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别找》覆遥

4、住处

　　四中月考虐归虐，等成绩出来后就会放三天的假期。六班这次成绩不错，自然不存在“几家愁”的说法……
　　别人就不一定了。
　　六班正忙着打扫卫生，周衍拿着手机跑到许言身边：“我的真实想法，老石有良心。”他拿着手机在许言眼前晃晃，“除了六班和十一班，别的班月考全崩了。作业还贼多。”
　　“感谢老石，这次假期作业不多。”
　　秦昇闻言过来：“你们石主任以前作业留的多？”
　　“举个例子，去年国庆四天作业留了30张卷子。据打听，五班和九班作业加起来都没我们多。”许言说，“哦，还有石主任，你叫他老石吧，我们都这么叫。”
　　“老石？这名字……”秦昇念了一遍，“有点儿谐音。”
　　“就是因为谐音才敢叫，不过他好像也知道，每次听我们叫都好像挺高兴。老石年轻，听着亲切。”
　　许言想了一下又说：“合群。”
　　六班对关系好的人都老什么老什么的叫，这么叫老石是真的亲切合群了。
　　“秦哥，'语言'，这边又有要做心理辅导的了，帮我看看咋辅导。”
　　当然，也包括某哥某姐或叫外号的。
　　“滚！什么'语言'？我叫许言。”
　　“哎呀别管什么言了，帮我看看怎么回。”
　　“老晴姐姐”凑过来说：“他发了什么呀？看他发了什么不就好回了。”
　　周衍把手机举到他们面前绕了一圈，然后寂静一片……
　　【大头火柴人】：我到底怎样才能免遭我妈的逼问和毒打？
　　众人默不作声。
　　“唉，别丧个脸啊。怎么会快说啊。”
　　“这……我没经历过。”老晴姐姐已经没招。
　　“我小时候经历过，具体怎么应对的，不记得了。”许言表示无奈。
　　“秦哥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许言和黎清晴用一种“你是怎么想的”的眼光看着他。
　　周衍立马闭嘴了，他自己也意识到这句话多么可笑。秦昇是谁？与凌璿同等级的大神。凌璿是谁？四中变态月考的年纪第一。那么秦昇怎么可能因为成绩而“惨遭毒打”？凌璿也不可能。
　　周衍他们三个已经做好了为火柴人举行葬礼的准备。秦昇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径自走向最后一排。

　　凌璿闷头收拾书包，班里炸顿几团，往年都是抱怨，今年是欢腾。凌璿从不跟着他们凑热闹，如果没有老师来找，每次都是他先走。
　　他背好书包往后门走，斜眼看见秦昇过来了。
　　要完……
　　果然，秦昇穿过一排排座位，走到自己面前：“凌大学霸。”
　　“耽误您几分钟，劳烦问一道题。
　　“一个因成绩要遭毒打的人，怎样才能幸免？”
　　“不知道。”凌大学霸不肯多说一个字，简直要把不耐烦写在脸上。
　　“哦，那打扰了，凌大学霸。”
　　凌璿越过他，径直走向门口，突然秦昇又追过来一句：
　　“凌大学霸这是要回家吗？”
　　“干什么？”
　　“我可以知晓凌大学霸的贵府吗？”
　　“……”
　　停了几秒，凌璿说了一个地名：“槐荫巷。”

　　凌璿应付过秦昇，走出校门。习惯地向右走。
　　四中校外有一条街，沿路南走，小吃比较多，偶尔有几家剧本杀。晚自习下课，四中的住宿生成片聚集在这儿，经常同班约着撸串。
　　凌璿虽然也是住宿生，这种聚会从不参加。一般都把自己摁在寝室里刷题，不怎么出来。这条街只转过几次，还是陪顾孟买药。
　　他沿街走着，顺路走进一家小卖部，买了一瓶元气森林。他喝了半瓶，想起小时候顾孟给他买过的元气森林，很好喝。喜欢喝几年了。
　　只是住宿了，很久没有再尝到那个味道了。
　　他拐过几个路口，走进一条不宽的小巷。这片小巷楼房不高，布局疏松。道旁种满槐树。槐花开了，不起眼的小米粒缀满树梢。巷道铺满槐花，一路全是米黄。初夏的阳光透过槐树，零星落下来几片。碎阳停在满地槐花上，就像一场至高的欢迎，指向槐荫巷深处。巷道的路，漫长又安逸。
　　那是他曾很熟识的槐荫巷。

