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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日本的黎明从炼狱关开始 ...

  •   毫无疑问,松阳的儿子战略给自己的学生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让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感受到了极致的焦虑。
      包括桂。
      桂焦虑的是,他要怎么让一个不会用剑的人派上用场。
      ——没错,既然是松阳老师的孩子,那当然要带上,一起去寻找日本的黎明啊!
      你怎么回事啊喂。
      就算此时他是个人妖,他也毫不在意,立刻排查了自己手下攘夷浪士的交友情况,终于在牛郎店堵住了松阳。
      而松阳在吹空调。
      他从人妖店吹回牛郎店,深刻感受到现代生活的便利,靠着门柱变成一具人形冷风享受器,那叫一个舒适。
      然后他就看到桂从门口正大光明地走进来,完全没有通缉犯的自知之明。
      “我是桂,”通缉犯直接摘下斗笠,开口道,“桂小太郎。你知道我吧?”
      知道啊,我甚至知道你小时候脑袋有多硬。
      “晋……高杉晋助和我说了你的事。你是吉田松阳的儿子,是这样吗?”
      “……”
      松阳静静看着对方。
      桂绝对是他最放心的那个孩子。足够成熟,想得通透,并且经历过与亲人的死别,有对死亡的抗性。所以他知道,桂来这里不会和他演什么苦情戏,只会……
      桂抓住他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和我一起前往日本的黎明吧!”
      ……嗯,确实不是苦情戏。
      “我相信,如果是松阳老师的儿子,那一定能起到作用的!至少你去说服银时继续和我们战斗吧!”
      喂,松阳老师的儿子是你的工具人吗,松阳老师会哭的哦。
      身为松阳老师本人,松阳愣了愣,差点笑出声。
      “来谈谈吧。你会做什么,你能做到什么,以及——”
      松阳也摘下了自己的斗笠。
      桂到底是卡了壳。
      ……太像了。
      高杉说了很像,但是实在太像了。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好像没有任何差别,对方只是看着他,就让他觉得自己正站在私塾门前,一如既往地,在和高杉、银时玩够了之后返回,看到老师在那里等他们。
      那个人的身影会被夕阳拉长,橙红的光落入绿瞳,漾成一种温柔的深色。
      “需要我的帮助吗?”
      “啊?啊……”
      “我会帮你的,小……我是说,桂先生。”他听到对方说,“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请说吧。”
      桂注视着他。
      这种时候,桂反而希望直接说“算了吧你好好工作,黎明交给我们”。
      太像。像到他完全理解为什么高杉要别扭地把事情甩给他,像到他无法思考对方出现在战场上。吉田松阳是那种和战场无法兼容的人。那个人是家,是安稳平静的日常,是一切远离战火的概念,逝去的童年与过往都在那人身上,桂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把那个人拉入战场”。
      ……虽然他们都知道,松阳可能真的曾去过战场。
      “那么,”桂到底犹豫了一下,“我会再联系你的。”
      松阳对他笑了笑,点点头,没有多话。
      反正戴斗笠掩藏身份的可能性已经完全被高杉破坏,干脆就这样吧。装作另一个人继续注视他们,然后……
      他也不知道然后会怎样。
      他从来不是喜欢规划得那么长远的人。就像他可以一时冲动般逃离天道院一样,对他漫长空虚的生命而言,任何长远规划最终都只是一句无趣。
      尽人事,听天命,随遇而安——所以就这么下去就好。怎样发展都可以,他会面对,会接受。
      只不过,在命运降临之前,肯定还有点事要做。
      比如监视炼狱关。
      比如,桂还是给他送了点情报,其中就包括他们最近发现的一个地下杀人赛机构,炼狱关。
      “——等一下,”松阳暂时打断了面前的桂,此时他们就在炼狱关外,窥视着里面的情况,“炼狱关背后是……什么?”
      “天导众。这么解释吧,原本就有个将军直属组织叫天道院奈落,虽然听着很离谱,但是确实有这么个东西。里面是……嗯,杀手为主吧,做脏活的。你知道什么叫脏活吧?”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当了十三任首领。
      松阳有点心虚地点了点头。
      “天人降临之后,组建了一个组织来控制日本,也就是所谓的天导众。而天道院趁机讨好将军、勾结天人,成为了天导众的狗腿子,也可以说,天道院现在就是天导众的地面部队。”
      松阳:“……”
      他当了十三任首领,从来没想过天道院还能走这条路。
      问题是,如果现在虚在天道院,那当狗腿子什么的……虚真的会随便允许人对他指手画脚吗?
      当然,历代将军也对他指手画脚了很久,但那毕竟要追溯到初代大将军德川家康那里。那个男人给了他名字,要他做天道院的首领,保护那个男人的血亲,接受未来将军的调遣。当时虚认可了对方的要求,接受了对方给予的名字,所以,之后的将军再怎么颐指气使,虚也多少愿意忍耐,而不是把将军一刀剁了。
      就像接受一份契约,德川家康将名字与身份给予杀人的恶鬼,而恶鬼再疯狂,也没有触犯过德川家康的血脉。
      但这份容忍可不会涉及将军家之外的人。
      一群从天而降的不知名生物,虚真的会忍着他们?还是说虚被现在的天道院关起来了,甚至作为什么地球稀有生物送给天导众……
      他手指发冷。
      脑海中有些东西无可抑制地翻涌起来,黑暗、疼痛,充满了尖叫和酷刑,以及无止境的关于死亡的回忆。
      虚现在在做什么。在重新经历那些吗……?
      “你还好吗?”桂的思路就不在正道上,“虽然我们面对着整个宇宙,但日本的黎明一定就在宇宙那一边。眼前困难重重,但是——”
      “就是说,攘夷的最终目的是打倒幕府,剿灭天道院,痛击天导众,建立一个没有将军也没有天人控制的日本?”松阳不太客气地打断了桂的话。
      “不错,”桂不介意,两个人都非常自然地代入了很久之前的师生模式,而不是攘夷贵公子和他的后辈,“你能这么快理解真是太好了。”
      ……理解个鬼啊,这要怎么理解,我现在应该立刻回天道院,叫上虚杀光天导众,然后转头把自己守了五百年的幕府剁了吗。
      确实能做到这些的松阳陷入了沉思。
      本来以为自己会死,结果一觉醒来,不仅过了十年,还要被自己的学生当成清除目标,要被他们举着大义的旗碾碎,这感觉可真是……
      真是太美好了。
      前天道院首领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学生这边,和他们同一立场,天道院就不是个该正常存在的机构,将军也不再符合现代的历史潮流——反正他当初答应德川家康保护血脉,又没说保护将军的位子——至于天人……
      他还不了解。但桂比他了解,桂现在就是在带他接触这些。
      “那么,你就先看一段吧。不要试图插手,这边的水很深……但是光看看没什么。注意别被盯上就行了,融入人群。”桂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他的脸,“戴个面具也不错,反正这种地方。看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加入我们的行动吧。”
      不错,他的学生在教他看到日本深层的黑暗,让他选择是否直面它;而他本人曾经就是这黑暗的一部分,时至今日,依旧可以说,有些黑暗本身就是他缔造的。
      虽然跳了十年,但依旧绝对比桂清楚天道院运行方式的松阳吸了口气。
      “谢谢您,我尽力。”
      桂望着对方的侧脸。
      “别勉强自己,”他到底还是说,“攘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做好准备再说吧。”

