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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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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前辈，眼下我们去哪儿？”
“你也要去？”赵若淳看了吴元易一眼。
吴元易点头：“鹿门观对岚烟观有恩，如果要替鹿门观报仇，我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赵若淳道：“不怕死？”
“怕死就在岚烟山待到死算了，我还下山做什么呢？”吴元易自嘲地笑了笑，“一辈子畏首畏尾，连一件该做的、正确的事都没做过，活一万年又如何呢？”
“哦，”赵若淳瞥了他一眼，姜迟一走，面对别人他话就少了，“但我不相信你。”
当年卓云山被诬陷、鹿门观被围，包括后来的陆浑山火，实在太巧，恶鬼如何知道鹿门观哪一日祭典？如何得知道门相约在陆浑山论道？偏偏就挑中了日子行动，赵若淳一直怀疑道门中有人不干净。
他一向不与人交际，一部分是因为本身性格如此，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多疑，他很难相信别人，一旦信了便会信到底，因此无论外界如何议论，他都坚信卓云山的为人。
眼前的吴元易与他不过数面之交，岚烟观虽然不介入任何争斗，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赵若淳和卓云山不同，他对人性没有任何信心。
“如今还记得他的人不多，不诋毁他的人更少，多谢好意，就此别过吧。”赵若淳虽然神情淡淡，心里还是有几分动容，难得没有好友在场还肯多说几句，他对吴元易点了点头，转头喊钟灵川，“走了！”
钟灵川正半蹲在空地最上方、鬼王昨晚坐过的石椅面前，他低头盯着地面看，似乎正在出神，闻言抬头应了一声：“来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放好。
赵若淳见他蹲着没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蹙眉道：“不过是几块核桃壳罢了，捡来干什么？”
那核桃壳确实平平无奇，只是外壁有些光亮，像是被盘玩过。
钟灵川垂眸，长睫遮去眼中疑虑，站起身道：“小师叔一向教导我要注意干净整洁，看不得地上有东西，让前辈见笑了。”
提起卓云山来，赵若淳就没再多说什么了，让他收拾好了快跟上。
另一边的姜迟已经下了山，他没从净安嘴里问出什么确切的答案，决定还是和这个说话只说一半、吃饭要吃三碗的和尚分开走。
一旦姜迟不想让人跟，谁也跟不了他。
当然，钟灵川是个例外。
顺着方才那条路往南走，姜迟反而绕去了抱幽山的另一边。
走到南边的第三十一棵树下，他停下脚步。
树林里窸窣声一片，很快一个身上穿黑衣、脸上戴着白骨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大人。”那人摘了面具，双手递过来。
“郑宵，辛苦你了，”姜迟收了面具，半开玩笑道：“怎么样？昨晚够威风吗？”
郑宵立马痛哭流涕：“您别说了，雷劈过来的时候我差点吓死，再久一点我就要把腿抖断了！”
“你生前本来就是被吓死的，怎么死了这么多年胆量一点也没见长？”姜迟拍了拍郑宵的肩，“怕什么？我说了不会有事的。”
郑宵心有余悸道：“您知道我胆量一向如此，多亏您给我留了一手。”
“昨晚能如此顺利，还得谢一个人。”姜迟拿着面具，向后一指。
郑宵转头一看，树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紫衣女子，一双美目正看着自己。
郑宵立马双膝一软：“南鬼主！”
画皮鬼莞尔一笑，莲步轻移，走上前向姜迟弯腰行礼：“画皮鬼见过鬼王。”
“此时又没别人，不用计较这些虚礼，”姜迟摆了摆手，“许久未见，可安好？”
“劳您挂心，一切都好。”
“那就好，”姜迟点点头，“此次我来，是有事要托你帮忙。”
“鬼王有令，画皮鬼万死不辞。”
姜迟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一定得这样说话？”
画皮鬼不温不火道：“我要如何说话呢？鬼王一向事务繁忙，这五年少有音讯，又四处交友，如今好不容易想起了我，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介小鬼，岂敢有微词？”
姜迟眨了眨眼睛：“你生气啦？”
画皮鬼冷哼一声：“我哪儿有这个胆子，敢对鬼王生气？”
完蛋了，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姐姐——”姜迟故意拖长音，“我错了——”
郑宵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姐姐？”
明婳看向郑宵，一双美目立即冷下来：“谁是你姐？”
郑宵赶紧哆哆嗦嗦道：“不不不，我不敢、不敢！”
姜迟好声好气道：“我哪敢忘记姐姐呢？五年前若不是姐姐救我，我要么被那些人抓回去，要么就被雷鬼劈成灰了。”
明婳终于不再含沙射影，直接开门见山地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许久未见，你都跟和尚道士混到一起去了！死一次不够，做了鬼还想再死一次？”
“没有……”
“没有？”明婳提高声量，“你不知道那是赵若淳？你不知道他这五年都想找你偿命？”
姜迟道：“这正是我要说的，我想查我过去的事情，我想知道我从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当年到底是谁控制了我……”
明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勉强平静下来：“之前你说往事莫追，要珍惜当下，这五年不都过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查过去的事？”
姜迟叹了口气，道：“我那样说是在逃避，再糟还能有多糟呢？就算我是被人操控身不由己，陆浑山那么多人也是因我而死，我难辞其咎，若是卓云山确实是我所杀、鹿门观确实是我所灭，我如今这样不人不鬼，把这魂魄赔给他也应该。”
