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与飞鱼》左岸儿童

7、22-24

　　22

　　从华夏区与日耳曼区交界空间来看，海王星更符合人类千年前对于地球的描述。蓝色的，巨大而温和的星球。
　　两艘飞行艇并驾而行，那艘上面是K和L，而自己旁边副驾坐着Y。
　　奇怪的搭配。C想。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Y，闭目养神的冷漠侧面。两人都没有和对方交流的欲望。
　　“嘿，Cloud兄，一切顺利？”红发的R已经从电脑屏幕上出现。
　　“恩。正常。”
　　“你身边的美人是……”R朝Y努了努嘴，“不是小猫啊。”
　　“有事？”
　　“哦对，是这样。从上前天晚上开始，小猫的突然失踪已经引起了木星政局的骚动。民众来说，很多已经有弃权的倾向。而支持的企业方面，一部分又出现回归托马斯集团的趋势，一部分观望，还有一小部分扬言要弃权并且查明事实真相。然而他们的行为与其说是政治活动，不如说是借此机会宣传的的噱头。”R一边翻看手中的资料一边说。
　　“那神罗呢？”C问。
　　“神罗似乎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从前天开始，迅速的和许多企业签定贷款和合作协议，并且兼并了大量中小财团。事情似乎……复杂了呢。”
　　“恩，还有呢？”
　　“还有一个传言，不是特别可靠。那即是托马斯等人已经将木星前理事拜格尔软禁，以防政局生变。如果是这样，那么Kadaj等人恐怕也……”R用了全名称呼，语气稍稍严肃起来。
　　“应该不成问题，再四五个小时我们就离开木星太空领域了。”C道。
　　“噢！”R大惊小怪的出了口气，“'你们——'啊，好，那'你们——'好自为知吧。”
　　屏幕熄灭了，C松了口气——每次和R对话都非常耗费心力。刚才的话Y听到了，但仍然不为所动的闭着眼。
　　那么K知不知道呢？是不是应该把刚才的资料传给他？
　　同时K的已经出现在屏幕上，挑着眉，命令口气：“恩，还好？准备吧，那些家伙们应该到了。”
　　仅仅一句，屏幕再次熄灭。
　　从前天早上，两人开始微妙的别扭起来。具体表现为K不太愿意称呼“哥哥”并长时间单独和C呆在一起，而C也经常尴尬的不知所云。除此以外，K还是一如既往的笑，而C还是恒古不变的缄默。这时候Y稍微睁开眼睛，用看笨蛋的眼神瞟了还盯着屏幕的C一眼，继续假寐。
　　大概半个小时后，飞行艇中的光子探测器响起来。从监视器里看到，巨大的太空飞船母舰从一侧驶向他们，很明显，这是一早埋伏。
　　从母舰驶出数艘在裂谷的时候K曾经驾驶过的日耳曼制飞行艇，它们迅速包围了C等人的飞艇。
　　“Tag!（翻译：你们好啊！）”托马斯.麦尔巨大的头颅出现在屏幕上，他挥舞着他柔软的手臂，看来极其有喜剧色彩。
　　“ Tag!”K漫不经心的回礼，他的影象占据了一半画面。
　　然后K转过头看外面的星空，没人加入谈话，托马斯被尴尬的晾到一边。
　　沉默了一小会儿，托马斯改用星际语言道：“在这里一直耗下去，你不怕你们的飞船能源耗尽？”
　　“怕。”K用手支着下巴，脸还冲外面，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似的，“这不是在等你们让开吗？”
　　托马斯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还是请你们，你——Kadaj——神罗3044年的宠物——叛乱组织的头目——还有，恩，杀人凶手跟我回去吧。”
　　“你软禁了拜格尔？信不过我，怕我回去联合他夺权？还是怕我们泄露内幕？还是出尔反尔想违背你们这个利益集团和傀儡组织的契约？”K心不在焉的用手划拉着防护屏。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对方冷漠的说。
　　“我没有担心他，我刚才在埋怨自己……”K转过脸，表情疑惑，“怎么会费劲帮你这么个废物，早知道我就还真不客气了。”
　　托马斯缓缓道：“曾经我手上有过一份资料，是在已故大和区理事那里无意发现的影音资料。当时有名神罗侦探高价买走了它，但是他没有想到，我手里还有倍份。我看过了，那种情景不该我一个人独享。你说，我该拿它怎么办呢？”
　　空气冷凝下来，隔着屏幕，K身上第一次散发出那种清冽的寒意。他笑起来，过了一会儿笑容扩大，变成了抑制不住的笑。
　　“有没有听过你们人类一句话，恩？”K突然止住笑容，“揭人痛处是会被雷劈死的。”
　　托马斯没有说话，做了个手势，几十艘飞艇开始缩小包围。
　　“权力本来是你的，可惜你没有珍惜。”屏幕上K的图象消失了。
　　与此同时，那几十艘飞行艇突然调头向远处的母舰开火，重点攻击都是光子能储备的舰尾。
　　如一小段植物的嫩芽，突然萌发，然后两棵，三棵……萌发成火树银花。
　　一触即发的爆炸。
　　光。
　　红色。
　　火焰。
　　轰鸣。
　　远古人类用火把照亮了洞穴，3046他们用智慧燃烧了太空。

