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冠》野生芦苇

87、第 87 章

　　“啊！魔鬼啊！”原本挤在值班室门口的人群，“哗”一声蜂拥而散。

　　顿时，亚特综合医院乱作一团，患者全往大门口跑去，不知情的患者还以为有爆炸或者火情之类的紧急事故，不顾身上的病痛与伤口，丢下正在看病的医生，疯跑出去。
　　蹲在地上的科伦医生四处张望，眼角抓住了一抹白色，她对着那边喊道：“迈克尔！快来！”
　　穿着白大褂，正四处张望的迈克尔，脸带疑惑地看向混乱的人群，他一边跑向科伦，一边喊道：“这些人怎么回事？”

　　一看到地上的人，迈克尔双瞳一震，结巴得说不出话来：“这……他、他是怎么了？”
　　尽管他们曾接触过感染“午夜”病毒的患者，但那都是发病初期或者中期，他们还没见过濒死的患者，或者说已死……

　　地上躺着的这个男人打扮时髦，衣着光鲜亮丽，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西装和手工皮鞋。修长白皙的五指，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往值班室内伸去。那只戴在手腕上的名牌表，一圈钻石熠熠发光，将他的手凸显得愈发苍白。
　　他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球几乎要突出来了，瞳孔已经微微放大，一圈眼白全部变成了浑浊的血色。脸上的血丝呈蜘蛛网状散开，布满了细密的血滴，最可怕的是嘴里、鼻孔、眼角全是干涸的鲜血。
　　这张脸因极度惊恐与痉挛，变得难以辨认。
　　但迈克尔还是认出了他，他便是太古国最有名的电影明星克里斯·布朗，一位身体强壮，外表俊郎的铁血汉子。
　　这位仍处于震惊中的迈克尔医生，恰好是他的超级影迷。

　　“快来帮我把他搬到病床上！还有微弱呼吸！”科伦对着僵硬麻木的迈克尔喊道。迈克尔瞬间回过神，和科伦一起，将沉重的克里斯·布朗抬上了值班室内的治疗床。
　　头顶的仪器正在快速检测他的身体，不到十秒钟，它便发出了刺耳的机械警报声：“体温41摄氏度，呼吸衰竭，血压下降，严重病毒感染，体内多脏器出血——”
　　科伦迅速移来呼吸机，直接连在他的鼻息上，随后对着迈克尔喊道：“快！送手术室！”

　　移动治疗床很快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科伦消毒后，快速穿上了防护手术服，连同急诊室主刀医生，站上了手术台。
　　无影灯下，两人一起打开了克里斯·布朗的腹腔。
　　这一刻，手术室内的众人全部惊呆了，他们的目光如磁石一般，被他的腹腔所吸引，全身汗毛竖起，脊背发凉。
　　腹腔内黏膜腐脱，所有内脏正在大面积出血，血液呈深黑色，几乎全部糊在了一起，难以辨认。
　　与此同时，呼吸机上心率归零，心脏停止了跳动。众人仿佛听到一声手术台上传来的轻叹，那仿佛是克里斯在为自己的解脱而感到轻松。

　　医生们举着白手套，任由深色血迹顺着手套滴落到地上，他们发呆地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会儿，主刀医生喃喃道：“这就是‘午夜’病毒？”
　　科伦抬眼看向他，满眼惊恐：“除了它，我想不到其他病症了。”

　　“不，这倒是十分像21世纪的‘生命黑板擦’埃博拉病毒的症状。”
　　“埃博拉？”迈克尔眼神痛苦，那已经是上世纪被消灭的恐怖病毒之一，“可是——”

　　就在这时，急诊手术室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瞬间清醒过来，主刀医生说道：“科伦，我来缝合。你去外面看看吧，应该是家属到了。”
　　科伦垂下眼帘，几秒钟后点了点头，走出了手术室。她安静地做完消毒，脱下了身上的防护服，打开了门。
　　门外，两位头发花白，满脸泪痕的老人，正被几个年轻人支撑着年迈的身体。他们一见到科伦出来，疯一般冲到她面前，问道：“医生，克里斯怎么样了？他——”
　　科伦双眼湿润，缓缓摇了摇头，嘴唇嗫嚅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瞬间晕倒在地，科伦和几个年轻人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安抚道：“阿姨，你保重。”
　　她仰起头看向一脸哀恸，满脸皱纹的老人，轻声说道：“叔叔，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老人痴呆了几秒钟，随后点了点头。科伦将老妇人交给几位年轻人，领着老人走到了走廊尽头。

