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丝百尺长》王小凤

16、思心绕情

　　张巧想着心事，毫无声息地推门走进屋内，把正在理货的母亲惊呆了。看见张巧站在眼前，张巧母亲以为自己的大脑出现了幻觉，甩甩头，并用手揉了揉眼睛。“巧”张巧母亲疑惑着走上前摸摸张巧的脸。才发现还真是张巧。张巧母亲狠狠地掐着张巧的脸蛋。
　　“妈”张巧痛苦地喊。
　　“你这个死丫头，想啥呢？吓我一跳。”张巧母亲拍打着张巧说。
　　“回来也不先打个电话。你看，我这还没做饭呢。”张巧母亲看看满地的货物说。
　　“我这有包子，还热呢。我爸呢？这是送你们的礼物。”张巧四下看着说。
　　“你爸的一个同学去世了，都去了两天了。巧，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没什么事吧？”张巧母亲担心地问。
　　“没事，就想你们了。妈，包子给您，趁热吃吧。我来理货。”张巧放下东西开始整理地上散落的货物。
　　张巧母亲吃过包子，张巧刚好将货物整理完毕。
　　张巧母亲跟着张巧走进里屋。
　　“巧，在那边发展得怎么样？有没有男孩追求你？”张巧母亲心急地问。
　　“妈——”张巧娇声喊。
　　“你薛姨手里有个男孩，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正好比你大一岁，还是个警察。你薛姨就等你回来呢。”张巧母亲翻看张巧带回的礼物说。
　　“妈，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个薛姨。妈，对了，我小弟最近往家里打电话了吗？”张巧转移话题问。
　　“打了。又跑到上海去了。还说跟一个北京女孩处了对象。一会儿上海的，一会儿北京的，我也没弄懂。反正说春节去女孩家过，不回来了。儿大不由娘，都这样。”张巧母亲感慨着。
　　“妈，我知道您担心我的事。妈，我不会剩到家了，我认识了一个男孩。也是北京的。过些日子，我让他到家来，让您把把关。”张巧心里想着霍华德说。
　　“真的？那太好了。还把什么关呢，你们能处得来就行。差不多就结婚，别拖太长时间，你这一晃就奔三十了。不行，我得去跟你薛姨说一声，不能让那个警察再等了。”张巧母亲欣喜地说，然后一阵风地没了身影。
　　一个妇女进来买走了一代雪饼。
　　张巧看着雪饼上的“雪”字，眼前忽然呈现一片雪花来，仿佛中看见了霍华德披着满身雪花向自己走来。
　　“霍——”，张巧情不自禁地喊出声，货架上的一代薯条应声落地。张巧摸摸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哑然失笑起来。
　　“心啊，你终究是找到了你的主人。你跟随着我，我却要背负着你的主人共同生息。从此，我的生命是你我他三位一体。我因爱你而爱他，因爱他而爱你。我知道我的身体是空着的了，你飞离了我的身体，留下了长长的离别思念。”张巧倚在门框上，心事浮在眼底。
　　“他没有找到我，一定很失望。他现在会做什么？他会想我吗？他会是真爱我吗？”张巧走到电话旁。
　　“打电话？他会怎么看我？不能打，女人怎么可以主动呢！哎，心呢，就这么被掠走了。”张巧拿着话筒终究没有拨号。
　　张巧母亲回来时，张巧仍然呆呆地看着话机。
　　“巧，你卖货吧。妈去给你炖鸡煎鱼去。打电话告诉吴老师别做饭了，我带出她那份了。”张巧母亲回来后径自走进厨房。
　　张巧的心因为霍华德纷乱不已。
　　北京的天空清澈湛蓝，街面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
　　霍宇轩和亮子匆匆赶到北京武警总院的外科病房。
　　“霍叔”霍华德的同学郝志强急忙迎上来。
　　霍宇轩摆摆手，径直来到床前。
　　霍华德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仍在昏睡中。
　　“华仔，华仔。”霍宇轩轻轻喊着霍华德的乳名。
