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搭手 ...
-
当晚，某醉翁悠然自得地赖在凌璿家床上。
第二天，某醉翁被闹钟叫醒了。
他想起来昨天一晚上的事，醉了还是被背回去的。
被凌璿背回去的……
简直就是把脸丢到地上再踩踩。
如果可以，秦昇想以任何方式弄死自己。
他坐在床上，脑子里就剩下一堆问题：我为什么要喝酒？我喝五瓶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被凌大学霸背回来？
墨菲定律根本内容：凡是必有一种最坏的结果，而这种结果无论几率多小，都会发生。
很不幸，秦昇就是选择最坏结果的人。
他在心里爆了一句粗。
算了，爱咋滴咋滴吧，再睡一觉就好了。
他刚回笼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顾孟，要么是凌璿。
秦昇把被窝往上拉，直到遮住整张脸。一阵窒息地祈祷：别是凌璿，无论如何都不要是凌璿！
进来的人是顾孟。
“小白？”
秦昇听是个女声，才放心地钻出来。
顾孟真的很年轻，四十多的年龄，脸上皱纹都很少眼角总有三分和蔼的笑意。她低扎马尾，衣服简单，典型一个持家女人的形象。
她端着一杯水，放在床边的书桌上：“睡醒了，来，”
“把这水喝了。”
秦昇撑着枕头起来，捧着水杯，说：“谢谢阿姨。”
他喝完之后，才听清顾孟刚叫他什么。
小什么？
顾孟又递给他两粒白色的小丸子：“这是解酒的药，阿姨再给你倒杯水，把这两个药吃了。”
秦昇仰头对顾孟笑笑：“谢谢阿姨。那个，我叫秦昇。”
“啊？”顾孟疑惑地问，“小璿告诉我你叫李白啊。”
果然……
秦昇没好气地想：坏人，凌璿这家伙把我驼回他家肯定不安好心。
他礼貌性地对顾孟解释：“我叫秦昇，是凌璿的同……学。凌璿这么说我是因为昨晚喝酒有点多。”
“哦哦哦，不好意思。”顾孟一下子又笑了，“我说你的名字怎么这么独特，原来是小璿在使坏。”
她笑完，又小声对秦昇说：“小璿也是，突发奇想带你喝酒，害得你难受。”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儿没？”
凌璿房间的布局合理得不能再合理。坐北朝南，窗户也开着。
现在6:17，晨曦投影到卧室的空地上，清风的气息呼进来，连同人的声音都会变得好听起来。
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似曾相识。
在哪儿见过，秦昇又说不出来。
“小昇？”顾孟轻轻叫了他一声。
秦昇回神，僵硬地回答：“阿姨……”
顾孟对他手里的药片努了努嘴：“先把药吃了吧。”
“哦。”
秦昇盯着药愣了几秒，抓着水杯，两片都顺下去了。
这座宅院每天都处于一种静谧而安逸的状态。
顾孟看着秦昇吃完药，又笑着端着空水杯回厨房了。
秦昇差不多酒醒了，他翻下床，打算再写会儿卷子。他想，要是在这儿也写不成，这些卷子，直！接！撕！
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是认真思考的关键。
思考两张就思不下去了。
这片居民区是真的清静，而且朝阳，每栋楼顶多六层。非常适合中老年朋友居住。如果有少数年轻人，大多是因为学区房。
老年人嘛，平时没什么乐趣，就聊聊天，看看电视。有的因为耳背，说话声音就特别大，楼层比较高的也能听得很清楚。
邻居电视里在尖声唱戏，老式空调轰轰作震。窗外蝉鸣躁动，像盛夏的热浪袭来。
这里的清静仅限于清晨和深夜。
秦昇对这竞赛卷的印象：诚心不想让我写。
秦昇扔了笔，出门打算出去活动活动。凌璿家是单独一院，一楼前有个很可爱的小院。邻里石墙很低，对着唠嗑能看见隔壁的脸。
“小璿小时候，经常有同龄的小孩子翻墙过来玩。”顾孟拿着一满盆猫粮走出来，感慨地回忆道，“他们有的是找小璿玩，小璿不下来。找了一段时间就觉得没意思了，改撸猫了。”
秦昇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一个墙角。
那个角落的颜色与众不同。看上去跟槐花差不多，只不过淡了点。剩下的角则整齐的是灰墙或黄土。
秦昇指着“槐花”说：“是那只吗？”
“嗯，它就喜欢窝墙角。”顾孟说着，又不经意笑了，“它叫刀刀，是原来的猫生下的其中一只。孩子们更喜欢撸这只。”
顾孟笑得像春天的花，总能给人亲切的感觉。秦昇看向她，思绪飘回从前的某一刻。
九年前，女人牵着秦昇，路过一家收容所。
那时秦昇对猫的品种并不敏感，只是往里瞥见一团，就被这团毛茸茸的生物吸引了。
“妈妈，这只小猫好可爱啊，我能把它抱回家吗？”
“小昇喜欢啊。”
“嗯。”
“可是，你能保证照顾好它吗？”
