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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

  •   载着牺牲将士遗体的飞车一进入赫塔,哀乐长鸣当空。
      元帅和所有将士佩戴红罂粟花,敬着军礼,满含热泪,迎接一辆接一辆的残破飞车归来。
      为了祭奠乌兰破亡以及所有的战争死难者,赫塔自作主张,定2154年2月2日为新国殇日。

      就在三分钟前,乌兰国防大厦、财政大楼和政府大楼在猛烈的炮火下化为乌有。
      中古士兵占据了乌兰,也毫不费力地击退了乌兰派去赫塔的三十万国防军。
      溃散后的乌兰士兵纷纷退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尼达。

      缩在豪华防空洞的强尼·威廉姆斯听闻战败的消息,心脏病发作,追随元首而去。
      乌兰政府在民众的抵制浪潮中,由副元首发表声明宣布倒台。

      金色飞车上,盖克兰对着蒲福嘱咐道:“带他们去养伤,准备最高荣誉葬礼。”
      说完这句,盖克兰转身走向影一,淡淡地抛出两个字:“回山。”

      众人望向立在窗口,挺拔笔直的盖克兰,忽觉他眼里的光正在逐渐熄灭。
      那不是疼痛,是心灰意冷、力尽神疲。
      战争结束了,再也没有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

      回到盖克兰山山巅后,盖克兰下令所有人远离。
      他踏着山顶细碎的雪,伤口里渗出的鲜血不断地滴落在雪地里,被白雪吞没。
      他走向水晶棺,喃喃自语:“缦缦,我来了。”

      两块巨大的山石打开时,盖克兰脸色骤变,整个人如晴天霹雳一般僵在原地。
      透明的水晶棺内空无一人!

      他拖着受伤的躯体,疯了一样跑过去,揭开棺盖,对着空空如也的水晶棺,嘶吼道:“缦缦——”
      他猛地抬起身体,转向周围,双手撑在水晶棺上,用最大的力气吼道:“谁!谁把我的缦缦偷走了?是谁——!”

      冷静一两分后,他颤抖地调出山网监控,看到了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一辆飞车出现在山巅,一个年轻士兵抱走了赵缦缦,飞车里坐着夏平。
      夏平把她带走了,他一定是带她回了中古。

      盖克兰重复地看了几百遍监控,终于脱力地摔倒在地,他用尽力气爬进水晶棺,锁上了棺盖和山门。
      原来这里面都有赵缦缦的香味。
      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盖克兰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闪过最后一阵清晰的痛楚。
      今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盖克兰就这样一直躺着,足足躺了三天三夜。任由其他人如何劝说,他也不肯出去。
      最后,他发现自己不仅死不了,伤口还在自行愈合。他把全身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阴能量。

      后来,他才知道。
      水晶棺内的空气里,每个分子都覆盖着阴能量,这里就是一个天然治疗床。
      盖克兰疯癫一般自嘲道:“缦缦,你非要我活着,你觉得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中古龙城·总理府

      “你醒了?”费扬古关掉全息屏幕,走到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痛心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傻?用自己的命去完成任务?”

      赵缦缦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环顾一圈,嗓音嘶哑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听到这句话,她猛地坐起身,拉着费扬古的胳膊,急问道:“奥托!奥托怎么样了?赫塔呢?”
      费扬古鼻腔一酸,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一个靠枕:“你还关心他做什么,你又回不去了,而且——他也当你死了。”

      “你告诉我,哥!”
      “乌兰被我们占领了,他们退回了尼达。赫塔,正在修整,择日谈判。”费扬古递给她一杯水,继续说道:“至于你那个将军,听说半死不活的,天天呆在山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缦缦眼眶里霎时涌出了泪水,她扑到费扬古的身上,抽泣道:“哥!我好想他!我想见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没有我在,他支撑不了多久,他会疯的!”

      “什么话?!你现在怎么能去西古?西古现在形势复杂,连首都都没了,自身难保。重点是,这件事还跟你有直接关系,他心里一定恨……”

      望见赵缦缦簌簌落下的泪水,费扬古心疼地止住了这句话,他将她揽在怀中,像她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反正他也以为你死了,你就别再出现了吧。这样,你留在龙城,我给你介绍更好的男人,我保证一定比他——”
      赵缦缦趴在费扬古的肩头,泪流满面:“我、我没办法爱其他人,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可能爱,哥,你明白吗?”

      “没关系,时间一长就好了,你会忘记他的……” 费扬古盯着赵缦缦苍白的脸庞,叹了一口气。

      “——哎!”

