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别找》覆遥

1、实验

　　初夏的天还没那么燥热，阳光透过枝丫投进明志楼的教室。化学实验室里，六班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右手在黑板上敲着：
　　“看清楚了，这个实验的易错点，待会儿实验都给我注意，不许出错！”
　　虽然是六班老师上课，却带了两个班：六班和十一班，都是重点班。实力相当，才敢放到一块儿讲，也顺便比较比较实力。
　　台下已经开始忙了。这个实验相当复杂，过程繁琐还要记录实验现象。器材足够，所以单人单做，也没得讨论。几乎所有人全在闷头小心翼翼地实验。
　　除了两个人……
　　高二六班的凌璿，成绩好得没话说，化学更是顶尖高手。当年的全国竞赛，他仅凭一己之力横扫千军，荣获国家一等奖。这些实验只是基础。
　　另一个在十一班。凌璿看了他一眼，身高本就出众，周围全在低头实验，他视野就更开阔了。秦昇个子也高，和他一样坐最后一排。还没什么大考，座位都按身高排。秦昇手托腮帮，右手转着笔，垂眼看着实验记录和满桌器材，冷笑一声，头尖都冒着不屑。凌璿皱了下眉，他还没见过这么傲的人，包括他自己。
　　“秦昇！”
　　两个班都被老赵这一喊吓了一跳。有几个女生偷偷看了那少年一眼，又红着脸快速收了回来。少年抬眼看向老赵，冷白的皮肤在窗外阳光下很明显……
　　还有点和谐。
　　“你做完了是吧？做完了就可以转笔玩吗？上来把公式和实验记录写一遍！”老赵在讲台上吼人。
　　秦昇挑了下眉，起身往讲台上走。凌璿看清楚了，他比自己都高，走起路盛气凌人，又有种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走上讲台，随手拿了根粉笔，在黑板上潦潦演板。写完，他把粉笔拍在桌上：“这就是本次实验结果的公式，记录数据可能跟你们不太一样，都有误差对吧。不用谢我，对着你们的看看吧。”还自信地上扬了嘴角。
　　台下寂静一片，全盯着秦昇和他的演板。六班和十一班的实力，听不懂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种情况，看不懂。
　　潦潦演板是真的潦潦。秦昇的粉笔字犹如狂草，疯长在黑板上，还有点向上倾斜……
　　美其名曰……美不了了。
　　“干嘛死着个脸啊，”秦昇回头看看自己写的，“我写的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看不懂！”老赵看了他的演板后更气了，得住他又吼一批，“你自己看看你写的，比狂草还狂。这卷面放在试卷上，那个不扣你卷面分？！”
　　“不至于吧，我觉得我写的挺好的呀。”秦昇面向黑板，一边欣赏自己无法入眼的字，“挺具有艺术性的。”
　　“真艺术。”老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得了，你直接说公式吧，让凌璿写。他的字儿起码还能看懂。”
　　突然被点名，凌璿愣了一下，起身上讲台。有几个女生的脸都红到耳根了，在台下窃窃私语什么。他正准备擦了那不堪入目的狗爬字，就听见老赵说：“不用擦了，正好对比对比。”
　　真好，再请个人也不忘??一遍秦昇。秦昇又挑了下眉，乖乖让到一边。
　　凌璿拿着粉笔，但没有往上写。他当然都会，只是莫名想听听秦昇能说出个什么来。
　　“先添加过量热水，烧杯的2/3，再滴加几滴酚酞，将一克拉'镁'戒放入，等待一段时间后发现溶液变红。公式Mg+2H2O=Mg (OH)2+H2↑(加热)。”
　　秦昇很流畅地说出了过程公式。
　　还不错。凌璿一边写一边想。挺完整。
　　“下一个是……”

　　秦昇神采奕奕地演讲完，凌璿也写完了。一行还能看但很整齐的字和狗爬的狂草形成了鲜明对比……
　　“凌璿写得不错，秦昇讲得也可以。就是你那字儿，能不能写好看点儿？啊？看看这对比，伤害度多高我不用说了吧，咱能不……”
　　“老师，我觉得没什么伤害性。”秦昇一边欣赏满黑板的公式，“都挺好看的。”
　　赵老师被气到无语。
　　“行，你……觉得好看就好看吧，我……我不管了！”

　　下课后，凌璿走在回班路上，被一个人揪住：
　　“朋友？”
　　凌璿回头，看见秦昇少年风气的脸。
　　莫名想到了黑板上的狗爬字。
　　“朋友，我叫秦昇，就十一班那个。”
　　凌璿有些奇怪。这家伙找我干嘛？开口就是“朋友”。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应了一句：
　　“略有耳闻，我是六班凌璿。”
　　“六班是吧，行我记住了。”
　　凌璿心说上了一节课连同上班都不知道是几班，化学是怎么学的这么好的。他更奇怪，为什么要记住自己是几班。
　　“咱俩是不是见过？”
　　凌璿盯着他，怎么也没想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他摇了摇头。
　　“那好吧……凌璿，回见。”
　　凌璿招了招手，心说最好别见。

　　那可能不行。

　　两周后，四中第一次月考。各考生在本班考。凌璿那好得没边儿的成绩自然不带怕的。别的就不一定了。四中月考比高考都难，抬头一看，全是闷头临时抱佛脚的。上午语文英语，下午数理化生。量大难度大，谁都头蒙。
　　凌璿趴在桌上准备翻翻几眼单词，偶然在窗外看见了秦昇。他也不用复习？凌璿泛泛一想，瞥了他一眼就接着看单词了，临在考试前睡了一会儿，下午精神挺足，发挥很好。
　　考完，班里聚了几堆对答案的。凌璿桌边不可避免地围了一层人。“凌璿，数学第十一题你写多少啊？”
　　“化学最后一道大题咋写啊？”
　　这次考试比以往那次都难，各科老师都提前打过预防针。但还是有不少人考完后心态崩了。敢对答案的都是不怕死的。六班心态分化严重，好坏各占一半。
　　凌璿刚开始还能回答几道，后面的全忘了，一声“不记得了”解决一切。
　　他刚收拾书包，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凌璿记性好，扫一眼就认出那是秦昇。
　　又在我们班门口转。
　　秦昇朝班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凌璿视线。他对凌璿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凌璿再次皱了皱眉。穿过包围圈，到走廊栏杆处：“怎么了？”
　　“没事儿，就问你考的怎么样。”
　　“要你管。”凌璿保持着一贯的冷傲风。
　　“我就问问，化学最后一道大题你写的啥？”
　　“忘了。还有事儿吗？”
　　“嗯……没事儿了。”
　　凌璿扭头就走。
　　“唉，对了。那道大题我写的C2H5OH+O2点燃CO2+H2O。”
　　凌璿想了想，跟自己答案一样。
　　化学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