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际》天瑶

23、第五章 天元之圣5

　　“怜儿，是谁干的？”高长恭问道，“那个火烧山寨的人是谁？还有，你……也是南越人么？”
　　“与你无关。”冯小怜冷冷回答，足尖一点快速向山间飞去。
　　高长恭立刻追赶，一边开口：“怎么会与我无关？你帮了我这么多，我……”
　　“不需要，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
　　“怜儿……”
　　“闭嘴！”冯小怜一声冷喝，高长恭无奈闭口，跟上女子的步伐。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到达山腰间，果然看到一个巨大的湖泊封住了眼前的去路。
　　湖面上粉红的荷花，绿色的荷叶交替相错，仔细看去，荷叶下还隐隐看得到那九百佳儿冒着生命危险采上来的九仙子。
　　湖面的荷花内每隔几步距离设有一个石桩，石桩设立在荷花内。如此看来，沿着设立的石桩前行，便能通过这片湖。
　　然而，让二人惊讶的是，这湖居然看不到尽头。
　　“这湖是在半山腰，怎么会看不到尽头？”高长恭盯着湖面，似是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
　　没有任何回应，冯小怜仔细冷静地观察着四周。
　　太诡异了！
　　这湖水不仅仅看不到尽头，更意外的是湖面上的荷花与荷叶皆是分开的。花下无叶，叶上无花，各自独立。
　　叶上无花她还能理解，但是花下无叶，这荷花如何能存活下去？
　　虽然周遭一片平静，鸟儿愉悦的叫喊声仍旧不停地传来，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四周涌来的巨大压力，让她窒息。
　　“我先走几步，打探一下情况。”兰陵王说着，走上了湖中一个荷花中的石桩。
　　“不要轻举妄动！”冯小怜还没来得及拦住他，就看到了那个让山下所有人都为之悚息的那个诡异场景——
　　巨大的应劫湖向两端分散开来，宛若两个飞流直下的瀑布，湖水垂直泄下，中间逐渐形成一个空洞，深不见底，竟不知那湖水流向了哪里。
　　高长恭心中一惊，立刻试图飞身而起，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随着脚下的石桩坠落而下，竟是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怎么会如此诡异？
　　他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这近乎神话的场景深深撼动了他的内心，也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轻率。然而，这一切，竟是没有方法克制了么？
　　抑制不住自己不断下落的身形，他蓦然抬起头，看到那个黄衣女子脸上的焦虑与不安，只觉得心中仿佛一股暖流缓缓流动。
　　在那生死一线，他突然对女子露出一个笑容。
　　冯小怜看不到他面具后的笑容，但是透过男子的眼眸，她知道他是在对她微笑——怎么在这时冲自己笑了起来？
　　顾不得想太多，冯小怜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刚刚才裂开，深不见底的洞中。
　　高长恭眼里的笑意忽而变成了惊愕，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黄衣女子依旧是一副清冷的面容，向他伸出手来——
　　一时间，他忘记了反应，忘记了自己就要葬身万丈山间，只是直直注视着那个黄衣女子。
　　“把手给我，”冯小怜暗自运起内力，加快了自己下落的节奏，高声喊道。
　　高长恭这才恢复如常，立刻伸出手，握住了黄衣女子温热柔滑的肌肤。
　　在抓住高长恭的那一刹那，冯小怜才暗自松了口气，朝上看去，希望能看出湖水究竟流去了哪里，却发现上面的裂缝不知何时已经合起，只是一处凸起十尺的绝壁。
　　她挥手将一根缠了金蚕线的金针打入峭壁中，两人顿时停止了跌落，挂在不知有多高的峭壁上。
　　突如其来的静止让冯小怜的手臂承受了巨大的痛，那金蚕线缠在她手臂之上，两个人的重量勒得她臂膀生疼，竟像是要将她的手臂割裂。
　　她痛得将嘴唇咬出了血迹，语气却丝毫不慌张：“长恭，我们沿金蚕丝缓缓往下探，你既然救过佳儿，想必这悬崖也不是很深，应该走得到底。”
　　高长恭被女子握住一只手，看不到冯小怜的情况，只应了一句“好”。
　　许久之后，他才蓦然想起——在生死一线之际，女子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如此，两人沿着金蚕线携手向下，每过一段距离，冯小怜便在岩石上打入一枚金针，并将上一根金蚕线收回，两根金蚕线交替使用。如此过了许久，两人才终于到了悬崖底。
　　悬崖底郁郁葱葱长着与人同高的杂草，高长恭掌力一挥，杂草便如同海波流过，倒下一片。
　　“这还是你教的，”高长恭眼里有了一丝笑意，看向冯小怜，“邙山之战时，我可是劈倒了一大堆巨木，这杂草实在算不了什么。”
　　冯小怜“嗯”一声，不再说话。
　　高长恭此时才打量起冯小怜，发现她面色有一些苍白，嘴唇竟被咬得青紫，心间一紧：“你没事吧？”话音一落，就看到女子左臂的衣衫已经被割裂开来，淡黄色的衣服上隐隐泛着丝丝血迹。
