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勿记》绚烂如花

1、第 1 章

　　姐姐，等我长大，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小时候的诺言，你，可还记得？

　　碧空澄清，暖暖的阳光下，淡淡的青草香萦绕身际。
　　日光渐淡，他微带稚气的脸盖过蓝天。背着光，他的眉目却依旧清晰如画。
　　“姐姐，我喜欢你。”他俯下身来，柔软的唇覆上她的。
　　淡淡的青涩香气飘入鼻翼，他细长的睫毛就在眼前，根根清晰。
　　一瞬空白，忘了呼吸，忘了动作，忘了言语……
　　他起身，朝她微笑，“姐姐，等我长大，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起床了！小懒猪！”
　　荣晓晓不悦地翻个身，扯过被子屏蔽噪音。
　　未睡稳妥上身就被人抱了起来，边晃边道，“起床了！再不起来我就不理你了，一会上班迟到别怪我没叫你起床！”
　　荣晓晓被晃醒，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看向眼前人，“我醒了，莫言。”
　　莫言放开她，“那我去上课了，早饭做好了，在桌子上，一定要记得吃！”
　　“知道了知道了。”荣晓晓打个哈欠，连声应着。
　　“那我走了。动作快点，一会赶不上公车。”
　　“恩，恩。”
　　房门被关上，莫言走了出去。
　　荣晓晓慢吞吞地下床，换衣服，出房间，进卫生间，挤牙膏，刷牙。
　　牙刷碰到唇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又做那个梦了。唇上，甚至还残留着梦中的温暖和柔软。
　　镜中的女人，散着一头微乱的发，白皙的肤色和微圆的脸廓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可，时间从来不曾为谁停驻，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十年了吧。遇见他的时候，她才十八，而他，十岁。

　　那是大一的暑假，她到市郊的一家孤儿院做义工。
　　所有的孩子都来抢她手中糖果，只有他，远远的，冷冷的，站在一边。那时她便觉得，他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五官清俊，眉眼深窄。只是冷而孤僻。
　　他没有朋友，也从不主动和任何人说话。因为长得漂亮，好多人家都愿意收养他，可总是在不长的一段时间后，又将他送了回来。周而复始。
　　她像是着了魔，整个暑假都呆在那个孤儿院，用尽一切方法讨他的欢心。直到他终于肯开口跟她说话；直到他终于谨慎地走到她的身边，轻扯她的手指；直到他终于朝她微笑，叫她“姐姐”……
　　他还是院里最聪明的孩子，只是不愿跟院里的孩子们一起学习。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替他补完了小学六年的课程。
　　小学联考结束那天，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带他到郊外野餐。
　　天气晴好，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心怡神旷。
　　而他，坐在她的身边，突然俯下身来，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问她：
　　“姐姐，等我长大，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
　　那一年，她十九，他十一。

　　“默默在你的身後守候的我
　　多想看你不经意的笑容
　　或许我的心你不懂
　　我会努力让你感动

　　在你眼中有多麽笨拙的我
　　决不放弃追逐你的执着
　　只要你能再多些回应我
　　一个笑或点头全接受

　　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点
　　大声说出你所有感觉
　　别再紧紧关在只有自己的世界
　　温暖太阳为你迎接

　　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点
　　能不能再勇敢一点点
　　就算让我知道我永远只是单恋
　　我也会藏着感谢
　　笑着和你说再见……”
　　（——南拳妈妈《靠近一点点》）

　　一首歌几乎唱完，荣晓晓才蓦地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的包包，拿出手机接听电话，“怎么了？”
　　“你到底收拾好没有，别又在蘑菇，现在已经八点整了，快点把早饭吃了，出门赶公车！”莫言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荣晓晓嘴里还有没冲掉的牙膏，答得含糊，“知道了，我快收拾好了。”
　　“记得一定要吃早餐，房门钥匙和钱包记得带上，千万别又落了东西。”
　　荣晓晓翻白眼，“我知道了——”
　　“还有，接完电话记得把手机放进包里，不要又忘了带手机，人都找不到！”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罗嗦！我挂了！”
　　“恩。”
　　虽然荣晓晓的语气已然变差，却依旧等对方应了声之后，才把电话挂掉。顺手把手机放在桌上，想起什么，又把它拿起来，放回包里。
　　回卫生间，快速地刷牙洗脸梳头。
　　出来，坐在餐桌旁准备开始享用早餐。
　　桌子上贴了一张字条，钢笔字潇洒有劲，微带俏皮，“快把我吃了，否则吃了你！”
　　荣晓晓忍不住笑，但依旧低声抱怨，“啰嗦鬼！”
　　快点起床，不要蘑菇，记得带钥匙钱包手机，天凉了要多穿点衣服出门，要下雨了记得带伞，夜深了还不快点睡觉……
　　他从来啰嗦，而她从来……如此享受，他的啰嗦。