　　“刀刀”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趴在院子里晒太阳。院门“吱呀”被人推开，凌璿背着书包走进来。“刀刀”跑过去，蹭蹭凌璿的脚踝，软得人心里痒。凌璿蹲下来，挠挠“刀刀”的下巴，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眼里逐渐有了温度。他对着“刀刀”，比对着任何人都温柔。
　　“小璿？”
　　凌璿听见自己的乳名，皱了皱眉，抬头对上顾孟疑惑但欣喜的目光。
　　“怎么回来了？”
　　“月考完了，学校放周假。”
　　顾孟愣怔片刻，站在凌璿前呆了好一会儿。
　　她身体不好，但不至于住院，吃药可以维持。每次都是凌璿把药带回来，分门别类，样样不差。凌源成早逝，凌璿住宿，槐荫巷的小院只剩她和“刀刀”。儿子从来不用多操心，甚至对她加以关心。以至于她快忘了，凌璿是自己的儿子，四中高二六班学霸。当她把事情都放心地交代给他时，已经逐渐忘了凌璿的一切。
　　“妈？”
　　顾孟回过神，看见凌璿脸上不该有的成熟和对自己的担心，霎时就心疼。她假装没事，对凌璿笑着说：“妈没事儿，就是想你了，看见你高兴。唉，进屋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行李呢，没拿回来吗？”
　　凌璿站在鞋柜旁，边换鞋边说：“这次放三天。”
　　顾孟站在门外，微张着嘴，想说什么也没再说。

　　一个月没回来，家里还是很干净。凌璿趿拉这拖鞋上楼时，地面还能照出点儿人影。他推开房间门，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唯一的区别是，少了些熟悉和可以如释重负的味道。
　　凌璿随意将书包放在桌旁，翻出一本化学习题集。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凌璿拿出来看了一眼，列表顶端弹出一条信息，有人加了他微信。昵称极具个性，叫“黑桃S”。
　　凌璿的微信列表安静地陈列着一行大名。他对谁花哨的昵称不感兴趣，干脆备注为其本人大名。
　　凌璿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当即官方地抛过去一句话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几秒后回了一条信息：“你好，我是秦昇。”
　　凌璿差点儿把手机扔了。
　　对面还在无休止地轰炸：“抱歉打扰凌大学霸的休息，我加你的微信是想和你共同进步。”
　　共同？
　　【黑桃S】：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做个朋友。
　　凌璿感觉头顶一阵发麻，心想我可去你的吧。
　　缓定多时，凌璿终于回过去一条信息：“谁给你的微信？”
　　他微信名极其简单，首字母大写“L.”，配上简短的一句话，隔着屏幕就可以感受到凌璿气质“冻”人
　　对方思索几秒，最终祭出了队友。
　　【黑桃S】：“周衍。”
　　当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某人时，理论上你们……就是损友了。
　　彼时周衍在家里连打两个喷嚏，心说许言这家伙又在咒我。
　　秦昇又发过来一段信息，凌璿扫了几眼，大致意思不要揍周衍，自己也不会总烦凌璿。
　　可喜可贺，某人终于知道适当闭嘴了。凌璿暗笑一下，只要他清静点儿，朋友也可以考虑考虑。他拿起手机，点在键盘上：
　　“好。”
　　【黑桃S】：那我不打扰凌大学霸了。
　　【黑桃S】：再见。
　　【L.】：再见。
　　凌璿抬眼看下表，已经聊了半个小时。他放了手机，翻开习题集，开启“学霸模式”。
　　好像从加上微信起，他和秦昇离“朋友”真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