　　“霍叔，华德出去办事，为躲一个横穿马路的妇女，车子急刹车时顺着雪地滑到附近的一个深沟里。华德的胸部受到重创，肋骨折了三根，流了很多血。幸好没伤到内脏。”郝志强仍心有余悸地说。
　　“我就知道会是这档事。这孩子，开车时一定是又想事了。还这么毛手毛脚。”霍宇轩握着霍华德的手心疼地说。
　　霍华德虽说不是霍宇轩亲生的，但是是霍宇轩看着出生的，是霍宇轩以父亲的名义抚养成人的孩子。霍宇轩对霍华德的感情不亚于一个亲生父亲对儿子的情意。霍宇轩轻轻抚摸着霍华德的脸，眼里充满了疼爱。
　　“志强，你回去休息吧。”霍宇轩对郝志强说。
　　“霍叔，我没事。”郝志强说。
　　“孩子，先回去休息吧。这有我们俩呢。回去吧。”亮子劝说。
　　“那也行，我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我来换你们。再见，叔叔。”郝志强离开病房。
　　霍宇轩和亮子一边一个坐在霍华德的床边看护着。霍宇轩对亮子说过霍华德的事。
　　“这孩子要是霍宇轩和吴英美的孩子该多好。”亮子看着霍华德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霍宇轩和亮子相对无言时，“张巧”霍华德一声疾呼，让霍宇轩和亮子紧张的同时站起来。
　　“华仔”霍宇轩轻呼睡梦中的霍华德。
　　“张巧，张巧。”霍华德含糊不清地梦语着。
　　“华仔，华仔，醒醒。”霍宇轩轻轻喊。
　　霍华德慢慢睁开眼睛。
　　“爸”霍华德微弱地喊。
　　“没事了，爸爸都知道了。”霍宇轩捋着霍华德的头发说。
　　“爸，对不起。”霍华德眼里盈着泪水。
　　“什么都别想了，安心养病吧。”霍宇轩安慰说。
　　“这是爸爸的同学，亮子叔叔。”霍宇轩介绍。
　　“孩子，安心养身体，我们都是爱你的。”亮子温和的安慰霍华德。
　　霍华德闭上眼睛，想起车祸瞬间，想起差点与张巧生死离别，心中感慨万千，泪水淌出眼角。
　　霍宇轩看着亮子，用手指指霍华德，打着手势，示意自己要到外面去一下。
　　刚才霍华德在梦中喊张巧的名字，霍宇轩什么都明白了。
　　“我说这丫头没和我说就跑回去了呢，原因在这儿呢。我得给她打个电话。”霍宇轩拿出自己的移动电话。
　　“喂”蹲在地上正在柜台理货的张巧急忙拿起电话。
　　“是丫头吧，我是霍伯伯。幸亏留了你家的电话。”霍宇轩在电话里说。
　　“您好，霍伯伯。您怎么刚来就回去了？我还给您送包子去了呢。您没有吃到想吃的包子，我很生气呢。”张巧假装埋怨着。
　　“我就是打电话找你要包子呢。不如坐今晚的火车给伯伯送来吧。”霍宇轩找借口说。
　　“伯伯，包子都被我吃掉了！”张巧笑着高声喊。
　　“晚上做八点半的车，现在蒸还来得及。我就不耽误你了，记的坐软卧回来，伯伯给你报销。还有，明天我去车站接你。”霍宇轩说完匆忙放下电话。
　　张巧听着电话里嘟嘟响，以为自己做梦呢。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至于就只为吃包子吧。”张巧预感事情的不简单。
　　张巧匆忙将柜台的货物整理完，然后跟母亲谎称北京的单位急需她回去签合同。
　　张巧母亲信以为真，跟张巧一起忙乎着装东西。
　　“处的差不多就结婚，上点儿心。”张巧在母亲的叮嘱中匆匆离去。
　　天气很冷，张巧走到吴英美家的时候，脸被冻得通红。
　　吴英美打开门，张巧背着出门的包走进来。
　　“老师，这是我买的牛肉和羊肉，蒸两锅包子，我带北京去。”张巧拎着手里袋子说。
　　“你刚回来就走？”吴英美在写字板上写。
　　“老师，公司找我回去签合同。今晚就得坐车走。顺便带点您蒸的包子，省得我还得到处买饭吃。”张巧谎言连篇地说。
　　“好，我这就和面。”吴英美放下写字板，也信以为真地急忙和面剁馅。
　　“老师，我把这半盆的荤香都拔了。”张巧也不管吴英美是否同意，将吴英美种植的半盆荤香全部拔出。
　　霍宇轩在“一口香”包子铺吃包子时，就爱吃羊肉荤香和牛肉萝卜馅包子。
　　吴英美为了霍宇轩冬天回来时还能吃到荤香馅包子，每年冬天总是在花盆里种着荤香。盆里的荤香一茬接一茬，吴英美仍然乐此不彼地种植，坚信霍宇轩一定会吃到的。