“能！”
记忆里的女人嘴角扬起，眼角的痣一晃而过。
“好，那就抱回家吧，”
“一定要好好照顾小猫哦。”
再几年，就是这团猫越来越胖，懒得动窝。唯一一次带出来玩，不可思议地爬到隔壁老大爷家的屋顶上了。
老大爷拿着棍敲房顶，它一动不动；秦昇一声一声地叫，它装聋。死活不下来，在大爷屋顶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跑下来了，钻进大爷屋里，大清早把人给折腾醒了。
上午十点，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秦昇至今还记得——老大爷的怒气摆在脸上。秋高气爽的日子，大爷额头上挂着汗，衬衫还有被抓破的痕迹，明显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他双手抱猫，那团不听话的生物还在挣扎。
老大爷大声喊：“小昇呢？！这你家猫，我给你逮住了！”
秦昇别开头，再次看向猫。
墙角的猫懒洋洋地晒太阳，看上去跟那只乱窜的猫没什么两样。
“阿姨，它叫什么？”
“你说猫啊，它叫刀刀。”
“为什么要叫刀刀？”
顾孟说：“它呀，刚抱回来的时候，喜欢蹭家里菜刀。后来蹭破了一道儿，疼得它一个劲儿地喵。后来找个兽医消毒，几个月又长好了，只是可能留了疤。”
“……深吗？”
“不深，就在尾巴左边一块儿。”顾孟说着一边招呼说，“刀刀，”
她用钢盆敲敲地面：“有好吃的！”
刀刀像中了雷似的，立马站直了，一路小跑追过来。
趁刀刀吃得高兴时，顾孟挠挠刀刀下巴说：“看吧，给你骗过来了。”
秦昇：“？”
“你不是想检查一下它的伤情吗？”
秦昇蹲下来，低头抚摸着进食中的猫。这只猫酷似小时候不听话的那只，也是这么肥，也是这个比槐花淡一点的毛色。仿佛那只特别能折腾人的猫又跳出来，还会划破隔壁老大爷的袖口。
从头，撸到背上，再撸到尾巴。秦昇发现，这懒猫只要有点吃的就不会对你怎样，别做什么过分的事就行。
“嗯？”
他看向尾巴旁边一处。周围猫毛疯长，只有这里貌似秃了一块。
秦昇脸都趴上去了，软软的毛扫过脸颊，很痒。
他抬起脸，连打两个喷嚏。
应该就是伤在这儿了。
秦昇盯着秃块，有一瞬间地出神。
这块疤有点圆，就是在近处，不仔细看也会认为是个点。
那只猫，也有一个点。
长在尾巴旁边，白色的，把周围的毛扒开才能看见。
他又看见了那只猫，看见猫跑上房顶，尾巴缠个圈，悠哉悠哉地睡了一晚上。早上伸个懒腰，还能让人累得够呛。
女人侧脸的轮廓一点一点勾画出来，逐渐清晰，好像她就站在秦昇眼前，抱着走失很多年的猫。和蔼的笑容映在脸上，跟从前的每个时刻一样。
秦昇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敢正视顾孟了。
顾孟一笑就会让秦昇想起妈妈，想起几年前还是跑前跑后，现在却倒在病床上，嘴唇煞白，没有生气的样子。
从云到泥的落差，不仅她受不了，秦昇也受不了。
对于秦昇来说，所谓美好的回忆只有自己在老大爷家捉猫的场景。因为妈妈不在身边，就是单纯的着急和乐趣。那些有关于妈妈的，只要牵扯上一角，都会被秦昇深藏起来，不愿提起。
看得多了，他害怕。
“醒了？”
刀刀舔干净最后一口粮，又一路小跑向铁门。
凌璿刚跨进去，刀刀又开始供脚了。
他蹲下来，把刀刀抱起来，向秦昇走过去。
他抱猫的时候，有一刹的……温顺？
“你也喜欢猫？”
凌璿站住脚，彼时与秦昇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
“嗯？”
秦昇莫名紧张起来，心跳有点快，能听见。
还在加快……
快得有点发晕。
“醒醒。”
这一制冷的声音响起，跟吃了速心丸有用。不晕了，心跳也正常了。
猫的统一作息：吃饱就睡。刀刀很安详地睡在凌璿怀里，均匀地呼噜。凌璿挠挠它的耳朵，说：“你再上去睡会儿吧。”
“我不困睡个毛啊？”
凌璿瞥了他一眼：“你给人一种断片的感觉，建议再睡一觉。”
秦昇：“？？？”
他伸手掐住刀刀的脖子，说：“考虑一下你家猫吧。”
凌璿看了一下熟睡的刀刀：“它会在被掐之前先咬你。”
什么怼人大军？
热风成团逗留在这座宅院。夏日蝉噪声不断，院外自行车压过路面，留下“叮叮”的铃响
凌璿腾出来一只手，搭在秦昇掐猫的手上。手心的温度从手背往下渗，也渗进了秦昇的每个器官。
秦昇愣了愣。
凌璿抓住秦昇的手，从猫脖子挪到猫背上。
凌璿说：“夏天热，它毛多，别抓脖子。”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搭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