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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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电话啊，怎么不接电话？
易欢一连给易木阳拨了5通电话，他都没接。她一边抽泣一边继续拨，就不信了，她哥看到这么多通话记录，不回个给她。
在打到第10个时，她终于阶段性放弃。
一路奔出校门，随着自己本心往东走。东边相邻着一处人工湖，易欢跑过去，选了块干净石头，直接坐下来。
湖面波光粼粼，闪着细碎的光。风缓缓吹过，易欢将头颅深深埋进腿弯，眼前一片混沌。索性不看不想不听。
柔和的晚风持续不断迎面而来，日头渐落，照耀在她身上最后一点阳光都被无情收走，易欢犹如一颗泄气的皮球，陷入难过。
易欢能理解殷红梅对她的关心，可有时候她被这沉重的关心压得确实喘不过来气。与理科相比，她如果选文确实会占优势。殷红梅从事的工作性质就偏文，她觉得女孩子么，以后出来考个公务员，坐办公室，不用风吹日晒的。
但是殷红梅忘了，忘了问问易欢的想法，忘了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愿意接受走她安排的道路。
呼啸的风在耳边唰唰吹着，凌亦飞速踩着脚踏，不敢放慢速度。他追出去时，易欢已经不见人影了。慌乱下直接借过旁边同学的自行车，沿着学校附近来回找。
可就是没有看到易欢。以她的速度凌亦该是能追上的。除非——他骤然刹停，视线落在路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这边的小公园，凌亦沿着外围马路来来回回穿梭两次，可就是没想起要到里面来找一找。他骑着车，目光一寸一寸搜掠着少女的背影。
耳边一阵与鹅卵石相撞的刹车声，声音清晰，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眼跟前一样。等了会，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易欢似心有感应般狐疑抬头，落日拂面，眼前人五官变得虚无。可是凭借那独一无二的清脆笑声，她还是认出来人。
她刚要重新埋下头，就听到凌亦气喘吁吁说：“找到你了。”
他声音偏低沉，暗哑，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易欢停住一瞬，仰面晶莹的泪水摇摇欲坠。
凌亦接着昂头，藏起那抹心疼，再垂眸，眼底盛满揶揄的笑意，“躲这哭呢？”
因着这句话，易欢便只剩满满的窘迫，她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犹流着的眼泪，“管得着么你。”她其实不太愿意别人看到她这么脆弱的样子。
易欢吸了吸鼻子，逼自己调整呼吸。片刻，她情绪稳定多了，至少眼里已经没有泪了。
这期间凌亦一直没吭声，只是像耍杂技般，两脚撑着地，单手稳住车把手，在易欢眼跟前来回倒退前进，乐此不彼。
易欢眼看他玩了一遍又一遍，晃得她眼睛疼。
终于在某个崩溃时刻，她问：“你怎么来了？”
凌亦答得自然，甚至还有点“你怎么说了个废话”的意思，“不说了来找你？”
“哦。”等了会，她顿住，还是抬眸问：“我妈妈让你来的？”
凌亦愣了下，还是坦诚道：“没有。”
那句“没有”让易欢心里疙瘩几下。殷红梅很生气么？肯定是生气的。她让她妈妈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了。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易欢也后悔自己当时冲动了点。早知道她不该那么朝殷红梅吼的。
她这会自我反思着，就听凌亦又说：“阿姨想来自己找你的，被我自告奋勇截胡了。”
“……”
见易欢幽幽看着他，一直没说话，似是对他很无语的模样。
凌亦问：“怎么了？”
他回顾了会自己说过的话，没什么不对的啊。
易欢确实对他很无语，“你说话能不能说全了。”最好是一次性将前因后果都包含在内的那种。
凌亦的大脑懵了会，还没整理出什么头绪。
易欢忽然想起他说他是来找她的，不管怎样，她还是要道个谢的。
易欢说：“谢谢你啊，来找我。”
凌亦大脑抽搐下，下意识答：“不用，反正我也是来看你笑话的。”
