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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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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那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个会。”沈轻寒看罢花,起身便想离开。
“行,我也不耽误你了,改天哥们儿请你吃饭。” 顾飞笑着起身,准备送送沈轻寒。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边,沈轻寒还未推门,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顾飞顺口答到。
门被推开,倪小楼跟沈轻寒打了一个照面,近在咫尺。
倪小楼微微一愣,旋即自然,略一点头:“沈总,您好。”
轻松,随意,看不出任何勉强与伪装。
甚至,没有半分不自在。
沈轻寒脸上反倒有些挂不住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地就轻视自己?
“顾老师,我哥今天有任务,手机关了。上午想告诉你的时候,你在上课,他叫我来转告你。”倪小楼流畅的对顾飞说到,一声问好之后,沈轻寒在他眼前成了透明。
顾飞何等聪明,见两人看似陌路,立刻明白,昨晚,还是发生了什么。
越冷漠,越有暗潮汹涌。
“小楼,你何必跑来一趟,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我听雷蒙说你病了,正想去看看你呢。” 顾飞关切的把倪小楼让到沙发上,回头对沈轻寒抱歉的说到:“轻寒,我就不送你了,慢走。”
沈轻寒憋着深吸一口气,行啊,老顾,过河就拆桥,我这刚答应你的事,你就着急赶我走,不就是因为倪小楼不愿意看见我,你又怕得罪倪小土吗?心里想着,他狠狠瞪了顾飞一眼,顾飞脸上带着讨饶的表情,顺便还有一点点别有用心的坏笑。
顾飞确实不愿意倪小楼跟沈轻寒多接触,至于原因,沈轻寒只猜对了一半。没有谁比顾飞更了解沈轻寒的过去了,倪小楼之于沈轻寒,无异于飞蛾扑火,不如早早断了这个念头。
出得门来,沈轻寒才长呼一口气,刚才这电光火石的几秒钟,算是叫这师徒俩给玩了,学生就给他一副冷脸子,老师就在旁边落井下石。倪小楼真是好样的,昨晚还窝在他怀里柔情寄语,今天就一副失忆般的纯真模样。如果表情僵硬些,别扭些,倒也罢了,这可倒好,明明是他先赖上自己,反倒弄得自己患得患失的。
也罢,沈轻寒抬脚大步往外走,断了总比缠上好,虽然他自己吃了点暗亏,总好过伤到别人。
对于倪小楼,他是没有恶感的。
倪小楼见沈轻寒真的转身就走,轻呼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同时,又感到了深深地失落。
他好不容易装成那么酷的样子,他不想再被别人看扁。
可是,那个人,他原来真的不在意。
倪小楼的表情变幻,顾飞尽收眼底,他看着倪小楼,决定单刀直入,正色道:“小楼,不要对沈轻寒抱有任何想法,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太年轻,而他,故事太多。”
倪小楼低下头来,神情黯淡。
有些念想,哪里是说断便可断的。
2011-08-24
时间仅过了一周,顾飞便接到沈轻寒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沈总本周五要来学校做授课讲演,请校方安排好礼堂及听课学生。顾飞一听大喜,立刻将此事报给了系主任。大名鼎鼎的沈总要来学校讲课,系主任当然非常高兴,连声夸赞顾飞有想法,有面子。大幅海报很快就张贴到礼堂门口,一时间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议论着神秘的沈轻寒。