　　“叔叔，节哀顺变。”科伦吸了吸鼻子，问道：“我想问克里斯生病多久了？”
　　“三天了，三天前他就有些发烧，眼睛很红。原本想叫他来医院的，但工作特别忙，这两天又没回家，我们怕打扰他的工作，也没强制他。”老人一边抹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呜咽道：“今天早上、今天早上看到卫生局发布的新闻，我们就担心起他来，但一直没联系上。直到刚才看到新闻——”

　　原来克里斯晕倒在值班室门口时，已经被粉丝认出来了。他们还将新闻发到了网上，科伦往窗外望去，估计外面挤满了媒体。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克里斯结婚了吗？”
　　老人双眼惊惧，犹豫道：“没有，但是、但是……”
　　科伦瞬间明白他在犹豫什么，这涉及娱乐圈明星的隐私，恐怕不方便透露，科伦也不勉强。很快，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赶到，他们单独和克里斯父母在门诊的会客室里密谈。

　　十分钟后，他们从会客室出来的时候，各个脸色凝重。克里斯的父母更是眼神呆滞，神色悲痛。
　　科伦走向疾控人员身边，担忧地问道：“克里斯的交往关系怎么样，是不是情况很严重？”
　　他们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科伦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思绪复杂，恐怕复杂的娱乐圈会迎来一次大震动。
　　医院外面，媒体见到克里斯的父母，纷纷上前采访。后来，见到问不出什么，便转向了在医院门口徘徊的患者。虽然医院全体对此事缄默不言，但媒体还是从部分患者口中，打听到克里斯的可怕死状。
　　新闻一经播出，举国震惊，民众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他们这时才深切体会到，“午夜”病毒并不是耸人听闻，它不仅发生在普通人身上，还发生在光彩夺目、众星捧月的明星身上。

　　下午二点，埃尔温才睁开双眼，他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精神状态也得到了极大舒缓，以至于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赵缦缦。
　　房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埃尔温猛地坐起身，从床上跳下来，冲向门口：“缦缦！你在哪？！缦——”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赵缦缦惊讶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狠狠地搂入怀中：“缦缦！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了！”
　　赵缦缦的身体被他坚硬的胸膛撞得发痛，双手挣扎着推开他，嗔怪道：“我本来好得很，你这样抱着我，我倒是快断气了。”
　　埃尔温松开如虎钳一般的手臂，在她的耳边喘着粗气：“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害怕安德烈把你……”

　　提到安德烈，埃尔温依旧愤懑不已，但情绪已不如昨日那么狂躁。他将赵缦缦拉进房内，捧着她的脸，眼中似星辰一般，微波流动：“昨晚我做了个美梦，梦到你嫁给我了。缦缦，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娶你。我根本不敢醒来，我怕那是梦，只是我的梦……”
　　赵缦缦仰头望向湛蓝的双眸，从里面读到了他愈发强烈的执着与爱恋：“埃尔温……”
　　这时，埃尔温叹了口气，嘟囔道：“可是，我还是醒来了。”
　　赵缦缦扯了扯嘴角，揶揄道：“你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了，还不够吗？”

　　说完这句，她往衣柜走去，埃尔温跟了过去，停在衣柜前，紧贴着她的身体，喷洒着灼热的气息：“昨晚上你一直陪着我，对吗？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赵缦缦双颊一红，沉吟不语，从柜子里拿出苏珊准备好的薄款礼服。一转身，猛然撞入埃尔温宽阔的怀中，她双手举过头顶，将衣服直接盖住了埃尔温的脸，嘟囔道：“你快换衣服！还有正事跟你说。”
　　谁料对方并未接过衣服，而是缓缓低下了头。赵缦缦随着对方的身体，不断往后缩手，直到礼服落在自己脸上。她甚至闻到了礼服上，浸透了自己的香气。
　　埃尔温宽大的手掌紧紧搂着她的腰，隔着衣衫，将滚烫的唇覆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轻薄的衣物如俄亥俄河边，那道帐篷里的床帘，只不过这次太近了，近得赵缦缦呼吸急促，心跳如雷震。
　　她慌张地往后退去，却被逼到了坚实的衣柜上，她惊叫道：“埃尔温！你的脸！”
　　听到后面三个字，埃尔温停下了他的动作，他顿了几秒钟，猛地抬起身体，走向了墙镜。
　　赵缦缦将衣服挪到眼睛下方，偷瞄过去。只见埃尔温傻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大惊失色，慌忙用手捂着脸：“这是谁？怎么是这副鬼样子！缦缦！你别看我！”