明婳一听急道：“凭什么给他？谁要杀卓云山让他找谁算账，你也是被人所害，怎么能都怪你？”
“姐姐……”
他这一声“姐姐”让明婳晃了晃神，她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这神情和他当年如出一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如果他也有孩子的话，大概和你差不多大，让你喊我姐姐，便宜你了。”
姜迟知道她说的是谁，是明婳的亲弟弟明荣。三十年多年前明家被仇家追杀，明家姐弟失散，她后来四处寻找弟弟的下落，但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再见过明荣。
五年前，姜迟忘却前尘被人操控，于陆浑山上燃起大火，杀死山上道士之后被关进山洞，有一个白衣小道士将他放走，他当时被阴气反噬，又透支了力量，意识不清一路瞎逃，中了好几个阵法，还碰上了雷鬼和狰狞鬼围堵，就在这四面楚歌的时候遇到了明婳。
鬼王一旦现世，就会打破目前的平衡，四大鬼主自然都想除掉他，姜迟遇见明婳之后还很可能会遇到大鬼，而明婳之所以没杀他，反而救了他，完全是因为他这张脸——他当时把面具跑掉了，露出了脸，恰好和明荣有几分相似。
明婳救走他之后，悉心照料，姜迟才得以修养生息重回鬼王之位，收拾雷鬼和狰狞鬼，但介于这俩王八蛋当时没真的动成手，没理由直接灭掉，何况灭掉了麻烦，两方鬼众定会为鬼主之位一番混斗，所以只能各打一顿，让他们老实了这么多年。
无论是因为谁、因为什么原因，明婳待他如至亲，这一点毋庸置疑，姜迟在世上无牵无挂，明婳算是他唯一亲近的人。
姜迟见那柳叶眉紧蹙，忍不住弯起嘴角，这世上还有人是真心挂念他。
“笑什么？”明婳瞪他一眼。
“没什么，”姜迟眼带笑意，突然想起了一事，正色道：“姐，我发现我生前可能和道门有点关系，不知为何，我会一些道门的阵法和秘术，好像从前就会。”
“你不是没有生前的记忆吗？”明婳想了想，摇头道：“你不可能是道士，道士不会化鬼，而且你在外这五年，也并没有道士认得你。”
姜迟问道：“从来没有道士化鬼的例外吗？”
明婳思索片刻后摇头：“从未听闻，除非身上本来就有大量的阴气，但活人身上怎么会有足以化鬼的阴气？普通人尚且不可能，何况道士还有道行护体，阴气难以侵入。”
明婳也怀疑过的姜迟生前事，一个人就算失去了记忆，性情和心性也不会改变，姜迟善良温和、善恶分明，身上还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正义感，这样的人，死后怎么会有如此重的怨气化鬼，而且还是惊世的万鬼之王？
“别多想，”明婳拍了拍姜迟的肩，安慰道：“我去帮你查，但是先说好，不论结果如何，你不准去找赵若淳送死，听到没？”
“嗯，”姜迟见她怀疑地看过来，只好重重地点头：“听到了。”
“罢了，你能好好的就行了，我说什么你一向听不进去，”明婳叹了口气，“我这就走了，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姜迟弯起眼睛笑了，乖巧道：“谢谢姐姐。”
明婳也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郑宵，立马收了笑容，道：“你办事不错，好好跟着鬼王，他若是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大人请放心！”郑宵赶紧表忠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保护鬼王！”
“不是让你保护他，”明婳蹙眉道，“你能怎么保护他？拦着别让他找死就行了，他只要不想死，没人能杀他。”
“我怎么找死了？我……”
明婳一个眼刀杀过去，姜迟立马改口道：“我绝对不会的，姐你放心。”
明婳叮嘱道：“离和尚跟道士远一点，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
听不听得到是一回事，遵不遵守就又是一回事了。
明婳去查姜迟的往事，郑宵跟着姜迟下了山，满腹疑惑，好奇得要死，又不敢问。
忍了一路，郑宵实在忍不住了，试探道：“大王……”
“别这么叫我，”姜迟不自在地说，“听起来像土匪。”
“大人……”郑宵斟酌着说辞，话到嘴边又不敢开口问。
姜迟看了他一眼，垂眸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被人控制？”
鬼王几乎无人可敌，无论什么鬼都对他有一种天然的臣服力，鬼行尚浅还会被他直接控制，什么人竟然能控制他？
可以控制鬼王……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姜迟伸手盖在眼睛上，挡住头顶那一点点太阳，此时已经他们已经穿过一片树林，到了山外。
“我不知道是谁控制了我，只要那人下达命令，我就无法违抗，我不知道我过去是谁，也不知道我怎么死的，我什么也不记得，我在一处洞穴的血池中睁开眼睛，之后他控制我去杀人，陆浑山……”姜迟哽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那场大火非我所愿……”
山火明烈烈，他站在山巅之上，眼睁睁地看着山上的人绝望地四处逃窜，然后被火焰吞噬，他就像个提线木偶，他有自己的意识，却身不由己地被人操控，甚至连转头闭眼不看都做不到。
这五年他不想见任何人，他逃到青石县，逃得远远的，似乎逃出了那人的控制，同时也逃避过去沾满鲜血的一切，他庆幸没有人认识他，无人知他罪孽深重。
他也庆幸他死了，若他还有故人，无论他死后做了什么，至少生前故人一概不知。
“再之后，不知道为何他对我的控制突然消失了，我逃去了青石县，这五年他都没有控制过我，我猜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阳光下，他那只手苍白如纸，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渗着寒意。
“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我从前欠下的血债，终有要还回去的一天，我并无怨言，但在此之前，所有害我的、利用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