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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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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开了,记忆也找回来了,梦境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姜迟一睁开眼,就见到一张过分凑近的脸,他吓了一跳,向后一仰:“赵若淳——你干什么?!”
“云山?”赵若淳试探道。
姜迟若是没有从前的记忆,他和赵若淳不算太熟,姜迟对不熟的人总是温和疏离,不会用这个夸张的语气,因此赵若淳才敢如此试探。
“是我,”姜迟点点头,他这会儿缓过来了,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赵若淳的眼圈蓦地一红,他喃喃道:“你可算回来了。”
“那还得感谢某人把我家灵川骗进了梦里。”姜迟拍了拍故友的肩,最后一下用了点力,推得赵若淳差点没站稳。
赵若淳抹一下眼睛,忍不住笑道:“幼稚。”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时隔多年,心中感慨万千,唯有一笑。
“五年前的传闻,说你……”赵若淳方睨剑递给他,实在说不出那些污蔑的谣言,“你知道了吗?”
“听说了,”姜迟接过方睨剑,凝视着剑上那块绿松石,道:“我没有叛出师门。”
赵若淳理所当然道:“这我自然知道,而且你还活得好好的,说明那阴气环绕白骨根本不是你的,你怎么可能勾结鬼王?”
“我没有勾结鬼王。”姜迟抽出佩剑,指尖久违地抚过剑刃,又重新将剑收回剑鞘。
因为他就是鬼王。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昔日挚友提自己是鬼这件事,毕竟赵若淳和他一样,也是名门正派出身的道士,照月观的门规又一向黑白分明,和鬼界誓不两立。
比姜迟后醒来的钟灵川眼里还有些迷茫,似乎不清楚自己究竟醒了没有,在椅子上失神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缓慢地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他在抱幽山上捡到的核桃壳。
不过旁边那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正在叙旧,此时并没有人注意他。
“这五年你去哪儿了?”赵若淳满眼担忧,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你怎么会失去记忆?”
“此事说来话长。”姜迟把自己去伏玉山找胡远松,又被人暗算抓走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却隐去了自己已死的事,只说是被人抓走受了伤,头撞成了脑震荡,晕过去再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毕竟让钟灵川知道自己是鬼已是不得已,姜迟不想让赵若淳也知道,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友了,赵若淳是典型的一根筋,不爱和旁人交往,只坚信自己认为对的事,很难转得过弯来,钟灵川能接受得了,赵若淳可不一定。
而且,如今他自己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已经和赵若淳记忆中的卓云山相去甚远,他身上阴气极重,只有死人的气息,还沾了无数的鲜血,竹林中那个风姿卓绝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遇见了五色令旗,之后又被下了忘生咒,很有可能是道门中人所为,说不定是冲着秘宝来的,十年前你带着秘宝逃了出去,所以那人故意设计,引你出来,”赵若淳想了想,道:“秘宝你当时随身带着吗?”
姜迟点头:“那就是个烫手山芋,放哪里都不安全,只能随身带着。”
赵若淳犹豫道:“云山,我能问问,那秘宝究竟是什么吗?”
“一把匕首,由金玉制成,除了精致好看之外,我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顿了顿,姜迟补充道:“削东西也不锋利。”
“金玉制成?是金玉匕首?”赵若淳一听,神色肃穆,立马站起身,“那是阴阳泉里的圣物!你用它削什么东西了?”
“我没用它削东西,是那人用它削我身上的,呃……”姜迟见到旁边的钟灵川突然抬起头,凤眼的眼神都变了,只好硬生生把“血肉”二字咽了回去,含糊道:“反正那人拿到金玉匕首,总不可能就为了用来削我吧?我也就是个血肉之躯,随便一剑就能捅……”
“死”字还没出口,钟灵川沉下脸:“小师叔!”
“好好好,”姜迟赶紧改口,“不说了。”
赵若淳倒吸了一口气,脑子都是他满身是血被人凌迟的画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他觉得奇怪,那人要姜迟的血肉干什么?
