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没关系。他说没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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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号，前面不远就是饭店，我们走着去还是开你的车去？”江湛把海末小车上的海绵宝宝看得差不多了，问海末。
海末说，“怎样都好。”
江湛唇角卷起一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浅笑，“还是开你的车去吧，吃完饭你直接回旅店，免得还得折腾回来取车。”
海末说好。按防盗锁打开车，江湛拉开附驾车门坐进去。
坐进海末的小车，江湛从肩上拿下包放在膝盖上，又接过海末的包也放在他膝盖上。他的腿很长，长长的腿伸展在车座下，穿着米色休闲裤，裤子很干净，没有褶皱。身子实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坐得很舒服的样子。
见海末包外的小侧袋拉链开了，也顺手拉上。
做这一切时，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坦荡，仿佛他们已认识经久，再自然没有。
“好香。”江湛指指后视镜上挂着的小香袋，“是这个香么？”
海末点点头。
“很漂亮。”江湛略带几分孩子气地扑拉一下小香袋。小香袋摇啊摇，像一休哥的小布人儿，江湛看着摇啊摇的小香袋，唇角抿着浅浅的笑。
“是我一个女友绣的。”海末发动车子，看一眼江湛，好看的人真是怎么看都好看，正面侧面，无可挑剔。
上车之前海末以为，与这样一个好看的她又有好感的男孩子独处于车内这么封闭狭小的空间，她会更紧张，但江湛的自然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好感是好感，尚不足以让她心存一点点绮念与奢望。海末在少女时代都从没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角遇到爱、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什么什么的，现在更不会。
他对她好，借她铅笔和橡皮，表示关切，跟她聊天，只是因为他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中年男那么不容置疑地突兀相邀她去聚餐，不也是一种热情友好的体现。
她清楚她与江湛不过是被命运偶然凑到了一个考场上，明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安全生产事故案例分析”，她回她的城，而江湛？海末不知道江湛是哪里人，江湛说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从口音上判断不出来，但不管江湛是哪里人，明天之后，他们都不再有关系。
这样一想，海末心里固然隐隐有几分怅然，却也不会再一直绷着紧张了。
抑或，时间也会一点一点消解掉最初的紧张，接下来还要聚餐，明天还有两科试共处一个考场，最主要眼下她得开车，她不能总紧张吧。
“你女友手很巧啊。”江湛从香袋上收回目光，身略侧看着海末。
海末把车开出考点院门，“是啊。不仅手巧，长得也漂亮。”想起伊洋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无瑕脸蛋，海末唇角泛起淡淡笑意。谁说女人之间只有嫉妒？她每次看到伊洋光彩照人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养眼特别快乐。她希望伊洋永远这么美，穿所有她因为工作不能穿因为舍不得钱不能买的时尚靓衫，间接满足她对女性美的渴望与向往。
江湛凝神望着海末，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绽露笑容，仍是有点小羞涩，却总算不再受惊小动物一样乱紧张了，恬淡而静秀。
“怎么走？”海末看着前面的路，她开车一向认真而专注，丝毫未觉江湛在看她。
“嗯，右转。”江湛说，“19号，你是哪的考生？”
“滨城。”
“很美的一座城。”江湛说，“有江还有海。”
“你来过滨城吗？”听到江湛赞美自己的家乡，海末很开心。
“只去过一次。”江湛淡淡笑着说，“去的时候正好是阴历八月份，吃完江蟹吃海蟹，留在记忆里的全是江蟹的香和海蟹的鲜。”
海末笑，“滨城最好的就是这一点，江鲜海鲜随意选。”
“滨城离北京不近，你开了多久？”车上右边马路，海末换档加速。江湛看着海末熟练换档，神情中的沉稳笃定较她之前的紧张羞涩是另一种感觉。
海末想了想，“差不多八个小时。”
“你昨晚开夜车来的？”江湛略有惊疑。难怪她看上去那样憔悴。
海末点点头。
“一会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休息。”江湛语气中漾起关切，“不用等他们散场，男人们一喝起酒就扯得没完没了。”