　　“这……”高长恭立刻拉起女子的衣袖，竟看到她洁白的臂膀上被勒出一条条血印，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如同丝线一般的东西割裂开来，密密麻麻交织如同渔网，惨不忍睹。
　　高长恭心中一痛，惊异地问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很快，他便知道了原因。
　　他们是沿着金蚕线一路而下的啊！
　　他怎么能将这个忘记。当初在吴歌馆时，冯小怜还用它对付过吴子夜。那是玄牝门中的宝物之一，是杀人的利器啊！
　　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在他落入那个湖中时，这个女子原本可以直接将金蚕线打在他的手上，将他拉上去。那样，他们二人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然而，仅仅是害怕金蚕线割伤他，冯小怜亲自跳了下来，拉住了自己的手，将金蚕线缠在她的手臂上……
　　他的心不断抖动着，强自维持镇定：“带药了么？”他知道，女子随身总是带有药品的。
　　冯小怜却不理会他，径自甩开他的手，一手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药瓶。
　　高长恭夺过药瓶，一把将女子的手拉了回来。
　　“哎呀——”还没来得及甩开高长恭的手，冯小怜只觉得臂膀有无尽的痛楚袭来，忍不住叫出了声。
　　高长恭的手立刻松开了她，眼里流露出无尽的痛苦与心疼，又轻柔地将女子的手臂拉过，温柔地为她撒上白色的药粉。
　　此刻虽然依旧是正午，谷底却阴凉无比。
　　冯小怜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地让高长恭替她上药。
　　难得，这属于她的温存。
　　她笑了一下，看高长恭如此小心的动作，轻若鸿毛，乌黑的长发飘散于空气中，温热的气流散在她手臂上。
　　她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臂，抚上他的发丝。
　　高长恭缓缓抬起头，直直迎上女子的目光——她清冷的面容里泛着一丝嫣红，一向淡漠的眼里此刻却是如水般温柔，万般柔情看着眼前的男子，尽是爱意。
　　随着高长恭直起的身子，黄衣女子的手像是情人般搭在他的脖子上，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过一寸。
　　安安静静的悬崖底，空旷得只剩一片野草。山峰的阴影一点一点变长，阳光越来越少。
　　黄衣女子听到男子的呼吸声，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流飘过她的脸际，无限柔情。她看着他，心跳逐渐快起来。
　　男子的目光没有移动分毫，依旧望着她，柳叶般的美貌，胭脂般的脸颊，明月般的眼眸，蜜糖般的红唇……
　　他听到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曼妙的气流四散在二人周围，他忍不住抚上她的面容。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肌肤，由眉到眼，拂过脸颊，停落在她的嘴唇上。
　　他终于低头，一手拿开脸上的面具，向女子吻去——
　　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在面具即将摘落的瞬间，他的脑海中陡然闪现出一个面容，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
　　“长恭哥哥……你好漂亮呢！别的女孩子看到我会吃醋的！”
　　“放心，我的脸只有你看得到。”
　　“长恭……最害怕与你见面，你走了之后，又只剩下无尽的孤寂，明知如此，却还期盼着与你见面，我该怎么办？”
　　“放心，我会守着你的。”
　　这个重重的承诺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一下子让他从如此暧昧的气氛中清醒起来，蓦地从黄衣女子身边弹开三尺，重新戴好了面具。
　　冯小怜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脸上却写满失望与受伤。
　　高长恭纠结万分，无奈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话，转身而去：“我去探路，看如何从崖底上去。”
　　等到确定了男子离开之后，冯小怜才慢慢睁开了双眼，那滴落的，赫然是一滴血泪。
　　很快，男子便返回：“这里离我上次救佳儿的地方很近，跟着我，前面有出路，可以直接回茶寮。”他看了女子一眼，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冷漠，“你，可以走么？”
　　冯小怜冷哼一声，道：“我只是胳膊受伤了而已。”
　　高长恭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足尖一点，朝远处飞去。
　　冯小怜紧随其后，轻功丝毫不逊于男子。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茶寮外数尺，翩然向茶寮走去。
　　“爷爷，怜儿姐姐和那个戴面具的哥哥回来了！”九百佳儿欢喜地叫道，轻快地向二人跑去，亲密地去拉女子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