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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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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A 《我们的城市一直下雨》
城又哭了,应该有人这么说。
C披着斗篷冲回家,一身透湿。
他用钥匙开门,关门,脱掉湿衣服换了一件。他把湿衣服手忙脚乱的扔进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踩了门口的小猫尾巴,那猫被踩得跳起来,不满的叫着看他。
“哦,对不起小K。”C抱歉的嘟囔一句,把买回来的人造牛奶倒进碗里
这时候机器人露露大喊大叫的跳过来:“主人,怎么可以又把脏衣服扔在地上?”C正好想静一会儿,于是按了她背上的键,她马上安静下来。
C打开电脑,今天做了什么呢?
对了,买东西。牛奶,露露需要的固态能源,还有面包。耶,面包呢?
毕竟不是小物件,如果没有,那就真的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
C开始努力回忆今天发生的。从家,去快递公司上班,下班,路过超市,回家?好象不对,是今天先回家再去超市?那今天有没有开飞行艇。如果说从上班直接下班买东西,那就是开了。先回家,那就是没有开。到底是怎样呢?
最后他决定去实地考察,有可能面包放在飞行艇上。于是冒着雨跑出去看。
在雨中他又站住了,自己把飞行艇是放在外面了还是放在地下室了呢?这是个问题。
这时候他看见露露已经在门口手舞足蹈的,回去又得被念叨了。干脆不去想面包和飞艇的问题,冒着雨跑回去。
回去才发现面包被自己搁在门后的餐桌上,叹了口气,还是得再换一次衣服。
“麻烦你了,露露。”他把湿衣服递给露露,然后坐在窗边开始发呆。
那只叫小K的猫咪踱过来,嗲嗲的叫了两声,跳到他腿上。它是他今年刚养的,自己去宇宙处理厂的时候发现有人居然将不想养猫咪扔进太空,刚好他眼疾手快,抢下来。这猫和曾经的啊呜倒是差别很大。啊呜老是一副思想者的架势,而小K则越养越懒,还犯了撒娇的毛病。如果不遂意,它还好久不理人。
看来自己给他取这个名字,也不是没有预见性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自从他搬到这个被称为“遗忘之都”的城市,也就是他和K最后对决的地点。一年之中,就没有几天不下雨的。
于是整个城市就是一片模糊粘腻的景象,好象自己的记性。
R曾经说,C,凭你这个记性,古代人类的病症你就要有了。C说什么?
老年痴呆。
是这个名字吧?很难得自己还记得。
不是说再造人没有老年吗?每个再造人的形态都固定在被设定的年龄上,不曾变化。
他突然想,如果K还在,听到这个评语会有什么反应呢?应该是挑起眉毛,像看笨蛋一样看他,不过说不定之后突然大笑,说:“哥哥,我觉得对你的估计又错了。”
他猜不透。
猜不透,自己重复了句:“老年痴呆。”
陡然发现小K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然后从他腿上跳下去,走了。
(以下为我想告诉你的事,好不容易记住了。
首先是我搬了家,住在遗忘之都。托这个名字的福,我已经变得非常健忘。这里每天都在下雨,红色的,让我想起你和cid那次战斗。生活在这个地方已经被雨水浸成茫茫一片,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每天起床的时候会睡在数百米的深海之下。
其次是我养了只猫。它的性格和你差不多,虽然没有和你一起生活。我常想,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也会因为我的个性大发脾气,或者这般那般。喜怒无常,难伺候,爱撒娇。
然后是Y和L。他们在你消失之后也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你的细胞分裂出来的辅助体。只有一次,也就是捡到小K那天,我在太空处理站遇到Y。他告诉我,在海王星用枪指着你假扮的我,当时非常有开枪的冲动。
再然后是,我活得很好。虽然记忆力很差,但是你在我脑中的部分,还是完完整整的在那里。没有人说过再造人最终会怎么死亡,但是我想有一天我的□□变成宇宙分子,这些记忆就会变成一个黑洞。还在那里,永远的在那里。
最后就是我懂了你那句话的意思。别扭小孩,你不知道我不会古意大利语吗。我还是翻译过来告诉你吧。
我爱你。)
结局B
“您好,Cloud。”神罗的高级秘书Tifa在她对面笑着,数天前她还是他的女友,“这是你这次的任务。”她取出一块芯片交给他。
“明白了。”C点头。
“相信详细内容总裁早就交代了,我不用再说吧。”
“恩,我走了。”
“你……”她突然站起,C停下来等她说话。瞬间,她还是恢复了高雅礼貌的神态:“请小心。”
“谢谢,我会。”
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在C脑中再次闪过的时候,他已经快到达冥王星。
宇宙中红色的星球,白色的镭树。
以及正待发掘的未来。
结局C 《2046不谈爱》
2046不谈爱。
这词和幸福啦,人生啦,快乐啦,都属于旧式词汇。这个正常,同理,1046的人类抛弃击石取火也是历史的必然。那么一千年以后呢?鬼知道。
这个年代的人都非常实在,譬如结婚吧,神父问的是你原不愿意和某人过?然后答,愿意。这事儿就成了。
作为这个时代的人,C可说非常标准。一个好男人,从不夸夸其谈,即使有话,内容也只是阐述事实。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从时间语态上区别。不是说他冷漠,他只是有这时代所有人的感情匮乏。他的感情表现于对别人所说内容的反应。
是,还是不是。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快递员,而现在的妻子Tifa却是个漂亮的女秘书。她对他可算主动,打扫房子,侍弄花,喂养小猫,服服帖帖。
有一天她说,要不结婚吧?
