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稻花香甜

2、阿素

　　伴着药物作用，断断续续的睡到了半夜。 辗转无眠，再也睡不着。
　　这样数不清的夜晚已经习惯，一股没由来的烦躁涌了上来。
　　裴倘清开始踹床，踹的咚咚响。又改用手疯狂锤着被子，锤着墙。
　　一下又一下，曲起的手指骨皮开肉绽，鲜血一点点的染上了白墙。
　　到了明天，医院又会找人来刷墙。
　　白色可以掩盖一切，让人窒息，让人绝望。
　　脚底板踹肿了一大片，泛着可怕的青色。
　　终于好会，他停住了动作。
　　想着去把白天扔在垃圾桶里的药翻出来，赤着脚溜去了走廊。
　　一阵琴声传来。
　　来自走廊对面。
　　就这样从窗外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一间病房的灯依旧开着。
　　明明是盛夏，蝉声阵阵，但裴倘清就是能听到，从病房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靠墙坐下，倚着垃圾桶，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到那个人弹琴的样子，肯定很优雅。
　　就这样伴着琴声入睡，早上是被小护士的惊讶声吵醒的。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手上流着血，脚怎么回事！快起来，回房间里！”半拉半推把裴倘清送回了病房。
　　小护士很有经验，很快处理好伤口，把早餐和药送了进来。
　　“快！先把早餐吃了，然后喝药。我等会就来看着你！”小护士脚下生烟跑走了。
　　裴倘清搅着碗里的粥，昨晚的琴声依旧在耳畔，他有些许迫不及待的想看那个人弹琴。
　　这是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名为“期待”的东西。
　　至少活完今天吧！他告诉自己。
　　*
　　来到几近黄昏的走廊，夕阳给一切事物都镀上一层金色，包括穆素，还包括穆素前面的那把古琴。
　　古木琴香，曲调悠扬婉转。脸上病态的白让人怜惜，双手在弦上来回勾转。时而铿锵有力，时而美好动听。
　　一曲终尽，弹者无意，听者有心，只觉想再听他弹奏一曲。
　　鼓掌声响起，穆素起身鞠躬谢意。动作干净利落，优雅大方，自信又从容。
　　“感谢裴先生赏脸。”穆素走到裴倘清前。
　　“不，我要感谢穆先生精彩绝伦的演奏。”裴倘清回答。
　　“叫我阿素就好。”
　　“好的，阿素。”裴倘清依他所言。
　　“要不你今天来喂小素吧？怎么样？”穆素转身从小袋子里抓了一把面包碎，抓着裴倘清的手把他塞了过去。
　　“对！就这样，把手伸出去，然后小素会来的。”穆素看起来有点激动。
　　裴倘清有点紧张，手开始不住的颤抖。
　　“放轻松，没事的。”穆素安慰他，把自己的手也递了出去，扶住了裴倘清的手。
　　就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姿势，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小素终于来了。
　　裴倘清松了一口气，两人寥寥数语便就此分别。
　　往后的每一天，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无眠，同样的琴声，同样的相伴到清晨。
　　夜晚不再变得孤独寂寞，光和希望变得有迹可循，无言的陪伴让他们觉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