　　23

　　“他还不算笨蛋，只是看不清时局。”刚才Y是这么评价的。
　　太空中爆炸过的残骸碎屑还没有散开，浮游生物般游曳，发着余光。然后一盏一盏，很有规律的熄灭，归于寂静。C静静看着已经通过输送器和Y交换位置坐到身旁的K，后者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外面的景致。
　　“很稀有，对不对？”K转过来。
　　“为什么？”
　　“别盯我，不是我做的。”
　　“神罗，拜格尔，说不定……还有细胞？”
　　“对。”K负着手舒服的把脚架起，放在操控台上，“是托马斯自己促使了神罗与拜格尔动作。”
　　“拜格尔他……并不想交权？”
　　“他没有跟我说起过，但是我猜测。托马斯年轻而野心勃勃，拜格尔恐怕认为，与其正面冲突，不如逐渐渗透。于是他表面上扶植托马斯为接班人，实际是令其成为自己能够控制的一员，毕竟其人心机城府都不如拜格尔自己。是他自己不懂珍惜，加快了死亡。他的反噬，拜格尔恐怕早就计算到了，于是和神罗早有联合，托马斯一旦反叛，神罗第三军部以就地方式正法。也是他运气不好，自己的军队也被第三军部控制了。况且，所谓的测试游戏还没有完，神罗怎么能让我现在就死？”
　　“也就是说，拜格尔如果没有收服托马斯，也能借此机会除掉他？拜格尔不是已经身体衰竭，为什么还盘踞在权势之上不愿放手？”C疑惑。
　　“知道吗……”K把头歪在座椅靠背上，“人类的权力欲能够吞下宇宙的呦。不是说了吗，还有个因素是J细胞。他承诺过给我的细胞根本就是假的，他自己想用细胞改变形态。但是我提前叫Loz动了手脚，假装拿走了假细胞。其实他那里才是假的。”他自己突然很好笑地自言自语：“是猴子细胞吧，好象是。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
　　C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力感：“什么时候动手脚了？”
　　K猛的看他一眼，脸转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声的嘀咕一句：“……上前天夜里。”
　　上前天夜里。
　　这个时间状语像一把细小的勺子，搅动起了空气，那些无法言喻的感触和记忆片段都浮动起来，缠绕着两人的呼吸。
　　呼——吸——，呼——吸——。
　　那时侯也是这样的呼吸，前天早上K从他怀里醒过来的时候，睡意朦胧的揉眼。然后非常敏捷的爬起来，最快速度的整理自己。
　　“喂，”他不耐烦的踢了下床脚，“我是说，我们……不是我是说我和Yazoo他们要去海王星了……”第一次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他焦躁的转身，“反正我马上要走了。”
　　“我跟你们去。”C也很迅速的说了句，短时间收拾好。
　　可以说是尴尬吧，还是不知所措的黑色的喜悦？
　　现在也是。
　　莫名其妙的，他想到刚才托马斯提过的影音资料，自己曾经看过的，还有，K刹那的震怒。
　　“哥哥，”从清澈的绿色瞳孔里C看到自己的影子，K挑着下巴，勾起一边嘴角宣告，“放心。我也好，我的东西也好，谁都别想触犯。”

