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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一份文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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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字则宗,
岚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走过等待的付丧神,在书桌后落座。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视线越过一文字则宗的肩膀,透过窗,能看到第一部队渐渐远去的背影,岚了然,
“一文字,在担心他们?”
太刀付丧神侧眸望向窗外,蓝色的身影重叠着红色,落在后面不远处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矮个的那个仰着头正说这些什么,高个的那个虽然走得目不斜视,却时不时点头回应,彼此之间看不到多少临近出阵的紧迫,“上了战场,生死就各凭本事,”习惯性扬起的尾音轻飘飘落进听话人的耳朵里,显出某种无端的冷漠来,
但很快,付丧神勾起嘴角的轻笑冲淡了这种感觉,“他们啊,可不需要我来担心。”
只是一次出阵而已,就能让这把诞生自镰仓时代的皇家御刀给出这种评价,岚点了点头,语气肯定,“看来一文字和他们相处的不错。”
“哈哈哈哈,毕竟我一直在看着他们嘛,这点判断的自信还是有的。”
闲聊就此告一段落,岚表情微肃,谈起这一次召一文字则宗来会谈的目的,“这些资料,你都看过了吧?”
付丧神微微颔首。
“有什么感想?”
一文字顿了一下,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这一叠文件,这上面记录的,是一位审神者的资料。
更确切描述的话,是用来举报一位审神者滥用职权、失职失责的举报资料,图文详实,证据链条完整,任谁看了都得怒上心头拍着桌子大骂一声“狗东西不当人!”
这位被举报的审神者还是一位一文字并不陌生的熟人,其代号为钰。
回想起之前有过的几次接触,太刀付丧神不自觉地微皱起了眉。那一位给他的印象实在不能算好。优渥的出身和家世让他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千年的阅历让一文字则宗能够穿透这一层华美的表象,看到这位审神者根本没怎么费心掩藏的不屑和贪婪,
他对岚的态度自然而然透露出居高临下的优越,而他对刀剑男士的态度,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获得人身、有了人心的付丧神,而依旧是一把任他握在手上把玩的刀,丢弃也好,折断也罢,都只能随他的心意。
但……一文字则宗看向一脸平静的主人,他厌恶审神者钰是一回事,手中这一叠检举的文件就是另一回事,他的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疑惑,“这些似乎不该是我能够看到的东西?”
付丧神的指下是一行白底黑字、清晰可见的文字,“指控审神者钰在派遣刀剑男士出阵过程中玩忽职守,未尽到审神者之职,以至任务失败,时间线动荡。指控勾结历史修正主义者,泄漏同事审神者的本丸坐标,引来时间溯行军,对该本丸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对这份文件,再具体确切一点的描述,这是一份伪造证据、指责审神者钰渎职的举报资料。
至少就一文字则宗所知,审神者钰就职之后,一门心思扑在锻刀上,唯一一次派遣出阵还是为了完成时政指定的引导。因“新手保护期”的存在,那一次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份适合出现在刀剑男士手中得东西。
岚不置可否,只是又拿出另一份装订更加正式,并且附有时之政府专属灵力印章和另一位审神者灵力波动的文书,放到一文字则宗的面前,“看看吧。”
这是一份已经提交到时之政府,并且已经经过审批的匿名举报信,检举22051101号本丸审神者虐待刀剑男士,强迫刀剑付丧神带伤出阵,以至于身受重伤乃至险些碎刀,出阵结束后不及时对伤重的刀剑男士进行手入和治疗,没有尽到审神者的职责。
一文字则宗:“……”
这种描述上的既视感,他是不是刚刚才在另一份文件里见过?
再翻过一页,后面都是些似是而非的“证据”,长发的青年脸色惨白的躺在手入室的病床上,青色的羽织被血染成赤红,他的周围空无一人,入目尽是灰败之象。
太刀付丧神眨了眨眼睛,已经出阵的和泉守兼定知道在他出阵时背后有人这么造他的谣吗?