气氛静下来,钟灵川垂着头,双拳死死地攥紧,掩在宽大的衣袖下,依旧能看到在发抖。
姜迟以为他要掉眼泪,赶紧摆了摆手道:“都过去了,没事,我也不太记得了。”
钟灵川咬紧下唇,一刀一刀割下血肉,凌迟之苦,姜迟会流多少血,会有多疼?这等酷刑,不仅折磨人的身体,更折磨人的意志。
他根本不敢细想。
姜迟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他问赵若淳:“你怎么知道金玉匕首的?”
赵若淳道:“因为我一直在找杀死鬼王的办法,正好发现一本古籍上有记载,说金玉匕首一半金一半玉,正与阴阳对应,它可斩世间阴阳,所以能杀死鬼王。”
姜迟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报仇,一时心情复杂,只能含糊道:“鹿门观当年被围的事和鬼王无关。”
赵若淳问道:“你怎么知道和鬼王无关?”
“这个不好解释,”姜迟不想让他们看出端倪来,他没抬头,鸦色的长睫半掩下来,将他眼中的情绪遮去了大半,“但确实和他无关。”
姜迟沉默半晌,之后再次换了个话题:“之前我也不知秘宝就是金玉匕首,你方才说金玉匕首藏在阴阳池底,你们拿到羊皮图了?”
钟灵川点头:“我们之前离开抱幽山就去了阴阳山,但是阴阳泉很早就干涸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赵若淳补充道:“二十年多前阴阳鱼就先后消失了,先是阳鱼消失,然后是阴鱼,阴阳失衡还引起了附近的气候变化,现在阴阳山已经从人间仙境变成了一座荒山。”
姜迟道:“鹿门观二十多年前应该去阴阳山带回了金玉匕首,之后将它作为秘宝封存在观内,这么说,鹿门观和阴阳鱼的消失也有关系。”
赵若淳问道:“你大师兄没和你提过这件事吗?”
姜迟回忆了一下,借着摇头:“当时鹿门观被围,事发突然,他把秘宝匆匆交付于我,只来得及跟我说绝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还有呢?”赵若淳问。
姜迟想起满身是血的许无尘,仍旧感到心悸,他揉了揉眉心,道:“还有让我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说了好几遍。”
“没了?”
“没了。”
大师兄没留下什么有效的信息,姜迟之前连金玉匕首的渊源都不知道,他问:“这金玉匕首除了能斩断阴阳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赵若淳道:“应该有吧,不然怎么会被当作鹿门观的秘宝?”
姜迟正要洗耳恭听,便听赵若淳接着道:“不过我目前还未发现。”
……废话。
“我听人说你不爱说话,假的吧?”姜迟道,“你要是不知道,你可以不出声。”
旁边半天没开口的钟灵川突然问道:“小师叔,你之前是怎么从山洞里逃出来的?”
他听出了姜迟方才的言外之意,姜迟并不想让赵若淳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鬼,于是他也特意没有提这件事,只问姜迟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正要说这个事,”姜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我听说远松拜到堂庭派门下了?”
赵若淳点头:“是啊,五年前堂庭派从伏玉山下的孤城里把他救了出来,之后你就……呃,反正就是堂庭派说可以收灵川和远松做门内亲传弟子。”
钟灵川立马走到姜迟身边,认真道:“小师叔,我没去,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姜迟拍了拍他的头,既心疼又感动:“好,我知道了。”
钟灵川神色坚定:“我和小师叔一样,生是鹿门观的人,死是鹿门观的鬼。”
姜迟沉默了一下,道:“你和你赵叔学啥不好学烧开水,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若淳瞪他:“我怎么就成赵叔了?我比他也没大几岁吧?”
姜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没大几岁你让他喊你前辈?赵若淳,你还要不要脸?”
“小师叔。”钟灵川扯了扯姜迟的衣袖。
“咳,回归正题,正好我想起了一件事,”姜迟正色道,“五年前有个白衣小道士把我从山洞里救了出来,之前我一直在找这个人,但现在回想起他的脸,我知道是谁了。”
钟灵川问道:“是谁?”
“远松,”姜迟道,“是远松把我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