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县令》任凭生

13、第十三章

　　孟少卿整理完结案报告，已是深夜。
　　“宋良，你还没睡吗？陪我一起出去走一走吧……”

　　不知不觉间，孟少卿来到了齐致远当日落水的不冻河旁，远远地就看到那里火星点点，走进了，发现是齐尧正在河边落寞地烧纸祭奠。

　　看到是孟少卿来了，齐尧连忙起身，用衣袖擦干脸上的眼泪。

　　孟少卿安慰齐尧，并且告诉他为了怀念齐老师爷，县衙决定，将松溪县的第一家书院命名为致远书院。
　　“齐公子，就由你来担任致远书院的第一任山长，觉得如何？”孟少卿向齐尧发出了橄榄枝。

　　没想到齐尧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孟少卿的好意，“这次文章的比拼，的确是我输了，不是吗？虽然是输给了我的祖父，但我也的确是学艺不精，跟祖父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够格胜任山长一职，但也请孟大人放心，今后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努力成为一个像祖父那样，受人敬仰，让人尊重的堂堂君子！”

　　孟少卿拍拍齐尧的肩膀，刚要说些什么，这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齐尧回家。

　　孟少卿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偏僻而又简陋的住所，其他的小屋都已经熄灯休息，唯有一户，还闪烁着微弱的烛光，一位穿着素净的妇女，正朝着齐尧的方向，拼命挥手。

　　“我家就在附近，那人是我的母亲，孟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到寒舍里一坐”，齐尧客气地发出邀请。

　　“多谢，但天色已晚，你们母子俩还是早点歇息吧，我就先不打扰了”，孟少卿目送齐尧回家，不久之后，这户唯一有亮光的人家，也同周围一样，沉入了黑夜的黑暗。

　　“少爷，你看，天上飘雪花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果然，黢黑的天际飘来片片雪花，雪花零落，随风起舞，一阵大风刮过，雪也落得越来越密，越来越疾。

　　这时，孟少卿突然握紧双拳，“有件事情，我终于想明白了！”

　　宋良一头雾水地紧跟着孟少卿越来越快的步伐，心里默默追问，他家少爷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何脸上的表情变得如此凝重。

　　等回到县衙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鹅毛大雪，孟少卿吩咐宋良，再去把潘家的那个赵姓家丁找来。孟少卿则一个人来到了县衙里面的大牢。

　　因为已经是深夜，孟少卿看到潘玉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已经熟睡。

　　孟少卿问过身边的衙差，后来有没有来探视过潘玉堂，衙差回答说，他记得只有荆楚楚一个。
　　那是傍晚时分，荆楚楚过来说要问潘玉堂几句话，但貌似谈话并不顺利，后来两个人还是高声吵了起来。

　　“潘玉堂他睡下多久了？”孟少卿问道。
　　“有段时间了……”

　　“那他晚上有打过鼾吗？”
　　“好像没有哎，一直都挺安静的……”，衙差如实以答。

　　孟少卿心中一凉，“你赶紧把门打开！”
　　孟少卿来到潘玉堂的身边，将其翻过身来，一探鼻息，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因为轻轻摇动了身体，一丝黑血从他的嘴角处缓缓流出。

　　衙差见状，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啊！小的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孟少卿安慰衙差，让他不要过于惊慌，“韩大人和仵作几时能到？”
　　“如今外面大雪封山，韩大人这一来一回的，至少还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衙差低声作答。

　　“记住，告诉所有人，在韩大人回来之前，潘玉堂的事情不得对外宣扬”，离开时，孟少卿千叮咛、万嘱咐道。

　　走出大牢，孟少卿看到宋良急匆匆地一路小跑朝他奔来，“少爷，那家丁是假的，潘家人说了，明天一早，就要来县衙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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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楚楚一早来到县衙的时候，看到孟少卿一个人端坐在大堂之上，双手扶额，像一尊静止的雕像。

　　“嘿，关于我师父的案子，我还有几处疑点……”，荆楚楚刚要开口讲话，却见孟少卿抬起头，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充满了疲惫。

　　“嚯，孟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没睡吗？”荆楚楚近距离能够感受得到，孟少卿身上袭人的寒气，她轻触孟少卿指节分明的手背，嗬，好凉，透心儿的凉。

　　“潘玉堂死了，我怀疑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孟少卿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

　　“问过狱卒了吗？昨天都有谁去探视过潘玉堂？”荆楚楚紧张地问道。

　　“问过了”，孟少卿抬眼看着荆楚楚，“只有你。”

　　“哈？所以，你现在这是在怀疑我吗？”荆楚楚不甘心地反问道。

　　孟少卿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锁，双手扶额。

　　“孟大人！不好啦！县衙外面突然来了好多人！”

　　没想到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又或许其中，早就有人知道潘玉堂在这个时候，一定会死。

　　孟少卿整理好衣服，准备“开门迎客”，这时候，荆楚楚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孟少卿的衣角，“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去……”

