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凭栏（三） ...
-
突然，紫竹殿所有门窗洞开。奇怪的是守在外面的长老全部不见踪影，阵阵阴风刮入殿内，寒冷刺骨，吹的宋听雪抱紧双肩。
引魂灯被狂风一吹，微弱的灯芯火焰摇晃的更加剧烈。殿内忽明忽暗，灯火看起来奄奄一息。
宋听雪一直关注着银引魂灯，那灯下黑影忽然变大，她立马注意到了。鬼差看来已经到了，只是肉眼望过去，那处却是没有任何实体。
谢云生转过身来面对影子所在之处，面色冷峻、目光如炬，显得他周身披上的血色煞气更加厚重，若实质般压迫向鬼差。
珑清捏捏宋听雪的手，悄悄指导，“引灵力覆盖双眼。”
灵气从两人连接的手部传入，宋听雪引着这缕灵气到达眼部，果然能看见影子的主人了。黑影底部站着的是个脸带青铜獠牙面具，手持锁魂钩的鬼差。
那鬼差心里也是直犯嘀咕，还好听大王的带了禁制，不然外面那一圈修士就够自己吃一壶的了。
就单这紫竹殿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真是苦了自己跑着一趟破差事。
内心疯狂吐槽，鬼差面上丝毫不显，仍维持着地府使者该有的高深莫测。
他也没有一来就勾走萧知廖的魂魄，而是先和谢云生见礼，“谢宗主，本差受阎王之令，羁押萧轻辰魂魄回地府。”
谢云生可不买他的账，冷冷问道：“他可有说谢某的徒儿要受何种惩罚？”
“这……”鬼差也有些懵，“本差只担勾魂之责，其余一概不知。”
谢云生“呵”的冷笑一声，直笑得鬼差衣下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将萧知廖的手轻轻放入被中，还掖了下被子，动作轻柔体贴，话却是张狂的很。
“那就让我去地府问问。”
众人看不到青铜鬼面下的鬼差早已紧张的满头大汗，作为地府优秀的员工之一，若是不能为大王分担，那就会成为地府景观。
出发前，大王明里暗里的都表示：千万别让那谢云生进到地府！要是拦不住他，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魂要勾，人又要拦。鬼差纠结片刻，恭敬地回道，“地府并不欢迎生魂入内，萧轻辰的□□早已濒死，谢宗主何必强求？”
他说濒死，宋听雪猛地转头去看竹榻上，才注意到萧师兄的身体看起来已经没了起伏。
鬼差边说边迅速启动锁魂钩，弹射出去钩住萧知廖，又往回一收，抬手间召唤出地府之门，向内一跳，后面还捆着萧知廖的魂魄。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谢云生反应过来举起本命神剑狠劈下去。那是宋听雪第一次看见谢云生用太阿。魔渊入侵时，刺向秦四的云生剑都不如谢云生抢时间出手劈向地府之门的这一击。
神剑的威力，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地府之门，在它关闭前的短短数刻已经遭受了近千次攻击。
地府之门终于在太阿剑下碎成了渣，再也无力招架谢云生的剑劈，地府无奈的洞开着，也吓了里面诸鬼一跳。
谢云生跳上太阿，“嗖”的飞入地府。
宋听雪被安排在紫竹殿等候，只需守着紫竹殿内两人的身体和引魂灯。结果地府大门洞开，在谢云生进去后产生一股强劲的吸力，将没有准备的宋听雪直接吸进地府。
而珑清为了扯住她，亦被带入内。
吸力强劲，直接跟上了先行出发的谢云生。谢云生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宋听雪，“不是叫你守着，别跟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吸进来了。”宋听雪欲哭无泪，凭栏轩今日怕是要断子绝孙了，啊呸！是断送传承。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爆丹，魂魄与身体仍不够粘合？神魂才易离体？
地府自然是阴森幽暗，地府之门处巨大的炸裂声响吸引了不少鬼魂围观，有估计生前就是好事之辈的，还走得更近些，看着这些生魂追着前面的鬼差。
不时还有鬼魂起哄，“快飞快飞，把那青铜鬼差给拿下。”
直到有鬼差出现维持秩序，他们一缩，早就不知道逃到哪个角落里。
一路飞行，宋听雪看到了奈何桥、轮回井，还有魂魄在桥头排队饮下一碗汤后游魂般上了路，桥下的忘川清澈的能看见不少黑影在水面下游动。
远处还有一老翁撑着一小扁舟，舟前点着一盏烛灯。
整个地府倒是还有光亮，一轮看着像明月的东西挂在天际，投下些银白的光芒。只是云层太密，不时遮蔽，仅剩下些魂灯的亮光。
