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宸令》莫邪一笑万物生

3、当亲姐姐遇上俏弟弟

　　集市上来了两个精致的人物，引得别人纷纷驻足。
　　白衣少年抱着黑衣少年的琴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黑衣少年则嘻嘻哈哈左顾右盼地捏着白衣少年飘逸的发带，跟在后面。微风撩起了白衣少年的长发向后扬起，丝丝缕缕飞扬的黑发中，那只拽着发带的手变得隐隐约约，美极雅极，空气中满是少年的潇洒与肆意。
　　“我说，你能不能别抓着我的发带了？！”莫邪忍无可忍地顿住脚步，转过头瞪着扶苏。
　　“你的发带捏着舒服，”扶苏耸了耸肩，冲莫邪莞尔一笑。
　　莫邪一呆，望着扶苏的笑容沉默了。
　　二人相视无语。
　　最终，扶苏在莫邪的死亡凝视中无奈妥协，松了手，碎碎念：“真是的，捏一会儿都不行。”
　　走在前面的莫邪闻言，再次顿住脚步，温柔地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得把先前捏脏的那十条发带洗净了。”
　　扶苏：“……”
　　……我就知道。
　　扶苏默默地跟在莫邪的身后沉沦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左顾右盼，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抓住莫邪猛地一拽，兴奋地叫：“莫邪，看！有卖蛇的！莫邪，我们……莫邪？”
　　扶苏回过神，见莫邪披头散发地扭过头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里一物。
　　扶苏的眉梢一跳，没敢低头去看，只是搓了搓，秒懂，不由得暗叹：老天不公啊！
　　莫邪：“………………………”
　　二人默默对视。
　　扶苏一脸无辜。
　　莫邪扶额。
　　扶苏颤巍巍地张开手——一条雪白地长发带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由于发带过长，两头垂在地上，已沾上了尘土。
　　“咳，”扶苏收起发带，讪笑，“那边卖蛇，我看那蛇怪漂亮的，就想叫你看看……”
　　莫邪无语望天，叹了口气后，勉强低头，盯着扶苏的眼睛咬牙道：“蛇在哪？”
　　扶苏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莫邪顺着扶苏的手望去，只见墙根下有一个倒扣的竹筐，筐里似乎正团着一条亮白色的蛇，眼睛蓝蓝的一点，时不时吐一下细细的舌头，说不出来的熟悉与亲切。
　　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正靠着墙瞅着地面发呆，只露出一个逆着光的侧颜，皮肤很白，深蓝色眼睛，眼角似乎微微下垂，原本是懦弱的眼型，但在他的脸上莫邪却看出了一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邪气。衣着不甚华贵，蛮接地气的，可从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贵气，和他的那身衣服极不相称。
　　奇怪的是那位少年与他筐子里的蛇竟然给莫邪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会不会……
　　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他下意识地忘了扶苏，快步上前。
　　然后……
　　他愣住了，准确地说，他僵住了。
　　看清了竹筐里蛇的模样和卖蛇少年的模样后僵住了，因为他已经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并且，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间。
　　手指粗细的一条白蛇，背部披着着洁白如雪的细鳞，微微泛着银白的光，腹部的鳞片则是极其亮丽的蓝色，它的头两旁长着有点类似人耳的蓝白相间得蛇膜，此时正温驯地闭合着，那双亮蓝色的蛇眸正透过竹筐温柔地注视着莫邪，嫩红色的的蛇信子一吞一吐，蛇身软软地盘在一起。
　　少年的皮肤很白，眼睛是像海一样的深蓝色，很有宝石质感，眼尾有些不明显的下垂，原本不好看的眼型，在他的脸上却异常的和谐自然，甚至还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水红色的嘴唇很薄，唇珠明显，唇角天生的上挑，化去了下垂的眼尾所带来的懦弱与疏离，平添了一种妖冶的邪气。
　　卖蛇少年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邪，眼中流光溢彩。
　　“喂！”一只手猛地拍上了他的肩头，把莫邪吓得一哆嗦差点松开抱着琴的手。
　　叶莫邪责备地瞪了叶扶苏一眼，将琴往上托了托。
　　叶扶苏吊儿郎当地勾着莫邪的肩，望着那条蛇笑着说：“怎么样，漂亮吧？”
　　“嗯。”莫邪迅速调整好表情后微笑着说，“确实。扶苏，你的眼力真好。”
　　扶苏放下了手，眯着眼仔细打量那条蛇，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淡淡地说：“哦，谢谢夸奖。”
　　“怎么了？”莫邪奇怪地问，“你不舒服吗？你既然不舒服那我们就回宫吧，明日这个时辰再过来，如何？”
　　“没事，”扶苏笑笑，“你喜欢吗？喜欢我买下来送你。”
　　莫邪挑起了一边眉，伸手摸了摸扶苏的额头，温柔而亲昵。