　　孟少卿用食指抵在荆楚楚的唇上，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是凶手，外面人多，你在里面等我，就不要跟着出去了。”

　　荆楚楚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但刚要跟住，就被宋良拦下，“大小姐，得罪了。”荆楚楚还想说话，却被宋良点住了周身穴道，然后扶着坐在了椅子上，生生被软禁了起来。

　　孟少卿推开县衙大门，这时，一颗臭鸡蛋袭来，恰好击中了孟少卿的脑门。

　　“少爷！”宋良护主心切，眼看剑锋出鞘，被孟少卿伸手拦下。

　　“冤案！冤案！”百姓激动地围住县衙，聚众声讨。

　　这时候，潘富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指责孟少卿说道，“你跟我们潘家究竟是什么仇恨，山长之位，想要内定就直说！用不着搞这些栽赃嫁祸的肮脏手段！昨天那个家丁根本就是假冒的，我玉堂弟弟明明就是子时之前就已经回到了潘府，不然哪里来的时间誊抄文章，这一点，府里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誊抄完文章后，玉堂就睡下了，一直到辰时，我跟玉堂再一起出门，来醉仙居吃早饭，这一点，醉仙居的老板和客人也都可以为我们作证！这些，你们都没有调查清楚，就匆匆结案，是在故意给我们潘家脸色看吧！”

　　“众所周知，松溪县目前两大家族，潘家和荆家，你用荆家的大小姐做师爷，然后处处针对我们潘家，这很难让人不多做联想，其中，又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呢！”

　　孟少卿深鞠一躬，“齐师爷一案，我作为县令，初来乍到，的确有许多方面考虑的不够周到，潘少爷作为嫌疑人只是暂时收押，此案也尚未结案，仍需从长计议。”

　　“我不管，先让我见见我儿，我儿从小娇生惯养，挑食又认床，被你们关在这里一天，肯定是吃不好睡不香，一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先把他带出来给我瞧瞧！”潘巨声如洪钟，手里紧紧握着蛇首拐杖。

　　“放人！放人！”百姓齐声喊道。

　　孟少卿见瞒不过，便让身后的衙差去大牢里抬人。

　　不一会儿，衙差们用白布裹着潘玉堂的尸体缓缓出来，潘巨一看到此情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背过去，还好潘富及时揽住了潘富，取出怀里药丸，让潘巨及时服下。

　　潘巨扑倒在潘玉堂的尸体上，撕心裂肺地怒喊，“是谁害死的我儿！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潘富轻轻地掀开白布，看到潘玉堂嘴角的黑血，还有已经紫黑色的嘴唇，“玉堂这是被人毒害的！”
　　“说！昨天都有谁去大牢里面见过我弟弟！”潘富提起身旁的一名衙差，咄咄逼人地问道。

　　“是，是……”，衙差根本不敢直视潘富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他极力扭着头，望着孟少卿，一脸的不知所措。

　　“你看他做什么！我让你看着我！然后大声说出，昨天，是谁去大牢里见的弟弟！说！”潘富手上加劲，死死地扼住衙差的喉咙，衙差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是，是荆楚楚荆大小姐！她傍晚的时候来牢里问过话，还跟玉堂少爷大吵了一架！”衙差眼睛一闭，反正横竖也是个死，索性把知道的都给秃噜了出来。

　　“好哇，果然，又是荆家，又是那个荆楚楚！”潘巨老泪纵横，喃喃自语。

　　“孟少卿，你让荆楚楚出来，我要当面质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说！”潘富大声要求道。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本官不能再次武断，还请潘老爷和富少爷再多等几日，等韩大人把仵作请来，验明齐老先生和玉堂少爷的尸身，到时候，本官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孟少卿再次深深鞠躬，表达歉意。

　　“哟，这次轮到荆楚楚作为嫌犯，就不暂时收押了？孟大人，你这心偏的，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潘富依然不服气。

　　“荆楚楚去牢里提审潘玉堂，乃是奉本官的命令，若潘老爷和富少爷仍有不满，大可来拿本官的命，以命抵命”，说着，孟少卿取出自己腰间的宝剑，横在手中，双手奉上。

　　周围的百姓一片哗然，他们大多在议论，说孟少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担当，荆楚楚毕竟算是孟少卿的下属，虽说是护短，但假如荆楚楚真的是奉命行事，那这做的，倒也是无可厚非。所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别的误会。
　　不少百姓已经开始渐渐倾向于孟少卿，支持潘家再多宽限给县衙一些时间，等到仵作来了之后，再做判断。

　　面对大众舆论的反转，最后还是潘巨将此事暂做了结。但是潘家坚持要取回潘玉堂的尸身，天寒地冻，潘家决定选择吉时，早日让潘玉堂入土为安。

　　见潘家已经妥协，孟少卿便也不再多做坚持。
　　但从此以后，潘家和孟少卿以及荆家之间的梁子，算是正式地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