宋听雪被某股吸力带着，嗖的从地府的上空划过，一路疾驰到了阎王殿。
阎王看见谢云生，狠狠瞪了刚刚站稳的青面鬼差一眼。鬼差恭敬地垂下头退后一步，表示自己尽力了。
萧知廖仍被捆着在大殿中央，勉强站直身体，立在两方之间。
谢云生手紧紧持握着太阿剑，神剑的光芒照的整个阎王殿亮如白昼，像是在呼应主人的情绪。
阎王用手挡住越来越盛的太阿剑光，告饶道：“本王只是受天道之命，还请谢宗主不要为难啊。”
太阿剑光缓缓变暗，谢云生将剑一横，直指着阎王问道：“不如跟我说说，天道要怎么惩罚他？”
阎王能勉强睁开双眼了，他放下双手，背到身后，坐直身体掩饰尴尬，回答谢云生：“天道要囚禁他生生世世。予他仙骨，投入黄泉，引恶魂游鱼来啄食他，直到天地崩塌。”
宋听雪一惊，为何地府责罚竟会要先装上仙骨？若有仙骨，岂不是不死不灭？是了，宋听雪想通了，若要囚禁一魂生生世世受到折磨，岂不是要先让他不死不灭。
萧知廖听到此言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谢云生紧握太阿剑的手有些颤抖，青筋暴起，他咬牙继续问道：“天道可给我什么惩罚？”
阎王一愣，“谢宗主是在说笑吧，天道并未降罚于你。”
“因我人皇才会离位，天道为何不罚？”谢云生的话混着凭栏轩累世的杀意配和神剑的威力，让整个大殿忽地升起一道罡风，刺得众人生痛。
萧知廖变成神魂也很是虚落，前面的雷劫之刑对他的灵魂也损伤不少，这罡风避开了他，仍是让他后退半步。
“谢云生，”萧知廖制止谢云生的妄言，“你回去，快回去！”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用所有力气吼出来的。
谢云生缓慢摇摇头，咬紧牙关，一剑指向天后又倒转插入地下，阎王殿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坑。
谢云生一撩袍角跪下，手紧握成拳放在两侧依稀有血滴下，他喊道：“天道可在，请罚谢某。”
“天道可在，请罚谢某！”
“天道可在，请罚谢某！”
三句请罚之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响彻整个地府。
有轮回井边排队的鬼魂听见了，闻言惊叹，“竟有人自请天罚！”
也有鬼魂在等候轮回中，惊闻故人之声，“是谢宗主，这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立于嘈杂间，默默叹道，“剑失其鞘，不疯魔不成活。”
殿中萧知廖也跪下自请，“罪人萧轻辰愿受天罚，还请不要连累无辜之人。”
天道有所感应，似在评判，一道白光突然降下，击中谢云生。
白光中谢云生似乎被剥夺了什么，捆住萧知廖的锁魂钩一松，他得以行动，抱住被击中后的谢云生。
“谢云生，谢云生？”萧知廖呼唤他，“你怎么样了？没了功德，你也会死的。”
宋听雪看着行动困难的两人，觉得自己被吸进来或许是为了搬运他们。听见萧知廖说谢云生的功德已被剥去，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天道既然已做论处，阎王也不好再留人，只能放他们走。
珑清上前搀扶谢云生，灵丝飞舞起，想一同将萧知廖也带上。
如今在这地府，宋听雪还想问一件事。她上前靠近阎王，打听道：“阎王殿下，可知天极去年死亡的弟子是否进了轮回。比如一个叫纪慕的，还有一个叫林枫晚的。”
阎王被谢云生呵斥一通，突然从此行人中的一个小朋友处收获尊敬，顿时精神焕发，他和蔼道：“我看看，”翻了一通文书，“都还在排队，离轮回还远着呢。”
宋听雪想到贺烬和邱观止，若是她们转世太晚，会不会缘分就断了。幽幽叹了口气，这般就要讲究机缘了。
珑清唤她回来，“听雪，要走了。”他已经将两人架上剑，就等着宋听雪了。
宋听雪闻言转身就走，没看见阎王紧盯着她的身影，细细打量片刻后，捂住自己的嘴，和旁边的鬼差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娘咧，我们这小破地府分局终于要有直系领导了。要知道在这风雨飘摇的无主之界里当个阎王，真是处处受欺凌，竟有人能来支起一片天了，阎王默默流下两行宽面条泪。
宋听雪倒是没见到阎王爷欣慰的泪水，几人御着太阿、玉竹，飞回洞开的地府之门处，通过它回到了紫竹殿。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凭栏（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