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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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迟得跟着钟灵川去四方鬼宴，虽然钟灵川和赵若淳说只是为了去看看仇人长啥样，但姜迟怕钟灵川一个没忍住，真的在宴上拔剑送死。
虽然钟灵川并不是莽撞蠢笨之人，但人难免会被心中仇恨蒙蔽双眼、失去理智，何况鹿门观和卓云山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可他若是和钟灵川一起去，便很难抽身，他此次来四方鬼宴，确实有事要做。
好在他找到了一条“鬼路”，这条小路既隐蔽又偏僻，少有人来，阴气又重，因此鬼走得多，三更半夜很容易撞鬼，姜迟在路边等了两个时辰，没想到还能撞到个熟人。
这倒是省去了些麻烦，让人心甘情愿地干活，总比被他控制操纵要好。
姜迟从路边闪身出来，挡在路中间，在那人大叫之前，用帕子先捂住了他的嘴。
“郑宵，别叫！是我。”
郑宵瞪大眼睛，确认是姜迟之后，连忙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叫。
“大人。”郑宵恭敬道。
姜迟其实有点意外，他问：“你也是来参加四方鬼宴的？你不是宅鬼吗？”
宅鬼，顾名思义，就是宅子里的鬼，一般来说就是在屋里把人绊倒、给人剃头，压人床板、动人东西等等，直到把人吓走，然后把宅子据为己有。
然后就宅在里面，基本不会出来。
提起这个，郑宵满脸委屈无奈：“京城不像别的地方，因为有鸣钟寺坐镇，所以方圆十里都没有大鬼主，只有一些小鬼主各自划分地盘，有事的时候就聚在一起开个会，平时互不牵涉，说起来实在倒霉，我们抽签决定这次谁来参加四方鬼宴，结果就抽中我了。”
因为头顶有鸣钟寺压着，京城的鬼已经无所谓修不修鬼道了，大家得过且过，相安无事就行了，没什么害人的志向，也实在不想大老远的跑到四方鬼宴，胆战心惊地在其他大鬼主面前装孙子。
姜迟微微一笑：“那你帮我个忙，这次去就不用装孙子了，爱怎么横就怎么横。”
郑宵听完感觉不对劲，抬头看见姜迟笑容里藏着深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抱幽山。
日落之前姜迟依言来到抱幽山下，其余几人都已经到了，这四人统一着装，从头到脚一身黑，脸上蒙着布，包得严严实实，净安还找了顶帽子把自己的光头遮起来了。
要不是姜迟一出现，钟灵川就转过头来看他，露出了那双漂亮的凤眼，姜迟还真没认出来。
“这是干什么？”姜迟上下打量了一番，“围得这么严实，山上特别冷？”
赵若淳警惕地四下看看，确定别的鬼还没来，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除鬼的时候，难免有漏网之鱼，万一碰上认识的呢？”
吴元易补充道：“其实主要是净安大师说的那位施主，呃，那位施主的一部分，实在是味儿太冲了。”
“若是阴气入体，会生病的。”钟灵川掏出一块黑布递给姜迟。
姜迟问道：“这黑布能挡得住阴气？”
净安道：“贫僧开过光。”
“好吧，谢谢这位高僧。”姜迟接过黑布，婉拒了钟灵川要帮忙的手，自己蒙在了脸上，又见净安拿出一个写着佛经的纸包。
“阿弥陀佛，”净安双手合十，嘱咐道：“姜施主，请善待这位施主。”
姜迟看了一眼那纸包，面露挣扎，在这几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只能接下来收好。
五人在抱幽山下找了处树林，正好可以遮挡身形，又能远远的看见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他们藏好之后，便等待夜幕降临。
抱幽山本来就在极阴之地，常年照不到阳光，如今月上了，也只能看到一轮惨白的月亮。
子夜临近，山上雾气渐浓，林子里静得可怕，竟连虫蚁也没见到半只。
“真是毫无生气之地，”吴元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只蚊子都没有。”
姜迟道：“蚊子来了也得饿死。”
“你饿不饿？”钟灵川凑到姜迟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我带了香菜饼。”
姜迟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在阴气重的地方吃夜宵会特别香吗？”
钟灵川眨了眨眼，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他补充道：“是我自己做的，好吃的。”
赵若淳看了钟灵川一眼，道：“这么浓的阴气谁能吃得下东西？”
他这句话刚说话，就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旁边的净安转过头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晚间未进食，现下腹中空空，不知钟施主能否……”
姜迟皱眉问道：“他晚上没化缘，还是你们没给他饭吃？”
“不是说和尚不会骗人吗？”吴元易难以置信地看向净安，“你怎么没吃？你明明吃了三碗面，还是我给的钱。”
净安脸色不变，仍旧不紧不慢道：“出家人不打逛语，贫僧下午吃的是晚饭，夜宵未吃，现下确实饿了。”
吴元易：“……”
“你这和尚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怎么这能吃啊？”赵若淳道，“能不能忍一忍？众鬼马上要上来了，这香菜饼味儿太冲了。”
