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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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坩埚碎了一地。暗绿色的液体溅在她的小腿上,很快烫出几个脓包。奥萝拉站立着,低着头,她只是望着那一地的液体,似乎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朋友从外面推门进来。今天是去霍格莫德的日期,她去三把扫帚喝黄油啤酒。奥萝拉没去,留在霍格沃茨练习制作魔药。贝娅特用校服长袍的衣摆捧了一兜糖果,高高兴兴地来找她分享。
“哎哟!这怎么回事?”贝娅特丢下糖果,噼里啪啦的,嘈杂的声音连成一片。她匆匆忙忙地来看她,清除掉药水,扫掉坩埚的碎片,然后弯腰检查奥萝拉被烫伤的小腿。“我做不太好,愈合如初……唉,不管用,我送你去找庞弗雷夫人。”贝娅特抬起头,惊慌失措地说,“别哭呀,庞弗雷夫人很快就能治好的,不会留下伤……唐克斯,你来得正好,帮我一起扶着罗里,好吗?”
赫奇帕奇四年级的唐克斯出现在门口,同样丢下自己手中的东西,慌慌张张地来看她。
奥萝拉说:“没事,没什么事的。我没怎么伤到。我自己去找庞弗雷夫人就好。……真的,让我自己去吧。”
她没有再看她们,静静地走出教室,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黄昏,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接连从霍格莫德回来。奥萝拉看见无数张熟悉而亲切的脸,比尔,查理,还有其他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或者拉文克劳的同学。她逆着他们走过,他们和她打招呼,她一句也没有听到。奥萝拉觉得陌生,她似乎遗忘了什么,某种重要的事情。
庞弗雷夫人替她治疗伤痕,和蔼地劝她要注意休息。“你在N.E.W.Ts考试里不会有问题的,”庞弗雷夫人说,“但如果身体累垮了,傲罗司可不会再考虑你的。”
奥萝拉冲她微笑。“我知道了,庞弗雷夫人。”
她的日程规划本的扉页上写着目标,N.E.W.Ts考试优秀,申请成为一名傲罗。五年级时她和麦格教授说出自己的志愿,麦格教授夸她想法不错,“你有个挺适合当傲罗的名字,”麦格教授说,“那么你需要在这五门取得优秀……噢,对了,在此之外,你想再多选一门占卜课吗?”麦格教授看起来并不理解,但忠实地传达邓布利多的话,“阿不思认为你继续学这门课对你会有好处。”
“我想倒是不会碍事,”奥萝拉犹豫了下,说,“好吧,我之后也会选上这门课的。”
特里劳妮教授的课不大愉快,她总会随机挑选一名学生,预言他或她的死亡方式。奥萝拉被她预言了两种可能的死法,下课后不高兴地冲自己的同学抱怨:“听她那个意思,我根本就不该在这里活着!”
比尔幸灾乐祸地笑:“别说,你那个从高楼坠落的死法真挺浪漫的,挺像我在麻瓜研究课上会看到的那种爱情小说的模式。”
她恶狠狠地瞪他,没好气地说:“下次分组的时候我和你一组,我会用我知道的故事模式套你的死亡方式。变成泡沫在阳光下碎裂,怎么样?够浪漫吗?”
“谢谢,”比尔笑嘻嘻的,“我很喜欢!”
唐克斯来图书馆找她。奥萝拉正在对照一本关于变形的参考书,检查自己在卷子上写的答案。拉文克劳的朋友们喜欢给彼此出题,他们整理成卷,顺手送给奥萝拉一份。“我觉得会有用的!”波利娜说,“恕我直言,你的变形课成绩不够好,做做看。”
奥萝拉目瞪口呆地望着厚厚的一叠羊皮纸,不由得心生退意。“我以为相比起魔药课,我在变形课的成绩还不错?”
“啊哈,你提醒我了!”波利娜爽快地说,“过几天……嗯,应该要不了一星期,我们就会复习到魔药课,到时候也会给你一份。”
奥萝拉只能说:“谢谢。不用为我这么辛苦。”
“没有的事,罗里。”波利娜说,“我们都很喜欢你,而且,你也帮我们复习过功课,还替我们在魔药课上背锅。我们肯定要让你当上傲罗——绝对不是教授说的那样,只能拿名字骗人。”
教授是斯内普教授。斯内普教授讨厌除斯莱特林学院以外的一切学生,尤其讨厌格兰芬多的学生;格兰芬多的学生里,他又尤其讨厌奥萝拉。他总会对奥萝拉冷嘲热讽,挑剔她做的每一份魔药,嘲笑她想要当傲罗的梦想。“我听说,你想当傲罗,哈?”斯内普教授令人讨厌地拖长音调,慢吞吞地说,“正好能借机去看望看望哪个食死徒朋友?”