      松阳的准备,至少心理准备,很充足。
      能不充足吗,虽然他现在收手不杀人了,但作为虚的记忆又不会凭空消失,他依旧可以随时说出成套的杀人秘诀,并且很清楚人类死亡的细节画面。他脑子里的东西比最猎奇的影片还要无法通过审查,所以看个炼狱关真是小儿科。
      所以他压根没看比赛,他在想虚。
      那个人不会随便抱谁的大腿。不如说,想把虚和“抱大腿”联系在一起本身就很诡异,让人觉得这是不是别人套了个虚的人皮面具。如果虚没有挣扎反抗,那要么是一群外太空来控制日本的家伙居然对虚以礼相待,要么是……
      他们控制住了虚。
      关押,囚禁,甚至干脆施加折磨。就算是虚,经历长时间的剧痛之后,也会选择忍耐。
      他知道这个,因为他记得。他知道什么叫长时间的折磨和痛楚,以及疼得神志不清哭着求饶——他记得太清楚,即使那些东西可能是千年前的事,即使他的躯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那些,虚又怎么可能那么想要死去,又怎么可能分裂出那么多的人格来替自己面对这个世界。
      第三种可能……如果存在的话,大概,天人有办法杀了虚吧。
      松阳骤然一惊。
      所以,他在这个躯体里苏醒,是因为虚那边出事了吗?因为虚没来得及彻底杀死他、消化他的灵魂碎片,就遇到了特殊情况?
      如果这样……
      不,冷静点。冒进没意义,他现在在普通人的躯体里,不可能肆无忌惮地行事。倒不如干脆彻底进入攘夷事业,然后在攘夷的过程中去抵抗天道院,寻找关于虚的信息。
      松阳快速确定了虚这件事的解决办法——他倒是确实没想过不管虚,那毕竟是他的主人格,而且说真的,对松阳个人而言,虚真的没做什么坏事。顶多就是杀了他……但对于一个一心求死、把永眠当救赎的人挥下的刀,松阳怎么都恨不起来,甚至连一点厌恶都没有。
      也许那个人在太多的故事里当过反派,但他不是松阳眼里的恶鬼。
      ……更像是兄弟,是自己,是所有罪孽与痛苦都必然共同承担的人。
      ……而且,胧也许也还在对方身边……