净安一脸无辜：“人有五谷轮回，贫僧饥饿难耐，恐怕无法抵挡这森森鬼气，何况天下苦众之多，未吃宵夜者不知凡几……”
“行了行了，让他吃吧，”姜迟及时打断他后面的话，“离开宴应该还有一会儿，抓紧时间。”
钟灵川把香菜饼递过去。
“多谢钟施主。”净安不接过香菜饼，开始以一种及斯文但快得惊人的速度咀嚼吞咽。
此时几人已经从白天盯到了黑夜，吴元易两腿发酸，忍不住问道：“还有多久开始？”
姜迟伸出手，五指张开：“五。”
“五刻钟？五柱香？还有这么久啊？”吴元易悬着的心放松下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送松了松筋骨，“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稍微休息……”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姜迟继续道：“四。”
吴元易瞪大眼睛：“什么？”
“三。”
“我的妈呀！”吴元易慌忙站好，四下张望，“不是吧？不带这么吓人的！”
“二。”
净安已经吃完，擦了一把嘴。
几人皆严阵以待，在树林后隐着身形，密切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一。”姜迟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便带着凉意袭来，雾气涌上山，头顶的云聚在一起，挡住了惨白的月亮。
雾气弥漫过来，里面隐约能看到绿幽幽的光，有两只无头鬼手里提着灯笼从雾里走出来，鬼火萦绕，接着雾气散开，一个赤面大眼阔嘴的鬼慢慢显出身形，他比一般人还要高出一大截，面目狰狞，口中长有獠牙，手上拿着一对镶满钉子的大棒，光看就能让人心生惧意。
姜迟察觉到旁边的人凑过来，熟悉的气息里带着浅淡干净的味道，有一只手在自己袖子边上犹犹豫豫，不敢往前伸。
“别怕。”姜迟不转头都知道是钟灵川，握住那只手，捏了捏，轻声安抚身后的人。
钟灵川身形一颤，于是又往前挪了挪，黑暗中能看到姜迟侧脸露出来的一点轮廓。
他感觉到姜迟指尖微凉，于是小心翼翼地反握住姜迟的手。
姜迟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他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暖意涌入他的掌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吴元易盯着那赤面鬼看，倒吸一口凉气，压着嗓子小声道：“这还算鬼吗？这简直就是个怪物。”
姜迟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一旦修了鬼道，就和孤魂野鬼或者魂魄不一样了，不能再入轮回，却好像获得了‘新生’，身体开始具有实体，以一种新的方式留存在世间。”
吴元易问道：“超度也不能再入轮回了吗？”
“不能，”净安吃完了饼，此时一脸的高深莫测，“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注）
意思就是罪孽深重，无可救药了。
净安这句话过完，钟灵川感觉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微微一僵。
片刻之后，姜迟淡淡道：“也对。”
钟灵川握紧姜迟的手，因为深处黑暗之中，姜迟又用黑布蒙着面，他看不到姜迟的表情，听声音也并没有异样，似乎只是自己多心了。
赵若淳道：“这是东鬼主狰狞鬼，他速度极快，手上钉锤重如千钧，喜食人兽血肉。”
“确实长得挺面目狰狞的，”吴元易道，“那钉锤看着就恐怖。”
“钉锤还不是他最厉害之处，”姜迟悠悠道，“他最厉害的地方，是白天的力量与黑夜一样。”
吴元易一听，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说，他不受日光的影响？”
鬼魂毕竟是极阴之物，自然畏光畏阳，因此在白天行动会很受限，再厉害的恶鬼，能力也会被阳光削弱，甚至还有鬼根本无法在白天现形。
姜迟道：“四大鬼主都有特别之处，否则单凭力气，狰狞鬼根本不及大鬼。”
吴元易道：“大鬼是……”
“大鬼来了。”
赵若淳指了指狰狞鬼后方，无数小鬼围绕着一个黑影，借着鬼火的光，吴元易看见小鬼都清一色握着长矛，一只大鬼立在中央，手持一柄青铜矛戟，黑气缭绕，身形巨大，身形高大，浑身青黑，眼睛尤其大的骇人。
赵若淳道：“西鬼主大鬼，意为‘大凶之鬼’，身如铜墙铁壁，力大无穷，矛戟带毒，身边有无数小鬼以供驱驰，喜食……呃，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好像什么都吃。”
“这个长得更狰狞，”吴元易扫了一眼那一群小鬼，撇嘴道：“怎么这些鬼不是歪鼻子就是斜眼睛。”
赵若淳道：“鬼都在夜间行动，又不点灯，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谁，随便长长就行了，鬼众以强者为尊，何必花费力气修饰容貌？”
正说着，远处飘来一点点轻微的花香，后面的鬼脚步轻盈，更像人间的女子。
“好看的来了。”
姜迟指了指那一群小鬼之后，数道鬼火下，隐隐显出一道倩影。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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