      这是萨克森第一次来盖克兰山,他裹着厚重的军大衣,盯着坐在雪地上发呆的盖克兰,深深地叹了口气。

      “奥托,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不能倒下。”

      盖克兰侧过脸,望着疲惫苍老的父亲,心揪在了一起。父亲又何尝不是深受打击,首都破亡,全国百姓惶恐不安,生怕整个大国都被中古侵吞。

      萨克森在他身边坐下,自顾自地说起了话。两人自从那一战后,还没交流过。

      “乌兰和邻市都被中古军队占领,三天后,他们会过来赫塔跟我谈判。”萨克森顿了几分钟,才深吸了一口稀薄的空气,神情古怪。

      “其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往好的方面想。奥托,说实话,乌兰灭亡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我这么说,你也许不能接受。但整个西古国,除了乌兰外,赫塔的地理位置、军事、科技、人口规模和经济都是名列前茅的,如果说把西古的首都迁至赫塔,那——”

      盖克兰怔怔地望着父亲,霎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想重建西古国。可是,谁当元首呢?是迎回副元首,还是他们自立为王,这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毕竟作为军事重镇和首都,是有着重大区别的。

      “我曾说过,赫塔迟早要交给你。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只不过这次,你就要担更重的责任。不再是将军,管理军务这么简单了。要管理的是——整个国家。”

      盖克兰的心猛地一震,“父亲,你——”
      萨克森抬起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你知不知道,这一战,你已经封‘神’了。我们把你参与战斗的画面对外公布了,现在你不仅在西古的民众支持率非常高,甚至在整个北半球都被誉为西古国最厉害的‘战神’,理应接管这个混乱的国家。所以,我们可以来个顺水推舟,把你推上元首宝座。”

      “奥托,这种机会并不常有,它可能一辈子就一次,也可能转瞬即逝。你明白吗?”萨克森拍了拍盖克兰的手掌,轻声道:

      “我知道你需要休息,需要时间。但那些跟随你的士兵,你想这样丢下他们?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奔赴乌兰血战,首先是为了你,然后才是为了保住赫塔。”

      说出这样的话,萨克森是于心不忍的,但他还是选择他多一点的压力,让他振作起来。
      盖克兰眼眶通红,双手捂着脸,哽咽道:“父亲,我做不到,没有缦缦,我根本就站不起来……”

      萨克森沉默了好几分钟,直到对方心情平缓了一些,才说道:“你有最刚强的意志,在敌人面前也最扛得住酷刑的,宁愿选择自毁芯片,自毁双眼也不会投降。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倒在一个女人面前。”

      “可是,奥托,她死了。”萨克森抛下一句最重的话。

      听到这个铁一般的事实,盖克兰痛彻心扉,心里如被毒蛇侵蚀一般,他摇着头喃喃道:“父亲,你应该能体会失去爱人的痛。你失去母亲后,难道没有那种天塌了的感觉吗?”

      萨克森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西伯高原,那是西古国最重要的资源,他的记忆陷入了脑海的最深处:“当然,当然。你母亲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她说她恨我,让我忘记她。可是,她说的是反话。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爱你,你也许会忘记她。但如果有一个人恨你,你一定会记住她一辈子。”

      “她不想我忘记她,因为她爱我……”萨克森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哽咽道:“很久之后,我才想通这个问题。她是个聪明而又坚强的女人……”

      盖克兰轻声一笑,眼里噙满了泪水,“母亲是个高贵的女子,为了北极动物献出了生命。”
      沉默了一阵,他想起一件事:“母亲的家族,在中古是不是名门?”
      萨克森猛地看向他,支吾道:“谁跟你说的?你母亲跟你提过?她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盖克兰见父亲的反应有些奇怪,摇了摇头:“将军府有一本中古南宋开国皇帝的书法,缦缦认出了它,我告诉她这是母亲家族遗留下来的,她当时的反应有点大,还问我母亲姓什么。”
      萨克森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封住一样,一动不能动,僵硬地问道:“然后呢?”

      “我告诉她,姓韩,然后她嘀咕说韩氏在中古不算多。”盖克兰望着父亲煞白的脸色,纳闷起来:“到底怎么了?姓韩怎么了?”
      “你母亲,姓韩。书法是她家族遗留下来的,是受到封赏后,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受到封赏?她是皇亲贵族?”
      “你查一下中古南宋开国皇帝的资料就知道了,你的母亲确实是名门之后。”萨克森站起身,召来飞车,车门关上前,他补了一句:“无论如何,父亲都为你感到骄傲。”

      父亲离开后,盖克兰发了一会呆,他点开信息器查阅起了南宋韩氏,开国时期有一个大将韩世忠因直言不讳,被皇帝卸了兵权。
      他难道是母亲的祖先。
      可是,这和缦缦有什么关系。
      他再仔细一看,眼皮噗噗噗直跳,这位卸掉韩世忠的南宋开国皇帝姓赵,名赵构。

      盖克兰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他第一次去中古赵府前,父亲交代他要亲手把这个宋朝钧窑蓝釉紫斑胆瓶,送给赵缦缦的父母,还说是“物归原主”。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不停地试探赵缦缦。不仅如此,赵父赵母看到紫斑胆瓶的反应,也实在是诡异至极。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盖克兰的胸腔滚烫起来,仿佛是一种跨越千年的缘分。