再往后,最后一页是时之政府的批注,一整片的官话总结下来,就是表示感谢对方积极配合政府工作,之后会对证据进行跟踪核实,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失职的审神者。
信是匿名的,可随便用脑子想一想,这背后的人是谁,真的好难猜啊——
“再过几天,会举行审神者会议,要求各本丸汇报近期工作。在那之前,我和你需要再去拜访拜访那位、审神者钰,”岚神色莫名,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不惜一切代价,取得他的‘原谅’,撤销这份针对本丸的举报。”
“……真是……头疼啊……”一文字则宗用折扇一下一下轻点额头,苦恼地感叹。
这也是因为那位审神者对“一文字则宗”这把刀的、扭曲而可怖的爱吗?
虽然他认为即便是走样变形的爱,也是美产生的根源,可扎根于掠夺和贪婪的“爱”,套用某纯白付丧神的话,就算是他,也会很困扰的。
有句话说得好,快乐不会消失,它只会从一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本来情绪有些低沉的岚在看到向来从容优雅的老刀露出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笑不出来的表情后,她的心情突然就好转了起来,“那就去准备一下吧,一文字,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岚上下打量了一眼付丧神,笑得很开心,“记得打扮得漂亮一点。本丸的希望可都在你的身上了。”
一文字则宗:“……”
他算是知道,姬君不仅强大又神秘,身上还是有点恶趣味在的。
送走一文字则宗,在孤身一人的书房里,岚端坐在书桌后,望着被付丧神留在桌上的两份文件,一点一点收敛了嘴角笑意。
……泄露坐标……引来时空溯行军……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这些真的只是伪造、是污蔑吗……
某种阴冷的、绝望的黑影一步步靠近,在光芒隐没的时刻将那漆黑的触手轻轻搭在了岚的肩上。她一下子失了气力,身体无力地软倒在椅子上,双目紧闭,额头砸在冰冷的桌面,额上布满冷汗。
一片空洞之中,她张开眼睛却看不清方向,迈动双腿却走不出囹圄,她鼓动灵力,却只探到一片虚无。
然后,
她自虚无中坠落,
“……嘛,有形之物终将消逝,我不过是在今日而已……”
“……胜利……还是、不能传达吗……”
“……不好……要是我不在的话……主人和卡内桑……”
“……我……居然会……折断……”
死亡的哀嚎藏在呼啸的风中若隐若现,狰狞的红光隐于不可视的黑夜,每一次闪烁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天幕的裂口几乎要把本丸劈成两半,时空被撕开无法愈合的口子,乱流之中,骨刺狰狞的时间溯行军源源不断,它们高举屠刀,肆虐在往日无法触及的本丸中,破坏目之所及的一切,农田,树木,房屋,万叶樱,还有最罕见最珍贵的战利品,
一个活着的审神者!
“主人——”
拉长的吼声中,沉重而凶猛的砍刀已然当头劈下,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待疼痛和死亡的降临,
但比死亡先来到的,是滚烫得吓人的血,和一只被血染红的鹤,
“……伤脑筋,衣服都被染红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鹤了呢……”
那只鹤在向着她笑,凛冽的刀光轻易就撕碎了那只身披重甲的敌大太,
纯白的光点从他的身体里溢出,越来越多,像盛夏的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缠绕在她的指尖,然后飞向她无法触及的天空。
不、
岚伸出手,企图抓住那些萤火虫,
不要、
岚拼命地按住那道伤,想要阻止殷红的血继续流失,
不要死、
岚鼓动灵力不要命地灌输进鹤的身体,张开防御结界拼命想要保护还在被屠杀的付丧神,
不要死!
岚抬手唤出纯白的灵刀,用力挥出,
撕裂肆虐的时间溯行军,也撕裂蒙蔽双眼的漆黑,
她猛地挺直身体,用力睁开的眼中还残留着幻梦中的惊惧,
书桌,文件,她正身处天守阁的书房里,窗外阳光正好,那一场吞没一切的灾厄还没有攀上她的脚尖,
也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岚低头收拢被她碰得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任垂落得碎发遮住她的脸庞,
再抬首,那些涌动的黑暗与痛苦已经消失在她的眼中,
漆黑的影子重新被赶回阴影,坐在这儿的,又是那位实力强大到足以踏碎一切敌人的审神者岚,
她有条不紊地整理书桌,打开地图和刀帐,
刀剑男士状态栏中代表健康的冰蓝色将她心中最后一抹担忧抚平,
“看起来,第一部队进展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