　　“你干什么？”扶苏哭笑不得地往后躲了躲，“我没病。还记得我刚被义父救下进宫的时候你送了一条小草蛇，结果没过多久那条小蛇就找不到了，我还伤心呢好一阵子的事吗？”
　　莫邪的目光亮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不知道。”扶苏耸了耸肩，笑着说，“看到这条蛇就想起来了呗。这次该换我来送你蛇了，你要不要？”
　　莫邪的目光更亮了：“好啊！”
　　扶苏笑着点点头，转过头来问那少年：“小公子，请问这蛇多少两银子卖？”
　　少年微微一笑：“百两黄金，不还价。”
　　扶苏笑笑，一边从袖子里找票子，一边意有所指地问：“卖这么贵，你一定花了大手笔才得到她吧？”
　　少年笑容不变：“也不是很费劲，只是这蛇金贵得很，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
　　扶苏从袖子中掏出票子，递上去，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也是，非人之物自然不好伺候，事多。这是一百两黄金的票子，你去招牌上带‘灼’字的银铺兑吧。”
　　少年接过票子，摇摇头：“公子，此言差矣。万物有灵，只要你认真而宽容地对待你口中的那些‘非人之物’，我相信它们也一定会友善待你的。”
　　“是么？但……”扶苏还想追击几句，却被莫邪打断了。
　　莫邪一脸无奈，猛地把琴往扶苏怀里一塞，说：“你还有完没完了？！去去去，先去青枫楼上的雅间等我，这是令牌，我一会儿就到。”莫邪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拴着红色绳结的绿玉牌递给他。
　　令牌雕刻得朴素，除了牌上面雕着的“青枫”二字也没什么别的花纹了。
　　扶苏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转身正要走，忽然听到身后那少年说：“公子，你们二位的感情真好。”
　　扶苏回头微微一笑：“谢谢，回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到看不见扶苏后，莫邪才长出了一口气，用疲惫的语调缓缓地说：“轩泽，你们怎么来了？”
　　轩泽微微低了低头，算是行过礼了，笑着反问：“怎么，不欢迎？”
　　“你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莫邪蹩眉，“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不算什么大事。”轩泽微微一笑。
　　莫邪了然，笑骂：“那就是说有事了——快说，别卖关子！”
　　轩泽勾了勾手指，邪魅一笑：“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莫邪掀开竹筐，将白蛇抱进怀里，望着白蛇眼中含笑，果断地说：“拒绝。”
　　“为什么？”轩泽悲愤欲绝。
　　莫邪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本体是什么，我是可以直接和姐姐对话的。”
　　轩泽：“……”服气。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莫邪抬目，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啊？哦，是伯父伯母让我们来的，他们……”轩泽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不怀好意地问，“你不是可以跟莫倾直接对话吗？干嘛还要来问我？”
　　莫邪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快说，要不有你好看的！”
　　轩泽叹息一声，无奈地说：“冥泽和羿宸快要开战了，眠伯父琴伯母叫我和莫倾先过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他们最近两天也会来看你，吩咐你一些事情，而你就可能就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莫邪听了，心中莫名悲哀，但他也没说，只是将轩泽上下打量了一番，啧了一声，简洁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意外。
　　轩泽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觉得自己更委屈了，不由得指着莫邪怀中的白蛇，控诉：“莫邪，莫倾的审美太可怕了，你瞧这一身就是你姐姐选的，要不是为了见你，哼！”
　　莫邪失笑。
　　你穿什么衣服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单独见面的方法多了去了，也用不着扮成这样啊。
　　但他很体贴地没有将心中所想告知轩泽，只是温和地问：“轩泽，你既然不喜这身衣服，那就去我的凤仪唐吧，它可是全京城最好的衣铺了。那里面的衣服都是我按照冥泽的样子缝制的，总会有你喜欢的。”
　　“好。”轩泽点点头，“眠伯父叫我给你带一个口信，他和琴伯母会在最近的几天里过来梁宫，公开你的身份，你提前准备一下。”
　　“嗯，谢了。走吧。”莫邪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轩泽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低低地笑了一声：“变化挺大嘛。”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