这句话说完，他悲壮地咬到自己舌头。凌亦紧抿着唇，并不敢去看易欢的表情。
过了会，只听一声“哦”，接着是比那声更低的声音响起，“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他已经目睹到她全程的笑话，现在就留点让她自己整理情绪的时间吧。
“不走。”谁知凌亦不断摇着头，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不走。”
“凌亦你——”易欢恼怒，瞳孔睁圆，映着明媚的晚霞，霞光异彩，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
他情不自禁倾身，想离那片云彩更近一点，哪怕只有很短很短的距离。
“凌亦——”易欢眼看凌亦离她越来越近，微微往后仰着，试图拉远这距离。
一个努力靠近，另一个拼尽全力远离。凌亦眼里的光终是黯淡下去。
他回到正常礼貌疏离的姿势，一脚放低，稳着重心，另一只虚踩在脚踏上，车身微微倾斜。
“想不想听听我的？”
听听他的，什么？
凌亦似乎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顿了顿，接着说：“我每天学到两点。”
她蓦然看过去，他眼底清澈，丝毫不见说谎的痕迹。那句“你是在说笑话？”哑然熄灭于喉间。
他也没有必要说谎。
“易欢，所有人都需拼尽一切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包括我。”
他不妨说得更具体，“你所看到的满分，都不是轻轻松松得来的。”
“我同你一样，一天只有24小时。因为笨鸟需要先飞，所以我拼命挤压自己的时间罢了。”
凌亦定定看了易欢一会，她有些恍惚，又有些茫然，还有点知道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带来的冲击力。
平时12点睡觉，她都觉得很晚了，凌亦居然一直挑灯夜读到两点么。她有种浪费光阴深深迟来的愧疚感以及自责在心间萦绕。
自然没注意到凌亦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
接着他哂笑，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害，我怎么自爆了？”
“诶，你可得给我保密啊！要是被我发现你说出去，我就——”凌亦还在想着词警告易欢。
易欢问：“为什么？”
凌亦偏头不解。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跑过来找她，莫名其妙说了这一大堆有的没的。
凌亦想了一会，“你就当我想做个好人。”
她被这答案惹得轻笑了下，凌亦跟着她弯了下嘴角。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跟我一样读书读到两点。而是想让你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我还是那句话，你很棒棒的！”
听到跟读到还是有细微差别。她能更清晰感受到有人在肯定她。确实，这段时间，她时常被一些负面情绪包裹，整个人快要透不过气。
凌亦的话点醒了她，没必要过度焦虑。如果觉得还需努力，那就加倍努力，充实过好每一天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人找到了，话说过了。情绪嘛，有在变好。凌亦见好就收，最后啰嗦几句，“你坐一会就回去，你妈妈挺担心你的。”
易欢沉默，始终低着头，凌亦辨不明她的神情。
他猫着腰，推着车往她那边靠了靠，看到了她下撇的唇瓣。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有个那么爱你的妈妈。”
这话说得，他妈妈不爱他么。
易欢刚腹议完，就听凌亦澄清道：“我不是说我妈不爱我啊！只是她很忙，留给爱我的时间不多而已。”
下一秒，易欢启唇：“凌亦……”
凌亦连连摆手：“别安慰我，这又不算个事。”
“不是。”易欢艰难开口，“你的车轮压着我鞋带了。”
凌亦讶然，顺着易欢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
他默默倒退，雪白的鞋带还是压上一道黑印。
凌亦的心里有点说不过去，“要不你拆下来我给你洗洗？”
