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柊未终

2、飞鸟篇

　　一只鸟死了。尸体掉落在一棵干枯的树下，原本黑亮的圆眼睛半睁着，像是眯着眼睛望向天空的姿势，望着那个曾经无数次经过却永远无法停留的地方。如果活着，应该是很美的一只鸟。鲜红的喙，漆黑的眼，洁白的羽。
　　可是它死了。半张着的喙，失去了血色；半睁着的眼，蒙上了一层灰；稀疏的羽，风一吹就会飞离身体。它的羽散落在尸体旁边，它的脚紧紧蜷缩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迪达拉看见了这只鸟，于是停住了脚步。来到枯树旁边，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鸟的尸体，默默地闭上眼睛，像是在祭奠，又像是在庄重的祷告。风又吹落了几根鸟羽。迪达拉的睫毛被风轻轻拨动着，像是要催他睁开眼睛似的。
　　蝎望着迪达拉的背影，猜想着他此时此刻的眼神。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呢，或许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无奈吧。蝎觉得，这时候迪达拉的眼神，一定很明亮很明亮，像是深色湖水中的钻石，深不见底却闪耀逼人，湿润清透却棱角分明。
　　迪达拉亲手埋葬了那个独自一只躺在地上的鸟，然后起身，向天空的方向望去，嘴角绽开了欣喜的笑容。在那棵枯死的树杈上，有一个单薄的弱不禁风的鸟窝。里面有两只已经快要试飞的雏鸟，红色的喙边缘处还有些嫩黄，仍是张着嘴嗷嗷待哺的样子。
　　“你看，像不像？”
　　左手托着雏鸟，右手托着粘土鸟的迪达拉笑得很明媚。只是蝎觉得这样的笑容太过天真了，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
　　“很像对吧。这是白文鸟，我家乡的樱花树上也有一对。因为太可爱了，所以就把炸弹做成了它们的样子。嗯。”
　　迪达拉仍旧笑着，只是那笑容一点点淡去了，露出了笑容背后眼神。那是黑夜的湖水中洒落的一滴泪，惊扰了湖面，也让蝎刻骨铭心。
　　迪达拉把雏鸟放回了巢穴，也把粘土鸟留在了鸟窝中。蝎在不远处望着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也很老了吧。”
　　迪达拉抚摸着枯树纤细的支，指尖滑过枯萎的树皮，无奈的笑着，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
　　“迪达拉。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
　　迪达拉很快的走到蝎的身边，垂下眼帘，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一起默默地走了很久，然后在离开那里后看到第一只鸟飞过天空的瞬间，迪达拉攥紧了掌心，又轻轻松开。
　　“喝！”
　　声音吓跑了栖息在树上休息的几只鸟，它们惊慌地逃窜着，一只只的飞过天空，消失在蝎和迪达拉的视线。蝎惊愕的望着一脸平静的迪达拉，感觉到曾经路过的某个地方，就那样灰飞烟灭了。
　　“尽管很像成鸟了，但那两个孩子终究还是没了父母就活不下去的雏鸟啊。”
　　迪达拉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几只鸟，露出了有些残忍的笑容。或许是因为日暮时分，迪达拉的笑容在蝎看来，似乎有些惨淡。
　　是啊。与其被慢慢饿死，不如在一瞬间解决了吧。还真像你迪达拉的作风呢。蝎望着迪达拉的眼角，发现那不是真的在笑。
　　“可是。我是真的很希望看到它们在天空中飞啊。”
　　天空中已经找不出鸟飞过的痕迹了。或许鸟飞过天空，本来就不会留下痕迹。
　　看着迪达拉湿润的眸，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就不要看了。”
　　蝎的手掌轻轻抚上了迪达拉的眼睛。那种炙热的温度差点把蝎烫伤。
　　那时，天空中有一只白色的鸟飞过。蝎望着那只鸟飞翔的方向，是他们曾经走过的路。
　　只是，终究没有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