　　包子晾凉之后，吴英美用食品专用纸将包子四个一包包好，整齐地装在一个四方的塑料箱中。
　　“包的真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贵重的物品呢。”张巧赞叹着。
　　“这样包起来保存的时间长，不至于在车上就坏掉。”吴英美在写子板上写。
　　“照顾好自己。等我混好了，我来接您。”张巧拥抱着吴英美。
　　吴英美拍拍张巧，眼角湿润着。
　　张巧背着包，拎着装包子的塑料箱，坐上去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病房里弥漫着饭香，霍宇轩和亮子一天中才吃上一顿饭。
　　不能进食的霍华德躺在病床上默默地看着父亲，哽咽着。
　　“父亲该有个女人照顾了。”霍华德心里暗暗地想。
　　张巧坐上火车之后，请求列车长将装包子的塑料箱放在了通风口。
　　霍华德捡数自己身边的女人：能真心孝顺父亲的唯有张巧。张巧整个人将霍华德完全地包围起来。霍华德的眼神痴迷着。
　　火车疾驰，行程拉近，张巧的心跳加速，霍华德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脑海。
　　张巧早早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心情惶恐不安地等待着火车进站。
　　霍宇轩看见张巧走过来，挥着胳膊疾呼。
　　“霍伯伯”张巧高兴着奔到霍宇轩身边。
　　“好孩子，你来了，我就放心了。”霍宇轩安心地说。
　　张巧没在意霍宇轩的话，只顾着告诉霍宇轩包子拿来了。
　　张巧和霍宇轩坐上车之后，直接向医院驶去。
　　霍华德正在沉思中，突然看见张巧出现在门口，根本以为是在想象中，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路上，霍宇轩已经跟张巧说了霍华德住院的事，同时也说了请张巧回来的目的。
　　张巧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义不容辞地承担着照顾霍华德，至少心是爱霍华德的。
　　霍华德仍旧陷在自己的思想中。
　　张巧轻轻地走进霍华德。
　　“你还好吗？”张巧轻声问。
　　“张巧，我去车站找了你呢。可惜，火车刚刚开走，我知道是我吓到了你，但我是真心的。”霍华德还在遐想中。
　　霍华德的眼神痴呆着看着前方。
　　张巧用手在霍华德的眼前晃了晃。
　　“华仔，华仔！你怎么了？”霍宇轩走过来大声喊着霍华德的乳名。
　　霍华德听见霍宇轩的喊声，浑身一激灵，从遐想中回到现实。
　　“爸爸”霍华德低喊。
　　“你看”霍宇轩指着张巧。
　　“张巧？”霍华德无比诧异地将目光锁在张巧的脸上。
　　“是我，我回来了。”张巧俯下身轻声说。
　　霍华德眼睛顷刻间闪亮起来，然后浮上一层浓浓的深情。
　　霍华德激动着伸出满是划痕的手握住张巧光滑的玉指，然后激动着地闭上眼睛。
　　“丫头，这就交给你了，我和亮子叔叔先回家了，晚上我再来，包子我带回去了。”霍宇轩知趣地离开。
　　张巧静静地看着霍华德进入梦乡，手却一直被霍华德握着。
　　“爱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坚信我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人，可我的心却偏偏这么轻易地爱上一个人。究竟为什么爱上他？我却找不到具体的答案。他的浓眉？他的小眼睛？他的厚唇？爱他的什么呢？说不清，只知道心里爱着他。”张巧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霍华德的棱角分明的脸。
　　“也许是爱他这张俊朗的脸！”张巧为自己解释着。
　　情为何物，只有心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