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加个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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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聿山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倪佳终于从西北拉面和红姐石磨肠粉中选择了一个。
“走，就吃红姐肠粉！”倪佳很坚决。
程聿山听他一声下令，正要掀开肠粉店的塑料帘子，就被拉住了。
“……你到底想吃什么？”程聿山看着被拽住的袖子，思考要不要直接给他摁进人店面里，吃个饭真是费劲。
“不是，我想明白了。”
蛤？有什么是需要思考这么久的吗！程聿山觉得他有些无厘头。
“就是——我觉得你长高可能是因为暑假大补了一个多月的好吃的。”倪佳看着他，“要不下次放假我也去吃几顿爷爷奶奶的饭补一补？”
程聿山:“……”
“你刚刚想那么久居然是在思考我为什么长个儿？！”程聿山震惊的连说话声儿都有点飘。
“行不行啊？”倪佳执着的问。
“行行行，你想吃多少顿都行，可以吧！”程聿山拗不过他，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这么幼稚，就是想来蹭饭还找些歪理由。
“这还差不多。”倪佳说。
九月的秋老虎来的正猛，中午气温回升得快，闷的让人冒出毛毛汗来，店铺里依旧开着空调和风扇。程聿山掀开塑料隔热帘，凉气扑了他一脸。
肠粉店面积不大，也就只放得下几张长条桌。程聿山往里看了一眼，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吃饭。
“你先点吧。”他拿起搁在收银台上的菜单对倪佳说。菜单可能是长年摆在那儿没换过，沾了他一手油。
倪佳也不跟他客气:“老板，要一份虾仁肠粉，再加两个肉夹馍！”说完对程聿山说:“我去找座啊。”
“嗯。” 程聿山看完菜单后捏着它的一个小边边放了回去。
红姐石磨肠粉除了卖肠粉之外，还做一些其他的小吃，味道蛮正宗的，又处在学校附近，人流量肉眼可见的多。
“这儿呢！”倪佳见他点完连忙招呼他。
程聿山低头刷着班级群消息慢慢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问倪佳:“纸巾有吗，我擦个手。”
等了半天，听他窸窸窣窣摸了半天没摸出来，程聿山只好说:“没有就算了，摸个半天听个响啊？”
“不是，我记得早上扔了一包进去啊？怎么没——”倪佳翻包的翻很认真，就差头也跟进去翻了。
“那个，我有纸。”对面的声音传来。
倪佳和程聿山同时抬头看过去。
六目相对。
这世界真的不缺巧合。
张旬手上拿着几小节的卷筒纸，有点皱巴了，像是随手扯下的塞进口袋里。见程聿山一直没接，以为他不愿意用这种纸，作势要收回去。
“你……好巧！”程聿山伸手，接过的时候小拇指不小心在他手背上轻轻触了一下，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
程聿山其实不算黑的，但是跟张旬一对比就能看出色差。刚刚程聿山一直没接就是在看他的手，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白。
倪佳拉上书包链，把书包放墙边靠着，说:“你说你，坐我俩对面也不吱一声，害得都没注意到你！”
？是你们都在低头看手机好吧！！张旬没好意思说出来。
头顶的扇叶因为太久没上油而老化，一转起来就会有嘎吱声。倪佳脚尖随着风扇有节奏的点着地，手上转着一次性筷子，问他:“你怎么也这么晚吃饭？”
“因为——”张旬盯着转动的筷子，顿了顿，又说:“有点事。”
“哦。”倪佳见他不太方便说也没在问下去。
“来来来，你们的肠粉。”全店上下就两个人，老板和一个小伙。小伙负责收钱和端菜。老板除了做吃的之外还要在饭点过后洗盘子刷碗，角色切换的相当自如。两个人当四个人使。
肠粉上来后，倪佳很贴心的给每个人拿了筷子和勺儿，三个人埋头吃起来。肠粉皮儿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上面撒着葱花，看着让人胃口大开。
倪佳吃的正欢，一口粉一口馍的，转脸就看见程聿山停下筷子，前后左右拨了拨碗里的肠粉，一脸的……好像是疑惑？
“肿麽啦，薄豪奇？（不好吃）”倪佳两个腮帮子鼓得老大，跟个仓鼠似的，边嚼边含糊不清的问他。