“嗯。”海末又点点头，心里涌起感动。即使江湛只是出于战友情谊，他所予以她的真诚关怀也会让她温暖好久，好久。
“其实你没必要非开车来，可以坐飞机或火车的啊。”江湛视线落在海末右腕上的银手镯，银手镯有三只，大小粗细不一，形式各异，惟一相同的是每只银手镯上都有两个小铃铛，六个小铃铛错错落落的细媚叮然。在考场上时，随着海末答题的速度这细媚叮然的铃铛声时促时缓。有时海末想得久些，铃铛声消歇，江湛就忍不住向右看她一眼，看她凝神细思的侧脸，右手轻抬腕不动，拇指以外四根手指飞快绕转着铅笔，是长年用笔的人才会有的娴熟从容。
海末苦笑，“单位走不开。票都没法儿买，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又能不能出得来……”她也不想开车来京。开夜车而且一开开一宿，你以为轻巧啊。往工地送建筑材料长年跑长途的货车司机都俩人换班儿开呢。她何尝不想提前订张机票或火车票，到点了背起行囊出发去机场或站台，路上舒舒服服睡一觉，睁开眼睛首都在望，叫一辆计程车什么都不劳她费心地奔赴考场。可是没办法，她没那个时间，只能开夜车赶夜路。
“19号，你做什么工作的？”虽然这个问询关乎个人隐私，已超出之前诸如你不是北京的吧你没参加培训班吧那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江湛问询的口气并不让海末烦感。他整个给海末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坦荡。像他清澈的眼神，又像他的名字，水湛江蓝。
“我做建筑的。”海末轻描淡写地说。
“嗯，这时候正是建筑业最忙的时候。”江湛了然接口。指了指路边一家自助餐厅，“到了。”果然不远。
海末找车位把车停好。将要下车时，“19号。”江湛叫她，“一会儿看我手势，我让你走你就跟我走。不然被他们拖住，今晚你甭想早睡。”
海末看着他，他笑得像幼稚园里小朋友们在密谋一件恶作剧一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
走进自助餐厅，满满一大厅人，密密麻麻吵吵嚷嚷，有的挤在餐台前选食物，有的选好已开吃，吃得差不多的就拼酒。
理工男大多豪爽，一群豪爽的男银凑在一起能消停才怪。
海末原本就累极，看一眼这场面就觉得晕。
“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江湛看出她的不适，对她说。
海末尚未回答，大厅中有人一迭声高喊，“19号，这边这边这边！！”是那个中年男。
海末转头对江湛笑笑，“还是待一会儿吧。”来都来了，又被人发现了，这时候走，定是不妥。
江湛看着她，叮嘱，“密切注意组织发给你的撤离暗号啊！”
海末再笑笑。她素不是多话的人，紧张时没话，不紧张时，最惯常的反应就是以笑代言。
江湛回她一个笑，转身去收银台。
海末没怎么吃过自助餐，平时跟伊洋嫣然苏苏出去吃饭，因为女子饭量小，那几只总觉得亏，敞开胃口死撑吧，又觉得身材亏，所以自助餐她们向来不予考虑。但海末知道，自助餐很多是先付款。就跟过去，站在江湛身边小声说，“还是AA制吧？”
江湛转头垂眸，见海末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目光闪烁，像个跟家长提自己也知道是过分要求的小孩子，清浅一笑，“好吧。”钱夹里抽出自己那份钱，递给收银员。
海末也从包里翻出钱夹，付钱给收银员。
付完钱，海末把钱夹放进包里，低头挣扎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江湛。
她怕江湛不高兴。伊洋说过，软饭王除外，男人顶讨厌抢着付钱的女人。
可如果是餐后结账的那种饭店也就罢了，现在，海末做不到坦然地看着江湛去付款，再安然地吃着江湛埋单的食物。
这与女性主义无关，与自尊自强无关，海末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让海末秉承习惯付了自己的餐费，付完餐费她又担心江湛不高兴，于是她抬头想跟江湛说点什么，虽然到底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看看江湛的面色和表情也好啊，看他是不是像伊洋说的那样，对她的抢单付费流露出厌恶或抵触。
抬头时海末正对上江湛的眼，带着浅浅笑意和玩味，迎视海末的目光一点点加深。
“没关系。”江湛说，声音很轻很小，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只够海末一个人听清楚。
跟上午考场上他们第一次视线对接时一样，海末再次瞬间面红耳赤。
面红耳赤中海末听懂了江湛的话。没关系。他说没关系。就是说，他并不介意。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没关系。他说没关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