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攻略》反甲

5、第 5 章

　　是和医院杠上了吗？
　　陈书礼一醒来又在挂水，但这次还好，是躺着挂的。

　　这些混混实在太胆大包天了，青天白日竟然用这么低级直白的手段向警察投毒，自己要是殉了能不能追个见义勇为奖。
　　还好是救回来了，这幅身体比起自己原装的英勇无比人高马大的身材，使用起来虽然还有很多不习惯，但也不至于落个被法医解剖的下场，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加小心才行！

　　太难了，这个顾东东怎么如此水深火热，难怪……

　　小警察走到床边，看起来比唐盛脾气好得多，人年轻没什么架子，但显然也很熟悉作为派出所常客的顾东东。
　　“怎么样？还晕吗？”
　　陈书礼歪头看了看胳膊，红疙瘩已经退去了，不适感还在，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瘙痒刺痛。
　　“好多了，谢谢。”
　　“你也太不注意了。”小警察拉了椅子坐到床前。
　　陈书礼有些尴尬，吞了吞口水：“请问需要我做笔录吗？”
　　“笔录？哦，我们领导没交代，应该不用吧。”
　　“那你们抓到人了吗？”
　　小警察想了想：“我们领导刚走。”
　　“还需要我配合什么吗？”
　　“我们领导让我送你去上学。”
　　陈书礼惊了：你们这么重视教育吗？我都这样了，还要去上学？
　　“可以不去吗？”
　　“可以啊，我们领导说让我送你回家。”
　　陈书礼心好痛，想说你干脆送我去坐牢好了，突然灵机一动：“警察同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
　　“打给谁啊？”
　　“打给……我奶奶。”
　　“你奶奶没有手机。”这都知道。
　　“那打给……”
　　“别想了，你输完液去学校吧，你们家没谁可以联系的，以前关了三五天都没人来送床被子。”
　　还能再惨点吗。
　　陈书礼长吁一口气：“那我再躺会吧。”

　　唐盛在向往大街与黄羊路的岔道口见到了早已等候的警车，牌照是M开头，电话里寥寥几句，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他走过去，有人从车上下来，向他笑道：“盛哥！”
　　“嗯。”
　　“走吧盛哥，宁队他们都在里面，好久不见你又帅了，怎么样啊盛哥，这边还习惯吧，有没有把所里治得死死的，我觉得你们所的小年轻可以啊，积极性很高，比我们到得还早，盛哥威武……”
　　还是一如既往的话痨。
　　唐盛不出声笑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转入巷子中。

　　近四十层的高层建筑在静水是个十分突兀的存在，抬头看去，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方格，像是个高耸无情的巨人，让人觉得冰冷又压迫。
　　这里是静水改革发展中最早竣工的安置房之一，许多老楼房矮建筑，在几年里被规划被推到，四仰八叉的零碎被一通收拾，最终将所有的混乱压缩至这一处。

　　电梯等了很久，每层上下都满满当当。
　　这里的人对警察的到访不觉得惊讶，电梯里贴身挤着也不避让，手机视频里的吹拉弹唱比电梯广告还要聒噪。
　　黄赌毒在这所冰铁巨物里时有发生，静水派出所来来往往很多回，大家早见怪不怪了。

　　11层到了，1107室，标准的89平隔出来的三室一厅，每间都局促狭小。
　　“小唐来啦。”
　　“宁队。”
　　“事情太急，没先给你打招呼就来了，还好你手下都是些得力的，已经帮我们问了一旬了。”宁蔚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每次都不像来出警，更像是来传教感化人的。
　　唐盛囫囵应付一圈，顺势瞟了眼屋内先到的两名下属。
　　“唐所。”
　　“唐所。”
　　唐盛没回应，然后看向了本次的主角，那双狭长的小眼一对上唐盛，脸耷拉得又怂又惊，唐盛不负所望地表情骤变，语气十分凶戾：“你他妈不是说没联系吗？老子审了你多少回，死活不认，找了他妈这么久，全是在说谎，想坐牢早说啊，老子这个月KPI正好没完成……”
　　唐盛越说越激动，冲向角落被左右限制自由的中年男人。
　　“小唐。”宁蔚风拉住唐盛。
　　“宁队你是不知道这逼，我都审了八百回了，每次都说和他儿子没联系，不清楚，问也问不出来，感情他一直在骗我，让你们大老远过来，搞得我好傻逼。”
　　“理解理解，这边工作难做，亲属本来就不好审，但好在这段时间的辛苦总算值得，人找到就好了，我们这就把他带回去，你也别操心了。”
　　唐盛点点头，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刚想发一圈，看到被捏烂的数截烟尸体。
　　宁蔚风笑笑，拍拍他胳膊：“怎么了，戒烟啊，糟蹋东西。”
　　唐盛收起一盒零碎，没好气道：“刚路上太堵生气呢，是糟蹋了。他妈的静水这破路太多，到处堵。”
　　“再坚持坚持，权当历练了，还剩半年，回去了就不堵了。”
　　唐盛没接话，将烟盒揣回裤兜：“那人你们带回去？”
　　宁蔚风：“带回去。”
　　“问出什么了吗？这货作为我静水管辖人口，需不需要我配合什么？”
　　“刚已经和两个小年轻交待了，就办个移交手续到我们那，这次太赶，不然一定要让你请喝酒，咱们太久没见了，你急急忙忙调过来，都没和我们说一声，逢年过节也不见你飘面，这么喜欢这啊。”
　　唐盛笑笑：“哪啊，我就差把痛苦写在脑门上了，贼鸡儿烦，今天就回去？”
　　“马上就走了。”
　　“都查完了？”
　　“差不多了。”
　　“真利索。”
　　“走了，欠着我一顿饭，我可记着了。”
　　“行，一定请。”

