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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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上上下下都晓得，少爷从人偶师甄落那里带回了一个精美绝伦的偶人。娇媚动人，乖巧伶俐。少爷夜夜流连佳人处，细声私语，娇吟低喘，惹得府里没嫁人的丫头都面红心跳，一到晚上就绕着别苑走。
方家老爷听了风闻，立刻找了方十四问话，“十四，你沉迷女色，还只是个不能为方家传宗接代的人偶。如此下去，怎么继承方家祖业？！”
方十四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父亲多虑了。”
他已然娶了正室，妾也纳了几房。说是沉迷女色，倒不如说是图个新鲜罢了。那松儿虽然只是个人偶，行起房事来的感觉却如处子一般，娇羞可人，他不免一时放纵了自己。
方十四的心思也没放在松儿身上多久，又黏腻了段时日。赶上生意忙了，就一连数月没有去别苑。
这天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得丫鬟急急忙忙的来禀报，“少爷少爷，不好了，别苑的松儿小姐她……”
方十四接过了下人递来的手炉，淡然道，
“什么事这么一惊一乍的？”
“松儿小姐她……她死了！”
按说是人偶，就不该用死这个字。但这松儿也坏的颇为蹊跷，满脸的泪水。一手抓着左胸。脸上还有痛苦的神色。
方十四一时却也有些不忍心，用袖子拭了松儿脸上的泪水，叹口气道，“不碍事的，兴许只是哪个零件出了问题。”
着人抬了松儿去甄落那里，甄落这次倒是换了两个字。
抱歉。
方十四抬了头，手里的茶杯搁到茶几上，“抱歉是什么意思？”
甄落仍是只穿了件单衣，披了条雪白的狐裘。靠着湖心亭的栏杆上。湖面上冰封数里，漫天白雪，腊梅傲放。甄落一头黑发随风飘散着，雪花落在黑发里，有种别样的风华。
方十四坐在亭子正中的石凳上，剥了颗花生，纤长的食指仔细的把外面的红衣也剥了，送进嘴里，抬了抬眉毛，“废了？修不好了？”
甄落拢了拢衣袖，笑道，“就算修好了，也不是松儿了。兴许就是杏儿柳儿桃儿什么的了吧。”
方十四笑意盈盈的起身走到甄落身边，突然就抬手掐住了那人的下颚，俯身压下去，一直到两人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栏杆外。
甄落也不惊，眯起眼睛来瞧他，还是笑着。
方十四沉声道，“如果我，非要她不可呢？”
甄落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按在方十四的心口上，“十四啊。”
突兀的亲昵称呼，让方十四不禁愣了愣。
“心这种东西，碎了，就补不回来了。”甄落笑容里带了三分怜悯，三分凄楚，“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偶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方十四低头看着甄落，低低哼了一声，“嗯？”
雪已经快停了，只有寥寥的几片雪花飘洒下来。落到那人的睫毛上，轻轻颤着。甄落暗色的眸子，像谭墨，浓郁的化不开。一头黑发散在了栏杆外，衬着他一身白衣，妖一般。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倒没瞧得仔细。离得近了，才晓得怀里这人的样貌。皮肤相触着的地方火烧似的撩人。
话间呵出来的白气，淼淼的，喷在方十四面颊上，全然是滚烫的。
方十四不由放缓了手上的力道，转而触摸着那人的脸颊，轻声道，“要多少银子才能买到？”
“嗯？”
“我是问，”方十四埋下头，拇指亲触一下那人的唇瓣，冰凉柔软的，“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得多少银子？”
甄落“呵”了一声，“买我回去，是想要做什么？”
方十四冷哼一声，放开他，“买回去做小厮呼来喝去，也是好的。”
甄落仍仰躺在栏杆上，笑而不语。方十四与他对视了半晌，还是皱着眉伸手拉他起来。
“明儿我要去趟杭州，三个月后再来。”
甄落“哈哈”的笑了笑，“十四，是你有求于我。”
方十四沉默半晌，解了腰间的玉佩下来，放在石桌上，“半个月后我来赎。”
甄落拿起玉佩把玩了一会儿，“是个好物件。抵得上杏儿柳儿桃儿了。”
方十四抬了抬眉毛，“我方才不是说了么，要和你一模一样，半点都差不得。”
甄落想了想，把那玉佩挂在自己腰里，笑了笑，“成。”
又到春暖花开。
方十四下了马车，刚进正厅，就有下人来禀报，“爷，前几天有位甄爷，说是您的客人，赖在府上不愿走了……”
方十四抬了抬眉毛，“他在哪？”
“少夫人做主，安排在了别苑小住。”
方十四顿了顿脚步，吩咐道，“我先去别苑，你同少夫人交代一声，我晚些再去吧。”
到了别苑，就看见那人正站在园子里的柳树下，抬头望着。穿了衫青衣，齐齐整整的，也束了发，倒是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不过三个月，做得和真人一模一样，方十四倒是暗自惊叹。
听得脚步身，树下的人回头来对方十四笑了笑，“你回来了，十四。”
方十四愣了愣，再瞧那人腰间的玉佩，可不是自己三个月前给甄落的那块么。
甄落笑道，“和我一模一样的，可不就只有我自己么。”
方十四眉角抽了抽，冷言道，“甄先生倒也不怕露怯。”
“凭我，值不起十四你那一个玉佩么？”
方十四懒得再搭理他，拂袖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唤来婢女沏了壶茉莉。甄落也只笑了笑，继续抬头看那柳枝。
早春，柳枝上只抽了点点嫩芽儿出来，随风摆动着，却也只有星星点点的绿意。
方十四忍不住开口道，“甄先生在看什么？”
“啊，”甄落转过头来，“在听芽儿唱小曲儿呢。”
方十四一双眉毛又皱紧了些，“我只当甄先生只是脑筋不太好使，却未曾料到原来是痴的。”
“哈哈，”甄落一手抚着那柳条，口气轻柔地，“在我看来，这园子里头的一草一木，可都是活的。”
方十四懒得再搭理他，只一口一口喝着茶。
“这是松儿住过的院子吧，”甄落开了口，“那孩子的味道啊，可都留了下来。”
方十四抬头看他，“甄先生这是在怪我？”
甄落在方十四面前坐下来，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茉莉，边倒边低语道，“俗物太多，反倒是不习惯了。”
方十四把茶杯往桌上一搁，“那甄先生自可回自己那别有洞天的府上去。”
“哎呀呀。”甄落笑开来，“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不是已经让你给买下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