　　24

　　从外观科技化程度的第一眼印象来说，海王星不及木星。然而美感却是独一无二的。
　　大迁居时代以前，海王星曾经由于气候骤变，整个星球大部分被冻结水所覆盖。后来华夏人利用这个特点，将海王星的气候条件改造得与一千多年前的地球极其相似。即是，加速冰川溶解，制造出模拟人工的大气。海王星是人类继木星后的迁居地，前车之鉴，华夏人在改造时尽量考虑了环境问题，因此该星空气和水源保持都异常完整。然而由于人类作用和气候变迁，百年来冻结水完全溶解，星球表面陆地仅仅是多如繁星的岛屿。当时改造期间人类曾经考虑到这种可能以及星球自身的引力问题，于是发明了高空悬垂建筑法，以岛屿为底座，建立了高达数百米的支柱，支柱以上建造古华夏式建筑。由于远离太阳，海王星基本没有太阳照射，华夏人也像日耳曼一样，开发了人工照明系统。
　　华夏区主要人种统称华夏人种，然而其中组成十分复杂，除此的另外一种分法是将匈奴人与女真人与华夏并列，此为学术界范围，不提。
　　大迁居时代以后首府在盛京，后来由于政治，经济，科学，社会等各方面考虑，100年前迁都至长安。
　　华夏人精于易学，即玄科学一支，以《易经》阴阳之说为基，采纳各学说，融会贯通，发达程度首屈一指。而新长安内部各区域则是按照北斗七星形状分布，各建筑群之间有古典回廊相连。此时长眠夜幕下的长安，半空中是几千年前的华夏古建筑，亭台楼阁，重檐庑店，各抱地势。加之灯火辉煌，几十米下的扬子海面也倒映灯光万点，远远望去，宛若海市蜃楼。
　　飞行艇在城池中穿梭，外面的灯光映进来，照在K睡着的侧脸上。他绻成一团缩在副驾座椅上，心理学分析，这是自我保护的睡姿。然而表情完全是没有防备的，沉静，天真。
　　C有些想叫醒他，但也只是望了他一眼，眼睛回到电脑里的资料。
　　“华夏区理事皇甫，半汉人半匈奴基因，为政两年多来最突出的建树表现为对神罗公司的周旋对抗上。华夏人多慧而骄傲，其社会文化发展也自成一体，大多对神罗的各方面渗透有抵触情绪。因此华夏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第三军部常备军的区域。皇甫行事周密，一直对抗神罗，但上任期间却在与之周旋的机会中，采取各种手段利用神罗，为海王星发展争取了不少利益。另一方面，却不放弃对神罗的对抗，成为其星际扩张计划中最大的难题。由于此原因，皇甫受到绝大多数海王星居民的支持，很有可能在3048年大选中继续连任。然而，皇甫本人非常神秘，其形貌，性别一直遭到置疑，甚至有人曾经大胆怀疑其存在，是不是仅仅为一个政治组织代号……”资料如是显示。
　　那么现在呢？皇甫居然准确预知了他们的到来，并且发出邀请。邀请是理事秘书再造人发出的，大概意思就是欢迎他们到来，并且在理事官邸提供各种条件，在那里迎接。
　　“理事承诺，一定让你们满意。”那个长相俏丽的女秘书微笑着说。
　　然而事情是否过于简单顺利，反而让人难以相信？他们能够在皇甫那里得到答案吗？
　　C觉得应该叫醒K，让他看看资料。
　　“快到了。”他轻轻拍着K的肩膀，K没有动。
　　“醒醒，我们到了。”C叫了几次，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即使非常疲惫，一向高度警觉的K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能醒来，甚至动都不动？
　　（曾经那只叫啊呜的猫，不停的一直睡一直睡，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