“你吃的什么馅？” 程聿山问。
“虾仁啊！”
“我点的牛肉的，但…你有火腿吗？”程聿山夹起一片火腿在他眼前晃晃。
“没呀。”倪佳盯着那片火腿看，“这……老板白送你的？”
“不太……可能吧？”
“这样山儿，你看看我，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倪佳放下筷子插在肠粉上，把程聿山掰过来跟他面对面，“嗯？”
“……还……凑合。”程聿山着实不知道跟这有什么关系。
“不应该啊！” 倪佳摸摸下巴，“我觉得山儿你也不比我帅很多啊，为啥老板不送我火腿？”
“ ……你滚边儿去。”
程聿山想想算了，火腿肠粉也行，懒得再找店家换成牛肉的，麻烦。
这么一想程聿山又埋头继续吃。
“程聿山。”
“说。”他头也没抬一下，下意识回应道，以为倪佳在叫他。
隔了两秒，程聿山愣了愣，因为倪佳平常不会喊他全名。
“……额，你……叫我？”程聿山看向张旬，不太确定的问。因为在班里张旬从来不主动找别人聊天，前一秒程聿山还估计他可能只知道倪佳的名字。
“这是牛肉肠粉。”张旬食指轻轻点了点他自己的碗沿，“吃错了。”
“啊？”程聿山有些无措，肯定是店里小伙端上桌的时候把他和张旬的搞反了。
“要不我加一下你微信，把差价补给你？”程聿山想了想说。
他看着张旬的脸，想着观察一下张旬的脸色如何，本以为会不太好，但…除了冷淡就是平静，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程聿山回想了一下，他好像从开学就是这幅表情，也没见他笑过。
“嗯？怎样？”程聿山见他没反应，又问了一遍。
“不是，我没有想让你给钱的意思，我是想说…说…说”张旬说了几次也没说出来。
“算了，不用。”
张旬很不会表达，其实他想说的是怕程聿山吃不惯火腿的味道，想给他换一份。
在张旬印象中，自从他亲妈走了之后，张利军也很少回家了，基本上都是泡在工厂里，混天黑地的和他的那些工友抽烟打牌喝酒，一两次回来后倒头就睡，拿张旬当空气。
“……你给老子慢着，该你出牌了吗？……看老子四个五不炸死你个傻逼王八蛋子的……”
“来来来，走一个……哎呀，你这不行啊，不是孙子就一口闷了，是不是大老爷们啊……就你这酒量赶不上你干活儿东西的一半儿啊……”
“……给给…给我……死一边尿去，在这尿想熏死你爷爷我……艹……你他妈的臭死了……”
因为没人做饭也没钱，张旬经常饿的有上顿没下顿，他有次偷偷到工厂去找张利军，就看见一群人烂成泥一样围在水泥地上坐着，拿着酒瓶往他爸嘴里灌，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张利军不仅没有抗拒，还一瓶啤酒一瓶二锅头的使劲喝，扔得地上全是一些碎玻璃渣子。
从那以后，张旬就不再主动去找张利军，因为他知道张利军讨厌他和他那个出轨的妈。渐渐的张旬愈发沉默寡言。
直到……
思绪飘远了。
“嗡嗡”手机振了一下，张旬从校裤口袋掏出来看。
——微信好友申请:我是程聿山。
张旬想了想，通过了他的申请。毕竟人就坐对面，也不好直接拒绝。
程聿山见他通过好友申请，对他笑了笑，接着把碗里剩下肠粉的吃完。
刚开始吃的时候还不觉得咸，吃到最后就全是酱汁。倪佳咸的慌，于是伸脚踩了踩程聿山的鞋。踩了几下见他没反应，正准备再来几脚，就听见他说:“白鞋踩脏了你洗？”
“呦！白鞋啊！我没注意哈山儿。”倪佳往桌下看了看，他还真没注意今天程聿山穿的是白色运动鞋。
“那啥，你去买点儿喝的呗？我快被咸死了！”倪佳在桌底下用腿碰碰他的腿。
“喝什么？”程聿山问。
“都行，买冰的啊！”倪佳说。
“喝个屁的冰。”程聿山还能不知道他的尿性，每次喝冰的都肠胃不舒服，痛完继续喝冰，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聿山两口扒完后，走到饮料区。店里的饮料都是放在冰柜里冷藏着，肉眼可见的雾气。
程聿山拦住往后厨走的小伙:“你们这儿有常温的饮料吗？”
“豆浆可以吗？刚磨的。”小伙问。
“可以。”程聿山想了想说。
他结完账，拿着豆浆走回桌子旁就剩下倪佳一个人。
“他人呢？”程聿山问。
“谁？张旬啊，你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走了，就在刚刚。”倪佳指了指门外。
话音刚落，倪佳就看见程聿山追了出去，“诶，我的喝的先给我啊！”倪佳朝他喊了声儿。程聿山回身抛给他。
一出店门程聿山就感觉到身上的冷气明显的散开，他四周看看，张旬应该没走太远。
店面和学校之间只隔了条斑马线，绿灯亮了，张旬正要朝学校方向去，程聿山连忙喊住他。