好,他表示了对这个方案的赞同。
C有个隐疾,他谁都没说过。主要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隐疾是怎么回事呢?还得从他们的一个邻居说起。
那是个疯疯癫癫的中国女人,据说还是个作家(古老的职业),常年在世界各地流浪。
C看过她,乱糟糟的头发,瘦白的脸,深黑的眼线,总穿着吉卜塞式的裙子和皮靴,喜欢驻足观看行人来往,有时候不说话。有时候突然冲过去,拉着对方的手不停用不同的语言说话。以至于T有次带着儿子经过她的时候被吓一跳。
有时候C下班早,会乘那辆2046号地铁去幼儿园接儿子。那辆车人出奇的少,并且在地下穿过一道道明暗交错的空间总有共鸣般的沉默。
嗡。嗡。嗡。嗡。
漂亮的女机器人高跟鞋哗啦着轰鸣。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我是露露,很高兴为您服务。您要咖啡还是果汁呢?
他发现,那个中国女人居然坐在斜对面,不停翻看手上一堆纸。这可真少见,这种物质早就被电脑替代了。
那些纸上都用红色水彩涂鸦着一些过时的字词。
“爱”,“幸福”,“愤怒”,“悲伤”……还有很多C不懂的文字。女人翻来覆去翻来覆去,不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惟恐被抢的模样。
Something wrong with her head?
别人也许这么想,C不会。他是好男人。他只是客气的观察,潜意识中有猜测的成分。
突然,那女人向C走过来,抽出其中一张:“喂,拿稳了哈!”她粗鲁的用中文说,C听不懂,但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接下那张纸。“这可是你应得的,不是我送的。”她又换了种语言,这次C听懂了。
Ti-a-mo.
鲜红潦草的字。
然后她快速跑向车窗,打算跳窗。
“请您不要这样!很危险!”机器人露露阻止她,“2046的乘客没有到最终目的,是不可以下去的。”
“切!”她突然做了个鬼脸,还是个孩子啊。然后,从窗口跳下去。
C有些心惊的站起来从窗口查看,什么都没有。
晚上C展开那张纸,已经揉皱了,红色的字在灯光下越发歪歪曲曲。
悄悄的拼发音。
Ti-a-mo.
三个简单的音节,好象什么宝库的钥匙。
后来C开始经常做梦,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某个人。
眼角眉梢。
音容笑貌。
某个触感。
某个动作。
手势,两颗心脏通过手的连接,发生共振。
是我吗?这是谁的记忆呢?
可以肯定的是,梦中的绝对不是Tifa,虽然不得不承认,他的生活中最亲密的人就是她了。
他不想说,然而从何说起?
还是像那些笃信神灵的人解释的,某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附着在身体里了?
之后妻子告诉他,那个怪女人般走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偷偷去了一次那女人住的地方。
除了地上一片狼籍的纸,空空如也。
他翻看那些纸,很多都是自己不懂的语言。
有一张写的是弗洛伊德的话:“所谓爱,就是亲密的关系。”
照此推断,自己是爱着T和儿子的,不是吗?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他们是一家人,一起生活,知道对方的习惯。
又过了很久,久到那张纸已经早就由于洗衣服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而他和妻子已经进入中年,儿子也大了,开始瞒着他们偷偷和女生交往,送女孩回家。
C已经习惯每晚的梦境,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说另一般人生。然后醒过来,什么都记不住。
他想他恐怕有点老了,以至于记不住东西。
又过了很久再之后的很久,久到儿子已经可以把女孩带回家向他们介绍了。
女孩走后儿子很兴奋的和爸爸讨论自己是如何追求到她:“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你经常乘那辆火车来接我?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在车站上等,居然看到那个隔壁的疯女人。当时我怕极了,但是她却笑眯眯的教我一句话,说是意大利语很神奇吧,我把那句话告诉苏珊,她就和我在一起了。我后来才知道什么意思。当时觉得简直就是咒语嘛。”
“哦,那是什么?”
儿子表情得意地答:“你听好,要对我妈说哦。Ti-a-mo.”
“Ti-a-mo?”
“对,意思就是我爱你。”
C突然失神。
好象什么伤口突然给划拉开,清醒又尖利的痛了一下。
“爸爸!到了啦!”小男骇的手推他,“不要睡了啦。”
他从梦中警醒过来,头痛。
自己又做梦了,照样的无法记起。
“到啦到啦!”儿子一蹦一跳走在前面下了车。
回头,车已开走,离开的方向吹来强劲的凉风。
车号3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