　　出门，等了一会公车便过来了。
　　刚踏进公司门口，手机又响了，“到公司了吗？”
　　“到了，还提前了五分钟呢！”
　　“早到总比迟到好，你这人，就爱心急火燎地赶，什么事都要到最后一秒才知道着急。”
　　荣晓晓有些不满，“一大早的，你就不能不抠我的毛病？”
　　“是，是，是。”电话那头已然溢出些许笑意，“到公司就好，好好工作，早点回家。”
　　“知道了——”

　　收了线，荣晓晓心情愉悦地走进办公室。
　　“早呀，晓晓！”一坐下来，好友何娉婷便拉了张椅子过来跟她打招呼。
　　何娉婷是她的大学同学，一起进的公司，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几乎无话不谈。
　　“早，娉婷。”荣晓晓回了声，看向明显有话要说的何娉婷。
　　“晚上有空吗？”
　　“恩……”荣晓晓想了想，“情人节快到了，晚上想去商店买点毛线。”
　　何娉婷听罢直翻白眼，“我的姑奶奶，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对那小子痴心不改呀？就算是送礼物，你也不会换个花样？帽子围巾手套袜子毛衣毛裤，你还有什么没送过的？”
　　荣晓晓纠结地垂了垂首，“实在想不到其它……”
　　“那就不要送了！”何娉婷果断地接道。
　　“可是，”荣晓晓继续纠结，“每年的情人节都会送，今年突然不送了，会不会很怪？”
　　“我不再发表任何意见。”何娉婷被打败了，人家都坚持十年了，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不过，”她逼近她，不容拒绝，“今晚你哪都不许去，必须跟着我！”
　　“跟着你，去哪里？”
　　何娉婷笑，朝她抛个媚眼，“联谊。”

　　荣晓晓去了才知道，原来是隔壁项目部新来了一位副经理，还是年轻的海归派，何娉婷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借欢迎之名，拉了三五同事，行联谊之实。
　　晚上九点。荣晓晓拿着手机从包厢里走出来。
　　“准备回来了吗？”
　　荣晓晓突觉有些心虚，低声答，“还……没。”
　　“怎么弄到这么晚？安不安全，要不要我去接你？”
　　“没事没事，都是公司的同事，欢迎新人呢。”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
　　“一会儿我要去上班了，你早点回家。有什么事一定记得打我手机。”
　　“知道了，你上班也小心点，早点回来。”
　　刚挂电话，立刻被何娉婷一把拉到角落，低声嘱咐，“新来的经理看起来对你很有意思，一会儿我们散了，他来约你的话，你一定不要拒绝，听到没有！”
　　荣晓晓不满地噘噘唇，“为什么？”
　　何娉婷严肃地敲了敲她的脑瓜，“没有为什么，敢拒绝明天我们就绝交！”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整整蹉跎了十年，如果她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继续什么也不做，还不如不做她的朋友了，省得为她揪心着急！
　　“娉婷，我想回家……”荣晓晓拉着何娉婷的衣袖撒娇，试图让她改变主意。
　　但何娉婷只是不理，径自将她拉回了包厢。

　　何娉婷说的“一会”很久才过去，等到大伙散去，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新来的副经理果然私下来约荣晓晓，出于礼貌也约了何娉婷。荣晓晓见太晚了，很想拒绝，但何娉婷已经一口应下。
　　三人换了地方，没坐多久，何娉婷就找借口离开了。
　　海归经理很能侃，荣晓晓不好驳了领导面子，连连点头，频频赔笑。
　　直到凌晨三点，荣晓晓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对方终于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抱歉，荣小姐，我太高兴，一时忘了时间。估计是刚回国，时差没调过来。”
　　因着这份幽默，荣晓晓终于对对方生出些许好感，“王经理不说，我也忘了，这么晚了。”职场上混得久了，客套话还是会说的。
　　“不在公司的话，随意些，叫我的名字就好。王荣生。”王荣生站起来，朝她礼貌地欠欠身，“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送荣小姐这样美丽的小姐回家？”
　　荣晓晓笑，点头。

　　刚刚坐上王荣生的车，手机便响了起来。
　　手机那头，莫言的声音里微带倦意，“怎么这么久不给我电话，现在在家了吗？”
　　荣晓晓缩了缩，小声回话，“马上就回去了。”
　　“什么？你还没回家？我马上去接你！”
　　“不用不用！”荣晓晓连声拒绝，“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电话那端沉默，似乎在考究她话里的真假。
　　“马上就到家了，先这样。”荣晓晓挂了电话，转向正在开车的王荣生，小声，“王经理，可不可以，稍稍，开快一点？”
　　王荣生有些忍俊不禁，望着前方，故作随意地问，“男朋友催你回去了？”
　　“不是男朋友，”只听她低声回他，“是弟弟。”

作者有话说

　　谨以此文，送给一直支持我的奈我何亲！
现代小短篇，甜文向，希望亲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