　　“别挡了，昨晚比这惨多了，我还不是都看了。”

　　事实上，经过阴能量的治疗，埃尔温脸上的皮外伤已经基本痊愈了，但他依旧十分在意自己在赵缦缦心中的形象，他眨了眨眼，疑惑道：“哈？那你还喜欢我的脸吗？”

　　“我可从来没说过——喜欢你的脸。”赵缦缦将怀里的干净衣服直接丢给他，说道：“我先出去，你换衣服。”

　　埃尔温接过衣服，叹了口气：“你不能帮帮我吗？我的手好疼呀，根本举不起来。”
　　赵缦缦回头望着他，翻了个白眼：“殿下，我看你的手挺有力气的，要不，我让苏珊来吧。”
　　“别！怎么能让其他女人碰我呢！”埃尔温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是故意或是无意，他当着她的面，快速将睡袍一扯，将结实的上半身露在她的眼前。
　　赵缦缦一惊，忘记要转身离开，她盯着腹肌两侧的人鱼线，双眼一热。明明在乌兰酒店见过他穿泳裤的样子，但仍不受控制地双颊一红。直到对方轻笑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开门出去了。

　　很快，埃尔温出现在餐厅，赵缦缦正坐在桌前等他，苏珊端出了温热的午餐。
　　埃尔温屏退了苏珊，一边喝餐前燕窝，一边问道：“缦缦，你刚刚说有正事？”
　　赵缦缦开门见山道：“上午安德烈公开了病毒信息。”
　　埃尔温拿着餐勺的手指一抖，抬眸问道：“这么快就公布了？他怎么说的？”
　　赵缦缦调出全息屏幕，播放官方视频。看完后，埃尔温脸色苍白，嘴里的燕窝也变得索然无味，他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做得对，我们应该尽快让国民知道真相。”

　　“可是他们并没有知道全部的真相，我上网看了，他们正处于极度恐慌。”赵缦缦侧过脸，严肃地说道：“埃尔温，昨天我们说好的，我帮你，但你充分信任我，记得吗？”
　　埃尔温垂眸看向金色小碗里浓稠的白色汤水，忽然后悔起来，万一她说的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办，他惊慌地问道：“你想、想做什么？”

　　“现在需要你做两件事。第一，尽快将波顿疾控中心收集到的所有数据告诉我。第二，我要回一趟中古龙城。”
　　“回龙城？为什么？”埃尔温紧抓着她的手，仿佛她是一只正欲展翅飞翔的小鸟，一旦放出了王宫，便再也不回来了。
　　“我要去制作阴能量抗体，龙城研究所一直保存着我的血清。但你知道，赤道能量升级了，那个大概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我去更新阴能量，说不定可以研制出对付‘午夜’病毒的特效药。”
　　“中古早有预料吗？”埃尔温双眼瞪得浑圆。
　　“不，保存我的血清，只是为了研究赤道病毒而已，谁也料想不到你们会研发变异赤道病毒。而且竟然添加了1918年的流感病毒。”赵缦缦往宫外望去，灿烂的午后阳光撒在门廊上，她却无力欣赏，眉头紧蹙道：“我只怕我的血清，无法应对这种流感病毒。”
　　“添加了1918年的流感病毒？”埃尔温彻底放下了手中的餐勺，眼露惊恐，“他们怎么……”

　　赵缦缦回过头，神色坚定道：“现在追究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要想办法解决问题。所以，我必须回龙城更新抗体，让他们尽快研发出有效药物，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那我陪你去！”埃尔温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完全忘记自己的特殊身份。一个异国太子前往另一国的首都，且不说这属于外交性质的往来，光是在瘟疫传播的敏感时期，他也不是那么受欢迎的。

　　赵缦缦垂眸思考了几秒钟，答应道：“好，你先申报出国。然后去和你的大臣们商量瘟疫应对策略，拿到疾控中心的数据后，第一时间交给我。”
　　埃尔温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疾控中心的数据，但他已决定充分信任她，用最积极的态度，面对自己闯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