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倪小楼路过礼堂,站住了。海报上的沈轻寒剑眉朗目,做沉思状,嘴角有一丝微扬,似笑意淡淡,又似睥睨清傲,夕阳斜斜的照在这面灰墙上,光影中的沈轻寒,那样温柔,那样叫人迷恋。
海报是雷蒙设计的,照片是倪小楼选的。雷蒙曾质疑这张照片太儒雅,艺术气息不够浓。倪小楼却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他想,他比任何人都懂沈轻寒,那卓越的才情,高贵的傲气,那看似坚硬实则细腻的柔情,都藏在那份与世无争的儒雅下面了。
倪小楼用了一周的时间让自己明白,与其逼着自己放下,不如,把那份痴情放在心底,在孤独中,去凄楚的想念,然后得到。
很快周五,午休时间还没到,很多刚刚下课的同学就来到礼堂占前排座位,用面包解决一顿午餐。不到一点钟,礼堂里挤满了人,还外校的学生都混水摸鱼,偷偷溜进来一堵沈轻寒的风采。
时装发布会昂贵的门票,可不是学生们消费得起的。上次倪小楼他们几个能近距离的参与沈轻寒的发布会,也是仗着顾飞跟沈轻寒的交情。
倪小楼原本有机会坐在前几排的,可他到底脸薄,好象藏到哪里都会被沈轻寒一眼看穿,退到后面又不甘心,便拣了个第六排的边座坐下,旁边挨着的是雷蒙跟同寝室的其他几个人。雷蒙最夸张,还带了一副高倍望远镜,惹得众人问他是不是想目测一下沈轻寒的三围。虽然是个笑话,倪小楼听了心里也不舒服。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想很快见到那个人,又不愿意跟这么多人一起分享他爱的人。
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只属于他呢?也许,只会是个梦吧。
倪小楼一想到此,便心灰意冷。
沈轻寒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了顾飞之后,便让秘书把讲课的事情安排到了日程上。中午从公司出来的时候,秘书见他轻装上阵,只随手拿了车钥匙,惊讶的问到:“沈总,您去讲课,不拿讲义笔记什么的吗?我整理了一些材料在优盘里,要不要带上笔记本?”沈轻寒摇摇头:“不用了,提前让老顾准备了一些图片做投影,其他的,都在这里了。”说着,指指脑袋,信步离开,身后尾随着小秘书崇拜的眼神,这沈总可太厉害了,不但画得好,设计得好,原来口才也这样好,讲课都不用打草稿啊!
沈轻寒看似随意,实际也为这次讲演做了一些准备,难得来一次,总要让这些孩子们学到点实用的东西才好。想当年自己非名校出身,老师又不负责任,拿着优异的分数毕了业,实际工作中却经常碰到难题,走了很多弯路。好在他功底好,又聪明,有韧性,这才坚持到了今天,那个时候,就跟今天这些孩子们一样,在无数个迷茫的夜晚里,是多么渴望有人来指点迷津,不用浪费掉那么多时间去做无用功。
车停到学校门口,校园内绿树成荫,格外静谧清凉,沈轻寒走在小路上,呼吸着校园内特有的新鲜空气,仿佛回到了求学时代的昨天。
那个昨天里,有多少令人眷恋的幸福,就有多少令人心痛的悲伤。
还未到顾飞的办公室楼前,顾飞跟系主任就远远的迎了上来,三人寒暄几句,顾飞给沈轻寒引着路,向礼堂走去。路上顾飞告诉沈轻寒,校长都已经等在礼堂,专门来听沈轻寒的课。沈轻寒朗声笑了起来,拍拍顾飞的肩:“老顾,我真叫你害了,压力真大。” 顾飞笑着回到:“得了,你的实力我还不了解,你别把校长泡晕了才好。”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轻寒,那些小男生们可都为你在里面挤破脑袋了,你到时候悠着点,如果电倒一批,追腚要跟你走,甩都甩不掉,你可别来找我求饶。”沈轻寒也低声回到:“放心,我体力尚可,求之不得。”
2011-9-23
沈轻寒进到礼堂内部,才知道顾飞所言非虚,这次的场面,确实弄得够大了。原本以为只是一堂普通的就业指导课,谁料偌大的礼堂,人挤得满满,估计上千人是有了。C大有这么多毕业生么?沈轻寒摇摇头笑了,有几张稚气未脱的脸,分明就是大一年级的新生嘛!
他停在台上的帷幔边上,等顾飞通报过后,才脸带微笑,慢慢走上台中间,微一低头,算是打过招呼,坐到讲台的后面。
一系列动作随意自然,可坐下来之后他才发现,怎么刚才嘈杂的礼堂,一瞬间竟如此安静?
