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伤》鸢梧先生

4、第 4 章

　　这一次，我并没有把地点选择在我家，而是订了一家高级的餐厅。我觉得，表白就该有表白的样子，就我家而言，始终是缺少了几分重视感，我只是，想要把更好的给他，即使他不要也无所谓。
　　但我还是想，他能接住。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既不是去他家的路，也不是去我家的路，不过他没有多问，也许知道了什么，也许不知道。
　　我带着他进了包厢，吃过饭后，我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出来了一趟，去前台取走了我订好的花，九十九只玫瑰，不多也不少，然后我把信放了进去。
　　我今天特意换下了我一身休闲的服装，穿上了西装。还被前台小姐夸赞了一番。
　　虽然很俗，但是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到最合适的了。
　　我捧着玫瑰进去了，嘴角也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
　　他看见了，似乎也没有很惊讶。
　　按理来说，这些年我也经历过不少事情，紧张的情绪应该很少会有，可是在今天我又找回了那种感觉。
　　我缓慢地开口，“我其实想了很久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无比确定，你是我27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让我强烈心动的人，我想和你一起，和你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干很多事，可我最想的，还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我的话语也许有些乱，但是都是我内心的想法，我就那么紧张地看着他，也把玫瑰递向他。
　　看着他的眼睛，我认为我并不是没有机会，他眼里的波澜告诉我，喜欢是掩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他一直没有伸手，也没有说话，我能看出他有些纠结。
　　我并不想让他为难，“如果你为难的话，也不用答应我，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有足够的耐心。”我自己都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我眼里的温柔快溢出水来。
　　他犹豫了一下，对上我的眼睛，恢复了轻松的样子，“心动也许不代表合适。”
　　我正想开口，他抢先一步，“你先别着急，听听我接下来的话吧。”
　　“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我是一名跨性别者，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女孩子，包括此刻。”他的眼睛紧盯着我，仿佛只要我的表情有丝毫不对，他就能一瞬间变回那个淡漠的人。
　　我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呢，我没有想这件事，而是在想，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吧。突然有些心疼，想抱抱面前这个逞强的人，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坚强。
　　我笑了，放下花，走上前去，把他拉近我的怀里，他的头靠在我的脖颈旁边，让我觉得，契合得刚刚好。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以后要多疼你一些，多喜欢你一些。”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我知道他听懂了，他慢慢把手搭在了我的腰上，脸也埋进了我的肩膀里，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他才恢复了情绪，我注意到，他眼眶还是有点发红，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可不许哭鼻子。”
　　我其实不太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他才是正确的，但我不怕，只要我爱他，就会找到他最喜欢的态度。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和我回了家，当然，玫瑰他也没忘拿。在车上的时候，他还发现了藏在里面的信。
　　他对我挑挑眉，“这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突然有点莫名的羞耻感，明明在写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文笔不错呢。
　　我有点心虚，试图打消他看信的想法，“嗯，要不你别打开。”
　　者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笑得狡黠，“不，我要看。“
　　我能有什么办法，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随他去了。
　　他笑了，转过头对我说，“看不出来啊，写得还不错嘛。”
　　“文笔不好，但句句真话。”
　　其实我能看见他眼底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放了回去，生怕弄脏一样。
　　我笑了笑，果然是小孩心理。
　　“小孩儿，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如果你觉得不好就和我说好吗，我想更了解你一点。”
　　他点头，“你说。”
　　“你除了喜欢裙子还喜欢别的吗？”
　　他思考了一下，“很多啊，我喜欢好吃的，喜欢饰品，其实我也蛮喜欢粉色的。”
　　接下来的一路，我问了他很多问题，很多问题他都回答我了。也有其一小部分问题，他只是神秘地对我笑笑，然后说，“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我知道了很多，他的心思其实和女孩的心思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更坚韧，也学会了隐藏。
　　我没有问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我想，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告诉了，也许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回到家，我拿了一套我的睡衣给他，“明天就去给你买睡衣，现在就先穿我的吧。”
　　他乖巧点头，然后进了浴室。
　　我则是趁着这个时间煮了一点粥，我注意到其实他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吃多少东西，晚上，多半是会饿的，吃点粥正好。
　　他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我对他招招手，“过来。”
　　他就坐在沙发上，任由我给他吹头发，他的头发有点长，十分柔软，，还带着一点自然卷，丝毫看不出违和感。
　　指尖在发丝中穿过，全是丝滑柔顺的感觉。
　　吹到半干，我拍拍他的头，“好了，你去吃点东西，我去洗澡。”
　　他仰头看了我一眼，显得十分可爱，“好。”
　　我洗完澡出来，发现厨房已经被收拾好了，暗笑，怎么以前不见做这事呢，不是说被偏爱的更加有恃无恐吗。
　　他坐在我的床上玩手机，我也坐了上去，“小孩，我家只有一张床。”
　　他瞟了我一眼，“嗯哼，你还能去睡沙发不成？”
　　我低声笑了一下，“当然不成。”
　　这小孩怪可爱的，那么半天了，放在手机上的手指愣是没有动一下，垂下的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揉了一把他的脸，唔，手感不错。“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工作。”
　　说着我关掉了灯，其实我的床够大，我和他之间隔了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我尽量以他的思维去思考事情，一个女孩子，也许并不喜欢这样。
　　其实我现在并没有很困，还有点兴奋，单身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这事情搁谁身上都得振奋一会。
　　我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有只手抓住了我的手，然后一具温热的身体就滚到了我怀里，我有些僵硬，不敢动，直到他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我才试探性地环住他，抱个满怀。
　　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虽然我和他用的同一款洗发水沐浴露，但是在他身上，仿佛就更香一些。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依旧乖巧地窝在我怀里，神情恬淡，着实还是个孩子。
　　我小心地起身下床，他在我放开手的时候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接着睡。
　　洗漱过后，我去了厨房，煮了面条，还给我自己煎了一个蛋，刚坐下没吃两口，就看见他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
　　“你快去洗漱，我给你煮一碗面条。”我本想让他再多睡一会的，反正时间也还来得及。
　　等我端着一碗面条出来时，他坐在那，我哭笑不得，他直接端着我的面条吃了起来。我在他旁边坐下，“我还多给你煎了一个蛋呢，是我的要香一些是吗？”
　　他丝毫不客气，把碗推到我的面前，“我的煎蛋，反正我也不嫌弃你。”
　　“行行行，给你。”
　　······
　　下班后，我送他回家，他下车的时候特意和我说了，“你别走啊，等我一下。”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提着一个行李箱从楼上下来了，我下车去接过他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面。
　　调笑道，“怎么，赖上我了？”
　　他笑得好看，还露出了酒窝，“是啊。”
　　“那你可得交房租了。”
　　他在我腰间拧了一把，“怎么，对你对象就这样？”
　　我笑着开口，“哪敢啊，以后就把小祖宗你放心窝窝里。”
　　说着，我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他的表情很愉悦，似乎在对我说，表现不错。
　　我和他一起收拾行李，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在我看来，房子不是特别大，但是已经够用了。
　　但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总觉得委屈了他，看来是时候把买房子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看着屋子里另一个人的物品越来越多，我这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有对象了，要一起走过一生的那种。
　　日子很平常，只不过商陆的头发再也没有剪过。
　　那次他洗完头，我给他吹头发，发丝掠过他眼前，他感叹，“头发又长长了啊，真舍不得剪掉。”
　　我关掉吹风，走到他面前蹲下，认真地看着他，“你喜欢，就留着，我也喜欢。”
　　他嘿嘿一笑，在我脸上吧唧一口，就没再剪过头发了，任由它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