“您才会有食死徒朋友,教授!”她抗议地说。
斯内普教授的黑眼睛盯住她,半晌才冷冷地说:“你应该对教授保持尊重——”
“是的,所以我说,您!”
“扣十分,布莱克。”他冷漠地说,“我想想,再关你禁闭,这样你会记得更清楚。布莱克,不要——和我——作对。”
“奥萝拉,”唐克斯坐在她身边,“现在有时间吗?”
“噢,稍等……呃,两分钟,”奥萝拉顾不上抬头,匆匆忙忙地把一个名词的定义补充在自己的答案中。她写得匆忙,羽毛笔的笔尖将羊皮纸勾出几道毛躁的裂痕,黑色的墨水晕成一片,“波利娜真的会责备我书面太脏……别告诉她,好吗?行了,找我什么事,唐克斯?”
“没什么要紧的,”唐克斯担忧地看着她,“我总觉得你从那天以来的状态就不对劲,出什么事了吗?”
“能出什么事,”奥萝拉满不在意地说,“我一直在霍格沃茨里,也没遇到什么人。”然后她停下来,莫名其妙地重复,“没遇到什么人。”
应该遇到什么人。
但谁也没遇到。
奥萝拉的手背从那天起开始阵痛,像是被一道咒语击中,留下不可逆转的、永恒的伤口。她从飞天扫帚上跳下来,和队友们击掌时高高扬起手,袖口滑落下去,露出她的手臂。她的手臂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淋满温热的鲜血一样沉甸甸的。她的朋友们在欢呼,商量着等下要用什么装饰他们的公共休息室。她悄悄地离开他们,来到黑湖边,章鱼将触手伸在草地上晒太阳,她合拢手,似乎可以抓到一只颤动的金色飞贼。
周末的时候,奥萝拉去关禁闭。她和海格一起去禁林里检查情况,查看有无异样。贝娅特和其他朋友要求去找麦格教授,“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是他先欺负人的。”贝娅特愤愤不平地说,“唉,奥萝拉,你认真点!据说禁林里有八眼巨蛛,他们会吃了你的。”
“不要紧,绕开就好了。而且禁林里也有其他神奇动物,有独角兽呢。如果我捡到它的尾毛,带回来送你好吗?你可以用它扎辫子,银光闪闪的,像月光一样,会很好看。”
“别人都是拿它做魔药的。”贝娅特仍旧板着脸,语气却忍不住缓和。
于是奥萝拉笑了。“那多暴殄天物呀?漂亮的独角兽尾毛当然要用来装扮漂亮的小姐。好了,我走啦。不用等我回来。姑娘们,晚安!”
她和海格在禁林里走散。奥萝拉一个人向记忆中的来路走去,马蹄声从几棵树后接近。她提着提灯,循声望去,一个马人接近她。“不要往那边去,”他静静地说,“那边是巨型鼠的巢穴。”
“噢,谢谢。”奥萝拉用提灯照了照其他方向的路,“我会从别的地方走的。”
马人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离开前,他抬头看星星,又回头看她。“星辰复位了,是吗?”
奥萝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可以往那边去。”马人指了一个方向,真正离开了。
左手赢了去,右手赢了回。提灯放在奥萝拉的脚边,暖黄色的灯光冲开冰冷的银色的月光。她左手右手地玩了一会儿,才觉得好笑。因此奥萝拉提起提灯,向马人指的方向走去。
她想去那里。虽然不知道原因。
她来到禁林中心,银色的湖水粼粼发光。湖面上映出奥萝拉的影子,似乎比她印象中看惯的自己的脸要陌生一些。她以为自己会比现在的样子更成熟一些,然而到底是只有十七岁的模样。
空气渐渐暖和起来。奥萝拉在树下捡到一束黑色的动物的毛发。她不知道那来自哪里,只能确定它不属于独角兽。然后奥萝拉将它收起来。
海格找过来。“你在这儿呢,”他亲切地说,“噢,这里。挺漂亮的,是不是?以前我有时候会听神奇动物抱怨,有学生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约会。”
“哈哈,那他们也挺大胆的。”
“谁说不是。”
奥萝拉最后看了一眼,走出禁林。她以后或许再没有机会来到这里,但她可能会一直记住这一眼。一只闪着磷光的、蝴蝶一样的东西从湖底飞出,光芒四散开来,变成模糊的、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奥萝拉眨眨眼睛,便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