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淇水汤汤

6、第六章

　　第二天，由于酒店入住了一批从广东来的客户，京京没能请到假。其实余言打心底里并不想去协和医院，因为她昨晚无意听京京提起，陆医生好像被调到北京来了。
　　日子还是照常进行，陈含曦依旧照常没事找事给她做，她依旧像个小媳妇匍匐在他老板的淫威下。
　　不过今天或许是走运，陈含曦工作比较忙，没有刻意找她麻烦，一个人在里面的卧室里看文件。
　　余言，拿了块抹布擦窗户。
　　六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却刚刚好看得起下面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余言将脸贴在玻璃上，一阵凉意慢慢袭上来，却远远不如心冷。
　　她还记得，那一日，收到彦北的信息时，自己有多开心。
　　“老地方见。”
　　不过短短四个字，却让她煞费苦心的打扮了几个小时。妈妈在旁边狐疑着：“又是顾彦北那小子吧？你们有那么要好么？”余言觉得好笑，和彦北交往四年来，妈妈从未觉得他是她的男朋友过，只不过当女儿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而已。
　　可是，当年还太小，不懂什么叫做爱。
　　以为，别人对自己好，自己觉得开心，那就是爱了。
　　余言后来想，自己远远没有母亲想的那般透彻，她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自己却花了四年的时间去感受。
　　苦了自己，亦是伤害了彦北。
　　他们的老地方，是一家开在海边的西餐厅，顾彦北常常带她来这里。
　　因为，余言喜欢这里的海，更因为这家餐厅属于顾家。
　　那一天晚上，她等了彦北很久，久到自己都不记得时间。坐在他们的老位置上，余言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座位换过一轮又一轮的客人，海风吹得她脸颊冰凉。
　　直到侍应生过来问她需要不要点单，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整个大厅只有自己一个人。
　　哦，人家要打烊了。
　　侍应生是那个常常帮他们点单的人，他礼貌的问了问：“何小姐，顾少爷没来么？”
　　余言失魂落魄的走出餐厅，她知道彦北不是失信于人的那种人，对别人不知道是不是，但对她何余言，定然是不会的。余言记得，她曾经路过哈根达斯门口，只是无意瞥了一眼，彦北就要带她进去，但是那个时候他们赶着回学校上课，于是她说下次再来。
　　其实上课这个借口只是其次，她不想他老是为她花钱。
　　顾家有钱，她知道。
　　可是，那不是顾彦北的，即便是顾彦北的，那也不是她的。
　　那个时候的她，有着现下很多女孩子没有的小清高，或许是常年的生病，让她分外敏感，她不想依赖任何人，哪怕是彦北。
　　可是她心里的小九九，瞒不过聪明的彦北。
　　当她下课后，发现那一大份雪糕时，还是不争气的哭了。
　　彦北慌了神，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说：“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味道，所以那家店的每种口味我都要了一份，还有他们出了新品，我也每样要了一份。”
　　那一晚，她吃那些冰激凌吃到腹泻。
　　她肠胃向来不好，可是她还是坚持吃完了大部分，彦北的心意，她不想浪费。
　　就这样一个，她都未曾的开口的要求都会达到的人，怎么会约好还不来呢？
　　走在路上，余言一步一步的数着，她走得很慢，希望彦北会及时赶到餐厅，然后发现不远处的她。
　　“1455、1456、1457……”
　　数到1460的时候，心脏却猛地跃动了一下。
　　她捂着胸口，无力的跌倒在地上，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不远处。
　　顾彦北他们家是长沙有名的地产公司，旗下有许多的产业，包括酒店和餐厅。恰好的是，在海边餐厅距离不过几里以外就刚好有一家属于顾家的酒店——西元大酒店。
　　余言眼泪如关不紧的水闸，看着那辆宝马z4，然后那个原本应该陪着自己身边人影抱了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进去。
　　心，好疼。
　　那一刻，天地似乎都旋转起来了。
　　眼前一黑，她的头狠狠的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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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到彦北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那个时候，他握着她的手，细心着问这问那，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苦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还是要说的。
　　于是，她忽然开口：“我们分手吧。”
　　彦北削苹果的手陡然停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手吧。彦北，我们不合适，你有你的家族和你们家庞大的公司，而我，却什么都不是，没有背景也没有家世，甚至还出生于单亲家庭，还有颗不能恋爱的心脏……”
　　“够了！”他怒吼着打断她，“什么叫做不能恋爱的心脏，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知道，因为你姐姐，所以你害怕，可是她是她，你是你啊。”
　　余言摇头，“姐姐是因为动了真情，才会病倒，陆医生说了不准她再谈恋爱，可她却执意要和那男人在一起，所以心脏承受不了负荷才会如此。但是我不会，我担心的也不是这个。”
　　“你什么意思？”
　　余言凄凉一笑，“彦北，你还不明白么？我们在一起四年，我在你面前发病的次数甚少，但是姐姐恋爱后几乎三天就晕倒一次……”
　　“你是想告诉我……你根本没有爱……”
　　彦北摇头，那被深深伤到的神情彻底灼伤了余言。
　　她闭上眼睛，“是，我根本没有爱过你。”
　　病房里，良久都听不到有人回应，只有自己眼泪慢慢流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院里是那么的明晰。
　　睁开眼，他已经走了。
　　抬头正对上墙壁上的挂历，那是对面床的病人挂的，据说也是心脏病患者，已经住院住了一年多了，还是不见起色，在余言进来后又被抢救了两次，她看着那群护士在那人身上插上针管，医生不停的说些什么，然后就把人推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挂历上，每个日子上都画着圈圈，听小护士说，医院里的绝症病人都是这样，靠这个来数日子。
　　那一天，是五月七号，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而刚刚过去的五月六号，却是他们四周年的纪念日，1460除以365等于4。
　　可是，在他们的纪念日里，她却亲眼看着他抱着另外的女孩子去了酒店。
　　彦北走后，顾叔叔又来了，他坐在床边用一种很恳切的声音对她说：“谢谢你。”
　　余言差点忘了，自己是顾彦北他爸爸送到医院来的。醒来后，顾叔叔便近乎祈求般要她和彦北分手，他和所有肥皂剧里有钱人家的父母一样，和她分析两家的家世背景及以后在一起后利弊。
　　他说了很多很多，可是余言只听到了一句，“彦北虽然是挺喜欢你的，可是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彦北和李氏集团总裁的女儿是发小，他们早就订了亲……”
　　原来她以为的第三者，不是第三者。
　　她以为的背叛，也不是背叛。
　　一开始，是她卷进了他们之间。
　　顾叔叔走之前，留下了一个信封，他说：“我不是要用钱打发你，但是你家的条件实在供不起你的病，况且如果以后你要动手术的话还需要更多的钱，这点钱算是我代替彦北给你的赔偿。”
　　余言冷冷的笑了，却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