      可是,缦缦却不在了……
      父亲说他自寻的苦果,自己咽下去。
      他终于体会到那种苦痛,如果不是他强硬地把赵缦缦接回来,也许她就不会死,也许死的是他们父子俩。
      她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父子俩和赫塔数十万将士的命。
      想到这里,盖克兰泪眼朦胧,痛不欲生。

      太古·波顿王宫

      埃尔温·米勒得知了西古的战事结果,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望着夜空。
      这真的是命中注定吗?
      赵缦缦曾为了太古国去牺牲自己,这次又为了西古国牺牲自己。
      她正处于花样年华,那瘦小的身躯是如何抵挡住千万度的火焰,她为什么要这样燃烧自己。

      坐了一整夜,埃尔温才站起身,回宫前他往花园一角瞥了一眼,那双蓝色瞳孔骤然紧缩。
      “末日玫瑰”竟然全部枯萎了!

      埃尔温冲过去,双手紧紧扒在玻璃门上,瞪着大眼睛往里面望去。
      原本淡粉色的花已经全变成了深红色,大部分都腐烂凋谢了,坠入了泥土之中。
      怎么会这样?难道“末日玫瑰”的凋谢象征着缦缦的离去?

      埃尔温心痛不已,他打开玻璃门走进去,打量着这棵树,树枝低垂着,像是弯腰敬礼哀悼一般。
      他的眼前又闪过那个笑靥如花的赵缦缦,她说,喜欢一朵花,不一定要摘下它。

      埃尔温立刻下令将玻璃花房拆掉,他要在这里开辟一个玫瑰种植园,不再种稀罕物种,只种植最容易生长的玫瑰,会凋谢会重生的玫瑰。
      埃尔温当即就想好了它的名字,叫做“缦缦玫瑰园”。
      园口竖上一块牌匾,上面刻着“纪念我心爱的天使缦缦”。

      ·

      蒲福到将军府去看望盖克兰,跑了好几次,这一次终于把他堵在了大厅门口,盖克兰似乎又要离开。

      “将军——”

      盖克兰正在关门,回头望向他。一个月了,蒲福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伤也基本痊愈了。

      “将军,回来吧。我们都在等着你主持大局。”
      “我听说你和哈利做得很好,反正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上的,就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接手。”
      “将军,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真的很想你……”

      盖克兰眼皮一跳,斜倪了他一眼,扯着嘴角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对我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是所有士兵的真心话。你不在,他们训练都没劲了。”
      “那是你不够严格!你这人,就是心太软。”盖克兰转身往院子里走去,蒲福跟了上去,小心试探道:“我们成立了战后疏导小组,负责纾解士兵的心理情绪,你也去看看吧?”

      盖克兰轻声一笑,心想什么人能治疗“生离死别”的痛?
      科技再如何发展,也无法治愈人类受伤的心灵。
      人需要休息,需要停下来审视自己。

      “还有其它事情吗?”盖克兰问道。
      “有,谈判已经进入第三轮了。元帅说,让你也出席一次。”
      “为什么要我出席,前两次我也没出席。”
      “现在是胶着阶段,双方还在因为那些战败的国防兵争论不休。尼达因为供养不起乌兰败退的国防兵,元帅想把他们要来填充我们的兵力。但中古不同意,他们说国防军必须留在乌兰,重新建设乌兰。将军,这是不是欺人太甚。原本已经占领了我们的首都,现在连首都的兵都要抢走。”

      盖克兰垂眸思考了片刻,问道:“谈判的是谁?”
      “费总理。”
      “那我不去了。”
      “这是为什么?”
      “你不懂。”
      “可是——”
      “告诉元帅,五五分。这样既不会给我们造成人口猛增的负担,同时能够为乌兰的百姓提供一些安全感。但有个前提条件,尼达这座城市,必须归我们。”

      一个国家强大,最重要的是广袤的土地,国土是最宝贵的,其次是人。

      蒲福眼睛一转,嘿嘿一笑:“明白了,将军。”
      盖克兰拔腿就走,蒲福在身后喊道:“将军,我们等你回来啊!每天都等你!”
      盖克兰的汗毛猛地竖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匆匆离去了。

      除了回将军府换衣服,这一个月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盖克兰山,既不去军营,也不再过问军部的事情,只是偶尔看看军事新闻。
      他在忙什么?
      什么也没忙,就是没日没夜地训练,训练完了就躺进水晶棺吸收阴能量。

      有时候,他会坐在山顶,望着云卷云舒,想念赵缦缦。
      也有的时候,他一坐就是一天,看着两人的影像、录像,时而默默流泪,时而张狂大笑。

      赵缦缦说得对,没有她在身边,盖克兰迟早有一天会疯的。
      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胸口上的伤疤已经基本消散了,心脏也没有大碍了。
      赵庭和苏凡在这里陪着她,说是陪伴,其实是看着她,不让她回西古。

      按照费扬古的话来说,既然所有新闻都报道了她死亡的消息,那么她暂时还不能露面,至少等中西谈判结束后再说。
      这也是中西谈判持续陷入僵局的原因,费扬古第一次利用自己的权利,做一件有私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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