。“如果办卡的话你这一次就省了50块！”介绍的小伙子老师最后加上了这一句。
　　“我不办卡，就按原价剪吧。”刘小樱没有犹豫和思考立刻就回答了这一句。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年轻干练的发型师柔和周到，在剪头发前的洗头环节还跟刘小樱聊了几句，还夸她漂亮，这让刘小樱的糟糕情绪缓解了不少。
　　其实刘小樱情绪情绪好转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新老师的好态度和周到的服务，而是她自己心态的预先准备，因为她在心里是早就要做烫头这个事情了，而且她想的是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完成，所以当遭遇了第一次失败以后，第二次她已经做好了包容的准备，调整好了心态，也就是说只要对方不是特别离谱，她是不会再转身就离开了。
　　在刘小樱做头发的全过程中，张小草照例是抱着手机，一直到刘小樱头发全部做好，离开座位叫他，他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眼睛，然后站起身来走出门去。这中间，他抱着手机一直在跟赵小花聊天。
　　走出门以后刘小樱就问张小草这个发型好看不好看，张小草认真端详了一番，说道：“不但好看，还好闻。”
　　张小草说的好闻其实是想表达贬义，但是刘小樱并没有听出来，因为她正陷入开心当中不能自拔呢！毕竟这个愿望她都想了好几年了，怎么能不开心呢？她的这种好心情让她有点忘乎所以了，所以不可能闻到她头发上染发剂的味道混合着洗发露的味道多少有些奇怪，甚至当张小草用语言隐晦提醒她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发觉；当然，也可能是她闻到了，而且同时也听明白了张小草的话，但是这一切在她的好心情面前都不算什么，她不但不生气，而且还在张小草说完那句话以后咯咯笑起来了，然后又甩着头发在张小草的面前旋转了一圈她的身体。
　　她的这个动作让张小草打心眼里夸了她一句，因为破浪卷的头发和她洁白的裙摆的弧线衬托出她的腰肢曲线的美丽，这让张小草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语气中的惊喜表露无疑。
　　刘小樱一听他这一声赞叹，喜悦的心情就更上头了，不自觉跳起来搂着张小草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亲过来的时候张小草往后躲闪了，那并不因为他觉得刘小樱的亲吻不够甜，而是亲吻的场合太过公开。
　　尽管张小草侧过去脸，但是她还是亲上了，但是当她松开张小草的脖子的时候她还是问了张小草：“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你？”她紧盯着张小草的眼睛，用接近于质问的口气说了这句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想什么呢？你没看这是在大街上呢！公共场合！这不太合适！”张小草苦笑着说，赶紧解释道。
　　刘小樱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回话，而是做出一副奇怪的样子，她这一副样子究竟要怎么描述呢？确实是不好描述，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说明的，就是她做出这一副样子是想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好来掩饰刚才的突兀行为。在之前，在她和张小草交往的过程中，她并没有这个心理，但是自从她觉得工作顺利以后，就生出了这个心理：要变得成熟一些，要在和张小草的交往中把握更多的主动权。
　　张小草看着她摆出的那一副样子，已经把她的心思猜出来八九分了，只是默默不语走着。
　　他们走到步行街的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天下着雨了，而且是倾盆大雨，但是他们又没带伞，于是就折回走到商场中间，坐电梯下到负一楼的车库，开着车出来了。车子驶出地下车库的时候张小草忘了关车窗，风裹着雨斜着扎进车里靠窗的地方。风和雨竟然有些冰冷的意思，张小草不自觉缩着身子打了个寒噤，然后关上了车窗。这个时候张小草的脑子里想的并不是天气的异常，而是一直缠着他的脑子的另外一件事：赵小花、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