他不晓得,台下的孩子们,都已经看呆了。
长身玉立,翩然如风,论相貌身材,沈轻寒顶多算是中上,可一举手投足间的无限风华,浓浓的书卷气也裹不住的纤纤锋芒,早已将台下所有的人征服。
在处处充满浮躁气息的当下,还有一个男人,每一次呼吸,每一抹眼神,每一个脚步,都如此淡定从容,遗世独立,仿佛是风,又不那么冰冷,是阳光,又带了淡淡忧伤,是落叶,又有着无限向上的力量。似往事,想叫人珍惜,又似未来,叫人情不自禁的去憧憬。
这个男人,已是珍品。
沈轻寒看着台下,微微一笑:“各位,许是沈某长得太另类,吓着你们了?”
台下笑声这才起伏,随之而来的,是极其热烈的掌声。
沈轻寒巡视了一圈,收回目光,开始伴着投影讲课。
没有看到倪小楼。
从沈轻寒甫一上台,倪小楼的心就在狂跳,有几次他甚至不得不捂住胸口,怕旁边的雷蒙听到那不规则的咚咚之声。雷蒙开始还关切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到后来也顾不上他,随着人群一起给沈轻寒鼓掌。而倪小楼始终处在大脑暂时缺氧的迷蒙状态,没有欢呼,没有鼓掌,只是捂住胸口安静的看着台上,唯一还可以清楚知道的,但是自己对台上那个男人热烈的感情,有增无减。
只要这个男人一出现,时间地点,所有的场景都不对劲了,自己变得是如此怯懦,如此慌张,当这个男人的目光扫视全场的时候,心跳几乎都要停止,可当这个男人的目光没有一丝停留的时候,懊恼得又几乎绝望。倪小楼恨这样的自己,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不受控制的感情,如脱僵得野马,能够收放自如的,大概,也不是爱了。
这边倪小楼仍望着台上人恍惚不已,那边沈轻寒倒是讲得云淡风轻,挥洒自如。平常给一些年轻的设计师讲课,个个都是科班出身,又有了一定的实践经验,甚至还都小有名气,难免有些学院派的自持骄纵,沈轻寒有时候看不上他们的浅薄,人一惫怠,有十分也只讲一分了。私下里对还算入眼的小孩们指点一二,自然也没有此刻这种直抒胸臆,无所顾忌的畅快。台下顾飞见沈轻寒讲得渐入佳境,旁边校长也是听得入迷三分,心中很得意,又是一桩皆大欢喜的漂亮事儿,他这老友,还真是货真价实,给他撑足了面子。
“同学们,你们之中,可能有人擅长山水画,有人擅长油画,有人的线条很传神,有人却将色彩运用到淋漓尽致,我想对你们说的是,你们要记得,绘画功底是你们的基础,然而,如果运用不好,却是你们的束缚,在做设计的时候,尽情的天马行空的去想象吧,将你们的思想与灵魂,凝固在一件作品中,这远比那些线长啊,色彩啊,更加有意义,也更加接近完美。”
沈轻寒的眼神离开投影画布,面对着台下所有的同学,讲出了如上的一段话。他不知道这些年轻的学子们,会不会懂得这一段话的意义,这几乎就是他前半生里,最珍贵的工作经验,与人生经验。如果你不用心去体会,大概只当作陈词滥调的夸夸其谈,可如果你能够静下心来,用心去做,才会发现,这几乎是沈轻寒整个人的,最精华所在。
话音刚落,台上已响起掌声。沈轻寒微微一笑,正准备结束今天的演讲。
忽然,一段音乐响起了。
他最喜欢的一段弦乐,《梁祝》。
他以为是顾飞给他的惊喜,朝台下坐在第一排的顾飞看去。顾飞却带着一脸询问的表情,似乎以为是沈轻寒的加课。
微一怔,沈轻寒知道,这一段飞来之乐,并不是他跟顾飞的安排。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