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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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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弹得不错,但是我更喜欢那架古琴。”赵笙生旁边还有一女子,妆的是男性打扮,二人摆在一起倒是相配。
“上一代大琴师何潇潇的两全,他因为绝佳的琴艺被强行召入宫中作为御用琴师,临行前抚琴一曲堪称千古绝响。后世之人争相模仿,都不及其十之二三。”
“这人后来怎么了?”顾恒安问。
“没怎么,不过是一曲终了将琴给摔了,两全也由此得名。”虽说经过修复,但那女子的琴面仍还残有裂纹。
琴师摔琴,等同于断其手足,可想而知当时能有多决绝。如今古琴易主,虽说奏出的曲乐仍是高妙,但到底失了前时气度。
待到琵琶声停,古琴继续拨弦,丘彦淮似有惋惜地摇摇头。
“这种曲子不听也罢,咱们进屋喝酒。”
顾恒安一撩开帘子,便被眼前巨大的棋盘给震惊到了。那棋盘被竖置在墙上,黑白二色棋子密密麻麻交织其上,小小方寸之地却像是已辗转百回生死,千道劫数。
“上头挂的是百年未破之局,亦是白先生挖空心思想找到答案,走到哪都会带着。”
堂上坐了位白衣青年,黑布蒙眼,正与人对弈。
两人每下一子,都会有侍者进行宣读。
“这下的是盲棋?”顾恒安指的是那白衣男子,与他对弈之人可并没有蒙眼。
“非也,白先生一直蒙着眼睛,从未有人见他摘下过。”
“可能到了他这等境界,看不看得见的,也无所谓了吧。看来这局快结束了,明明还没落多少子。”
与白先生对弈的那名男子,脸上青白变换,终于在丘彦淮说话时炸开了锅:“这话什么意思!连你也小瞧我?”
他已不顾那棋局,挥起袖子便向丘彦淮脸上揍去。
顾和安掌背一拂,屈肘顶向那男子的肩,轻轻一碰就叫对面男子吃痛一声,握着整只胳膊尖叫:“啊!你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谁有什么用?挨打的还怕不够出名吗?”
刚刚事情发生的快得出乎所有人预料,谁都没看清丘彦淮是何时躲到顾恒安身后的。此刻见他一招便能平息此事,又立即大摇大摆地站出来找回自己的场子了。
“你、你们,有本事动手,有本事下棋比试啊?”
顾恒安嗤了一声:“跟你这种没有棋品的人下吗?”
他踱步到棋局边上细看:“你二人棋力相差甚远,白先生却没有在开局就将你逼至死路,直到现在为了等你,他还没有落子。”
“黑子已无生路,”顾恒安说出自己的判断,“他能走的也只有一处了,白先生是否介意我帮着将这一局终了?”
白衣青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顾恒安执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入棋盘之中。
白先生手中等了许久的白子,这才有机会尘埃落定,了此残局。
台下那个捂着胳膊的人,顿觉周围看向他的视线充满了鄙夷,又被画舫上的侍卫突然架住,灰溜溜的好似过街老鼠。
丘彦淮眼尖地看见跟上来的一贯,添油加醋地讥讽道:“你要是实在不认,刚好我家小厮也会下棋,让他杀你个片甲不留给大家添个乐子也是可以的。”
能登得上画舫的全都非富即贵,若被别人家的小厮羞辱了,那男子哪怕出了画舫在这城里也没脸见人了。
这下轮不到侍卫赶,他自己便下船了。
闹剧结束,丘彦淮对上顾恒安戏谑的目光:“丘公子躲得倒是很快,若我不会武,那拳头岂不是要砸在我脸上?”
“若你不会武——”丘彦淮视线下移,停在顾恒安腰部附近,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又怎么会随身配着把木剑呢?”
顾恒安实在想不通,丘彦淮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
若是因为修士身份,定阳城内的修士一抓一大把,而且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显示出落云宗痕迹的东西。就连名字,也是现编的。
“顾公子,你可不地道。”丘彦淮反告上一状,“我是拿你当兄弟,这才躲在你身后。倘若有一贯在身边,怎么着也会护着我的。”
一贯又默默地站在丘彦淮身后一段距离,没有只言片语。
顾恒安摩挲着腰间逃夭的剑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惯会惹事生非。”丘彦淮低垂眸子,翻脸就跟翻书似的,“顾公子要是怕了,现在还来得及,早些离我远点吧。只当我瞎了眼,白交了你这个朋友。”
考虑清楚后,顾恒安放下搭在剑上的手,直面丘彦淮有些不快的情绪:“说了今夜的酒都是我请,丘兄这是逼我食言?”
丘彦淮一直绷着的神情突然松懈:“真以为我生气了?”