易欢忙着系鞋带，没工夫抬头，她顺嘴问：“在哪洗啊？”
凌亦摸了摸脑袋，遥遥一指，“就这人工湖里。”
不远处，湖水依旧清澈。
易欢的手顿了顿，还是将鞋带系紧。“算了，就不去污染湖水了。”
“哦。”他倒是没想到环保这一层。
一时沉默，凌亦一下子没收住力。脚踩踏板，作势要往下蹬。车轱辘往前走几步，离出易欢好远距离。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再回头时，故作潇洒地冲易欢扬下巴，“走了。”
可是小公园只修了一个出口，唯一的出口便是他来时的方向。
凌亦也是骑过去才发现那边是堵墙，凭他暂时还跨不过去。
没过多久，他绕了一大圈，再度骑回易欢身边。凌亦目不斜视，硬撑着骑过去。
尴尬，真是太尴尬了！尴尬得凌亦猛蹬脚踏，恨不得蹬出一个三室一厅。
他冲扬眉看着他的易欢，笑了笑，“走错了。”
走的时候多么意气风发，回来就有多么灰溜溜。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凌亦只想赶紧离开，搞得他听到那声呼唤还以为是幻听。风声裹挟着轻轻的“凌亦”二字清晰传入他的耳朵。
他急刹车，调转方向，一路骑回去。气都没顺匀，便迫不及待问道：“你叫我？”
——
一场辩论耗尽易木阳所有的精气神，不过在看到易欢的十个未接来电时，他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易木阳立马给她回拨过去，响了几十秒后没人接。他又给殷红梅打。
易木阳直说来意：“婶婶，欢欢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是出什么事了？”
殷红梅正在发愁，同样没有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他。
听完后，易木阳叹了口气，“婶婶，你怎么不听劝呢，都跟你说了，这件事急不来。”
殷红梅深感后悔，“别说了，易欢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
“没有，我没接到她电话。”易木阳不住揉着眉心，“你别担心，我再给她打。”
“放心吧，她是个有数的好孩子，可能只是想静一静。”
挂电话前，易木阳再三叮嘱殷红梅，“婶婶，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了。交给我，我来解决。是，高考是重要，可也不能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殷红梅表示自己知道了。
易木阳一直在给易欢打，可愣是一个电话都没接通。
与此同时，另一边。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凌亦四处张望一圈，喧闹的游戏音与外围广播放的歌声一齐滚进凌亦的耳膜。
他跟着易欢一路走，一路到了投篮机前。
易欢说要带他来减压，结果兜兜转转居然是投篮？凌亦想起上次在这见过她一回。那时她和左青坐在游戏厅外面的长椅上。
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投篮机附近的景况，所以说她上次来这也是投篮来的？凌亦有点子期待了，毕竟这算是他的强项。
易欢不住点着头，是在回应凌亦之前的问话。
这里就像是她的秘密基地，只要来到这，她就会变得放松。
先前见凌亦玩过一次投篮机，破了她的记录。她一直想有一次机会，两人一起玩一次。
如今，她勾了勾唇角，偏头问凌亦，“来一局？”
他爽快答应：“行啊。”
一局结束，易欢险胜。
她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嘟着唇，似生着气。
“不准让着我！”
凌亦手虚掩着唇咳了咳，他虽眼神飘忽着，嘴上却不承认，“才没有。”说着又拿眼瞧她，看她一副淡然的样子，似乎没信。他清清嗓子，继续补充，“小爷我从来不做这种事。”
“再来！”易欢帮他投了两个币。
这是玩上瘾了？凌亦笑了笑。不过，陪她玩，玩100次他都愿意。
又是难分胜负的一局，双方平手。
凌亦先发制人，撇清关系，“我可没有让着你。”
“我又没说。”易欢抿了抿唇，只好呐呐道。
可下一局，凌亦似势如破竹般遥遥领先，反观易欢因为体力不支，动作有所缓慢。凌亦有心要放水，可易欢每回都能察觉到。