　　回去的路上，唐盛开车，现在正停在最磨人的路段，开五米停十分钟，身后两个比他行动快速的警察坐在身后，长久的堵车让车内压抑又尴尬，刷手机解闷不合适，但唐盛不主动开口的话，任何的响动都不合时宜到令人心惊胆战。
　　然而唐盛似乎就打算这么沉默一路。

　　他调到静水快半年了，如他所言，半年间，每个月光是毒这一条，抓的瘾君子就能把戒毒所塞满，那些屡教不改的人早习惯了，被抓被放就和吃饭拉屎一样自然，总归一句运气不好解释了，下次还敢。
　　唐盛用力一拍喇叭，卡在车流中间的众多车主纷纷侧目，要不是因为是警车，这种发神经的方式会收获成吨的脏话。

　　唐盛看着后视镜里略显拘谨的两人，再次摸向口袋，纤长的手指夹着半截烟屁股送到嘴边，打火机啪的一声，缩着腮帮猛吸一口，棱角分明的脸上逐渐放松，眯着眼将烟吐出，直起身子，慢悠悠对着后排说道：“中午吃什么？”

　　此时，陈书礼的几瓶药水已经全数滴完，他在昏昏沉沉中睡了一觉又一觉，梦没少做，但都是不连贯无营养的小片段，诸如吃了个蒸蛋羹，写了两本作业，配装备打游戏，被人边追边卖刀买鞋，见有个草丛可以躲，里面齐刷刷钻出一堆人，吓死了。
　　护士来拔针他才彻底醒来，他晃了晃神，梦中被追的惊魂甫定继承到现实中，小警察竟然十分敬业地守完了两大瓶，护士一出门，他就起身过来。
　　“走吧，上学去。”
　　“警察同志，我还晕着呢。”
　　小警察作势要来掀被子：“差不多了，走吧，超时没人给你付钱。”
　　陈书礼现在是真的不愿意去外面经受考验了，今天一个红毛，明天一个绿毛，赤橙红绿青蓝紫走一圈，他还活不活了，跨越千里重新活过来，不管怎样，首要任务自然是要好好活下去！

　　静水看着其貌不惊，谁知道这么暗藏玄机，在没搞清楚情况前，要以不变应万变，不动就是最好的前进！

　　想着，陈书礼发挥了刚掌握但是已经生巧的新技能：“啊，好晕。”
　　话一说完，陈书礼再也不吱声，任凭小警察拉他拽他，他咬紧牙忍着痛，打算在这难得的避风港待上一阵。

　　小警察看他原地倒下，以为他犯懒过来扒拉他，先是叫叫：“顾东东，顾东东你怎么了？”
　　叫了好几声，人怎么都不醒，小警察逐渐着急：“顾东东你没事吧，怎么晕了，刚不是好好的吗……”
　　陈书礼也就是恰好碰到个新人警察，人没什么经验，面对这种突发情况都是自个干着急，要是换上派出所那些老油条，诸多手段一并施展，应是能把他从床上掀起来，当场妙手回春表演起死回生之术。

　　隔壁床的老太见着小警察喊了半天，却又犹豫不敢动手碰，不免心生同情，出声支招道：“小同志，你去楼层拐角叫护士，让他们来看看，这么叫不顶用的。”
　　小警察想想也是，赶紧点头应道：“对对对，大娘您帮着稍微盯着点，我去叫人。”

　　陈书礼闭着眼。
　　你叫吧，你叫谁来我都不起，我这还没活过来多久，可别让我又死了，人一生可没那么多的好运气了，我可要保护好顾东东这幅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