“这个请你喝。”程聿山递给他手上的豆浆，解释道:“刚倪佳说渴，我就一起买了，没来的急给你。”
程聿山微微底头看他，说来也怪，中午天气虽闷，但也没有热到让人出汗珠的地步，可程聿山手心都是汗，心怦怦的直跳。
张旬本想拒绝，“我不……”，抬头就撞见他被汗沾湿的浓眉，愣了愣，话音硬生生的转了弯:“谢谢。”
于是接过被他手挤得有点扁的豆浆。
程聿山看着张旬过完斑马线进了学校后，转身回到肠粉店。倪佳背着书包，站在店门口，一手拎着程聿山的包一手还不忘喝着豆浆等。
“你怎么一头的汗？”倪佳问。
“有吗？”程聿山抬手抹了抹，接过书包说:“走吧，午休去了。”
下午的课比较轻松，两节英语两节化学。英语课的课堂氛围很活跃，主要是英语老师比较喜欢和同学们互动。英语老师姓胡，名淑琼，挺年轻的，刚从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他们学校。
倪佳可能是中午吃太撑了，没睡着觉，下午英语课的时候一直打瞌睡，头点的厉害。想让老师不注意到他都难。所以小胡老师只好点倪佳起来念昨天写的李华作文，给他醒醒神。
咳咳！
倪佳困的连被小胡老师点到名了都没听见，程聿山实在看不下去了，连连暗示他。
居然没醒！
最后还是程聿山隔着走道儿伸腿偷偷踹了他一脚才醒。
“啊？”倪佳松散的站起来，看着小胡老师。
“倪佳是吧？把你作文念来听听。”小胡老师又重复了一遍话。
“哦。”倪佳点了点头，又磨蹭的找了半天才开始念。“Dear Mary……”
得亏是新分配的老师，脾气好，不然倪佳早就站外边儿去了，程聿山心想。
一下午时间都没看到苏卿，直到晚自习的时候。
晚自习班级异常的安静，只听得见哗哗的翻书页和笔尖的沙沙声。
苏卿走到班门口，看见同学们都在埋头苦干，甚是欣慰。
咚咚咚
苏卿敲敲门，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过去，苏卿视线看向张旬，“那个，张旬出来一下。其他人继续安静自习。”说完转身走了。
等到张旬出了教室后，班级顿时议论起来。
……
“啥？他犯事儿了？”
“怎么可能，人可是班一。”
“会不会是上次拒绝卿姐当学委，卿姐生气了？”
……
一时间什么猜测都有。
“诶山儿。”倪佳摇了摇他桌子。
没反应。
“山儿？嘿！”
还是没反应。
“山儿啊！啊啊啊！”
终于——
“闭嘴，看书！”程聿山不耐烦。
倪佳:……
“嘿！你这无名火烧的，谁又招你了！”倪佳被他一凶，嘀咕着把头转了回去。
程聿山心里莫名的烦躁。
四楼办公室。
苏卿窝在办公椅上，左右轻轻晃着，端着个咖啡杯，小口小口嘬着。晚自习各科任老师都在教室里看班，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在。
“我听老刘说你中午放学来找我了？”老刘就是刘明，办公室的老师都这么叫他。
“嗯。”张旬说。
“找我什么事？”苏卿问。
“我……可以不上游泳课吗？”
“原因？”苏卿边用小勺子搅动着咖啡边问他，咖啡还很香，散的整个办公室都是香味儿。
张旬低着头没吭声。
苏卿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只好说:“没有理由我不能帮你请假，而且，即使是有理由也不能旷游泳课，除非身上有伤或者残疾。”
“对了，还有或者是女生来例假，可以破例请假。”苏卿说完见他明显的梗了一下，又笑着问他:“你算哪一种？”
张旬看着她不说话，垂在大腿一侧的手的食指和拇指用力的搓着。他紧张的时候面上看不出来，但会无意识的做这个动作。
苏卿窝在软椅上窝久了腰有些酸，便坐直了身体，拢了拢头发，安慰张旬说:“其实吧这个游泳真的很简单，在泳池里扑腾几下子，放轻松点儿啊！再说了，不是还有教练在吗！”
“而且这也是个跟同学相处的好机会哦！”她对张旬眨了眨眼睛。
“好了，回去上自习吧，好好准备。”苏卿说完，杯子里的咖啡也正好喝完了。
“打扰您了。”张旬微微欠身，走出办公室轻手带上门。
“唉。”张旬叹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
回到班里，有不少人在偷偷瞄他，张旬察觉到了，但没有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翻开课本又看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加个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