“你就这么哄人,手段也太逊色了。”
丘彦淮一手挑开珠帘,自顾自地径直向里走。
“这画舫有琴棋书画引得文人雅客前来相看,今日被你这一搅,全都没了兴趣。我还是找些俗人的乐子吧。”
他这一路走到船尾,顾恒安便跟到船尾,书画什么的他也不感兴趣,正好瞧瞧所谓的俗人乐子。
走到最后,就并非是卷帘了,而是连着两道木门,严丝合缝,只有人来了跟前才会依次打开。
而这大门一开,却是另一番世界了。若刚才大多是静赏,那到了这里闲谈笑闹便多了许多。
“客官,您里面请。”这次不是侍卫了,换成了机灵的跑堂。
“开间二楼的雅座。”
“好咧,二楼雅座四位!”跑堂高声重复道,楼上的侍婢们立刻开始准备。
等四人上了楼,瓜子、茶水,就连牌九均已经备齐。
一贯自然是不会坐着的,他早就习惯自己找一角落待着。好在二楼雅座均是雕花的空窗,帘子一掀便能看见江景,他捧了一碟吃食一壶酒就去了一边,像是习以为常。
顾恒安他们刚刚落座,便听台下醒目一拍,震惊四座。
“明明高中探花,圣眷正浓,人人都说留在京城日后那必定会是封侯拜相,可他偏偏非要自请圣旨出京,说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一定要躬行实践,否则有愧圣恩。扬言哪怕只有一城,也要让这一城人吃饱、穿暖!”
说书人声音洪亮,语气抑扬顿挫,生生把那一分的内容,说成七分的样子。
“好!”台下一片叫座。
“这说的,是定阳城主?”连谢帅都猜出来了。
“自然是了,下头这么多人叫好,生怕别人听不见。”丘彦淮抿了一口茶,漱口后吐进侍女递过来的樽盏里。
“将你们的特色菜都上一份出来。酒,也先来三壶。”丘彦淮道。
没多久,几个婢女依次上菜,四荤三素外加三壶酒,漂亮的摆盘,正好放满桌子。
“来得不巧,明明之前还是一些城中的趣闻和新近,这怎么又变成歌功颂德了。”
而台下,也刚好讲到城主如何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子经营成如今一个人人称道的定阳城,又是如何偶遇了一些修士,开始做起灵石生意,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富足美满。
“孤傲的神明终是看见了这个凡人,让他带着一身功德,敲响了缘生寺的梵钟,更是将神明的福祉庇佑我定阳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处角落。”
丘彦淮打开酒壶给每个人满上,应景地来上一句:“看来也是神明庇佑,让我在此处遇见二位兄台。”
顾恒安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果然并没有丝毫对神灵的尊敬,不过是些托词。
“那这一杯,便要谢过神明美意了。”顾恒安举杯同庆,后以衣袖遮之,浅饮一口。
倒是谢帅一饮而尽,觉得满口留香,直呼好酒。
顾恒安感觉到肩膀上的动静,要了一个小杯将自己那壶倒了些许出来,又夹了许多下酒菜在盘中单独放在椅子上。青鹧连忙蹦下去,欢乐地吃着,时不时也啄几口酒。
谢帅夹了一片鱼,刚一入口就被那种鲜嫩滋味震惊到:“师、实在是太好吃了,哥你快快尝尝看!”
上辈子吃过太多味精,顾恒安抖然尝到这种天然滋味,也同样被大厨的手艺折服。
丘彦淮早有所料:“虽然这说书的段子老旧了些,但是只要尝过一口就知道,这画舫的菜可是旁的地方都没有的。”
他打了个响指,侍女立刻又端了一个玉壶上前,同时拿出一个装满热水的盆子,将玉壶放在里面温着。
“先吃菜,重头戏要留到最后。”
他话一说完,谢帅的眼神已经直了,手中的酒已经好喝成这样,难不成里头装的是琼浆玉液。
彼时楼下的段子已经说完,又换了另一个故事。
讲的是女子为了爱情甘愿牺牲自己,最后感动神明的桥段。顾恒安两盏下肚,略微开始不胜酒力。
而谢帅和丘彦淮,却是已经一人一壶喝光了。
等到玉壶里的酒温好,倒出来也不过一人一小杯。
三个人脸上都稍显醉意,丘彦淮红着脸打趣他:“顾兄你可是今天的钱袋子,万万是不能喝醉的,不然我们几个人可是要被扣在这儿了。”
顾恒安假装忘记窗边还站了个一贯,道:“自是不会赖账的,丘兄你可放心喝。”
“我就说我对你是一见如故,来,让我们一道尽饮!”
顾恒安听得细致,自始至终,丘彦淮都没能说出一句出格的话。
“尽饮!”衣袖遮住酒杯的瞬间,顾恒安的食指探出一截木枝插进酒杯,一晃神的功夫便将其中的酒水吸了个一干二净,又恢复成正常手指的模样。
他佯装不胜酒力,步履不稳地扶着自己的额头,伸手去招呼谢帅:“表弟你可还好?”
谢帅未曾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滋味,一时间大着舌头说不出话来,等到看似酒劲缓过一点,反而啪叽一下面朝桌子栽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倒下的,还有丘彦淮和探看玉壶的青鹧,那贪吃的鸟儿直接竖着脑袋插在瓶口,不知这样下去会不会第二天被憋死。
“人呢,你们怎么都不行啊,不能打!”顾恒安发着酒疯,从兜里掏出几锭黄灿灿的金元宝摁在桌上。
“结账!找人送老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