      当然,在真的对上天道院、找到虚之前,还有别的事要做。
      比如跟踪炼狱关的人。
      比如看银时和炼狱关的鬼一起逗孩子玩。
      如果私塾开到现在,银时大概就是这样的大哥哥……嗯,像个老妈。松阳忍不住笑了笑,收敛气息藏在树林里,远远望着对方的身影。
      真不错啊。
      除了炼狱关不可能那么轻松地放人,真是没有任何问题。
      他静静看了他们一会,转过身,消失在丛林中。
      不久后,这位炼狱关的鬼带着他的孩子们,架上离别的马车,而荼吉尼的鬼狮子就在车顶,对他挥下一刀。孩子们哭泣着被真选组带走,然后请求万事屋的老板为他们的父亲复仇。
      而他们的父亲……
      “救命你会不会开车啊啊啊啊——”
      “不会。”松阳眼都没眨一下,“我自己花钱买车,自己给你做急救,再自己送你去医院,你忍忍吧。”
      “这样下去我没死都要死了啊啊啊——”
      “放心吧,”这个开车像自杀的疯狂漂移选手回答,“我在救人失败这件事上经验丰富,所幸我们应该不会有后续接触,你不至于被我连累。”
      对方愣了愣,看着他的脸。
      那是一张柔和却冷漠的脸。
      “那么坐好——我学过一点点开车,到医院应该没问题。”

      几个小时前,在他们将要出发时,这个长发男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递给他一个血包,以及一张相当简易的护心镜。大概就是那种直接上钢板的级别,怎么看怎么让人想说“你是不是从工地捡的”。
      然而现在,他得承认,这人从鬼狮子手下救了他一命。
      虽然这人的开车技术实在烂透了。
      从来没开过车、在决定救人后才临时学了学握方向盘的人一路从他那偏远城郊冲到城里,再拽进一个等在那的司机,直奔医院而去。被拽来的司机戴着墨镜,以可能开过出租的车技快速冲向医院,终于把他送到了病床上。
      所以说,要从一个能把钢板捅穿的怪物手里救下一条命,还真是困难啊。
      松阳一边给长谷川付钱一边想。
      “不错,你是银时的朋友对吧?哎呀有这种活接着找我嘛,省得我去祭典开游戏摊还要被人打墨镜……”
      松阳抬手戳了戳对方的面颊。
      “打中了,”他说,“不好意思,大玩偶请先回家,这种工作不是随时都有的。”
      明明是很亲昵的动作,但长谷川硬是想到了哄小孩子。对面那个看起来比他小的人也似乎确实在把他当小孩子哄,笑着转过身,摆摆手:“好了,就这样吧。”
      ……再不转身,他的表情要绷不住了。
      杀人鬼养孩子被原本的组织弄死,这剧情太熟悉,熟悉得他现在就想去把炼狱关翻个干净。只是这会给桂那边惹麻烦,而且……
      会杀人。
      杀人就算了,他不想为了自身的情绪去杀人。
      吉田松阳作为一个人格诞生,本来就是一种可能性。一种在经历过重重尝试,仇恨、畏惧、妥协、麻木以及所有的人格之后,虚为这个世界呈上的一种全新的可能性。他诞生是为了爱人类,宽恕他们的过错,拥抱他们的敌意,即使他们要对他举起屠刀。
      而如今,这个仅仅作为一种想法诞生的人格已经经历了时间的沉淀,建立出自己的行事准则。而这准则里,绝对没有“可以因为愤怒就去杀人”这一条。
      就算是炼狱关里的人也要去爱吗?他脑海深处有个冰冷的声音问他。
      于是他和他自己说话。
      他说,是,即使是炼狱关的人也一样。

      银时端着茶杯,瞪着面前的场景。
      他以为人死了他才去捣炼狱关的,怎么他刚劈了鬼面具,这人就活蹦乱跳地出现了啊。
      “老板啊,”冲田在他耳边低语,“他说是一个男人救的他。我们的行动好像有第三方势力看着啊。”
      “第三方势力……奇怪的男人组织吗,奇奇怪怪偶然出现在荒郊的男人组织吗?”
      “那个人我见过一次,”冲田耸耸肩,“你们炸了狗头大使馆的时候,他就在场,还跟了你们一段。一个发色和我差不太多的长头发绿眼睛男人,叫吉田松叶的,你有印象吗?”
      银时差点一口茶吐冲田脸上。
      天知道他的心脏在听到“吉田”时怎样狂跳,又在听到“松叶”时怎样卡顿。
      “呃……”
      那第三方势力有眉目了,没准是桂那家伙。
      银时看着茶杯,幽幽道:“银桑我没见过啦,我不知道啦,真的啦。”
      冲田用明显不信,只是不打算多问的眼神看他。
      “真的啦……”银时看着对面沙发那父子和乐的场景,勾了勾唇,低声回答,“我真的没见过什么吉田松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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