她一个严肃的眼风过来，凌亦只能手上不停。
这一局不出意外凌亦赢了，但他一点不都开心。
易欢没再接着投币，而是微微喘着气问他：“除了篮球、足球，还有你玩不好的球类吗？”
这是什么话？凌亦眉微蹙了蹙，挺了挺胸脯告诉她：“可惜，我所有球类玩得都还挺好。”
易欢无声抿了抿唇角，没说话。
过了会，她问：“高尔夫你会么？”
凌亦没想到她还揪着这个没过去，不禁愣住了。
易欢无意再继续追问，只是忽然想到。但是高尔夫，他们这个年纪，很少有会的吧。
宽慰的话还没组织好，便听他说：“要不我明天去报个名？”
诶？她不是这个意思啊，但又要怎么去解释，说“没必要这样，我知道你不会。”可他那番话又是不想承认的意思。
易欢有点难办。
久久没听到回答，凌亦眼眸暗淡。
忽地隔壁有只球旋着圈飞过来。他身形一动，不动声色往易欢的右前方挡了挡。随即那球高速运转，落到他们球框里，易欢的视线再度落到投篮机上。
她问：“再来一局么？”难得碰到棋逢对手的人，她还没玩得尽兴。
凌亦低低应了声，手臂已经自动切换成准备姿势。
不知是第几回了，易欢突然问身边人，“吃冰淇淋么？”
“不吃。”他一下没反应过来，依着自己的真实想法答了。
“哦，那你看我吃。”凌亦虽然拒绝了，但是她还是想吃。
“……你——站住！”
她根本还没动啊！
易欢不解看着凌亦，他不自在道：“我去买。”
跟着他凌亦出来的，哪能让她花钱。
易欢提要求道：“我要个雪糕，三色杯那种。”
凌亦顿了下，随后摸了摸鼻子，微微道：“要求那么多，我买什么你就吃什么。”
“……”吃冰不就是要快乐么，不吃自己想吃的怎么快乐。
没多久，凌亦回来，易欢直愣愣看向他手中熟悉的包装，还是两个，不自觉笑起问：“你也吃这个？”
凌亦又摸了摸鼻子，“嗯，新口味，买来试试。”
“哦。”他递给易欢一盒，易欢直接接过，她懒得揭穿凌亦。
什么新口味，明明都上市好几年了。
两人坐在供人休息的长椅上，默不作声吃着手里的雪糕。
接近商场关门时间，松松散散的顾客往出口方向而去。游戏厅里，像他们这么悠闲吃着雪糕的人，屈指可数。
等易欢慢吞吞吃完，她到包里翻出纸巾擦手，才发现手机已经震动很久了。平时上学，她随身带着，手机都是开震动的。
易欢接通，举着手机一步步到外面，“哥。”
那头易木阳倒吸一口气，“你终于接电话了！”
“应该是我说吧，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她看着垃圾桶的方向丢入用过的纸巾，然后转身，站住没走。
听着语气还算冷静，易木阳暗戳戳打听，“你在哪儿呢？”
“你又到哪里去了？”她一直在打电话给他，就不能回个电话么。
“今天我辩论。”易木阳三两句解释了自己的情况，紧接着告诉易欢，“欢欢，无论你在哪，先回家。”
“她都跟你说了。”易欢很在意。
“说了。”易木阳承认，“在这件事上，你妈妈是有错。哥哥已经跟她说了，她答应我，不会再逼你了。”
“她没错。”易欢摇着头。
“欢欢？”易木阳诧异。
“是我错了，我就不应该选理科。”
得，是他想叉了。这结还没解开呢。
“欢欢，没有谁对谁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老是给自己设限。”
“你听我的，现在此刻你最应该做的事是赶紧回家，你妈妈还在家里等你。”他顿了下，继续说：“再者说，你一个小姑娘这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我不放心。”
“啊，欢欢？”没等到回答，易木阳又问一遍。
“我会回家的。”易欢答应他。
挂断电话后，她迎面碰上出来丢垃圾的凌亦，易欢想了想，等他一起，“谢谢你。”
听得这一声谢，凌亦肩膀抬了抬，无处安放的掌心摸上后脑勺。
她是在谢哪件事？谢谢他开导她，还是陪她玩游戏放松，或者说是谢谢他的雪糕？那这一声谢恐怕不太够吧。
想是这么想的，凌亦嘴上还是谦虚着：“小事一桩，应该的。”
回长椅那的路上，两人双双沉默。凌亦忍不住看过去，易欢微蹙着眉，似是有什么困惑还没有解开。
收拾书包的时候，易欢显得慢吞吞的。凌亦狐疑随着她的动作，易欢触到他的眼眸，似是心知他所想般道：“我只是在想，平时你要学到两点，今天耽误你这么久，你要学到几点？”
这……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倒是把他问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