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85、都儿出生

　　姚珅被打后果然消停了一阵，或者说不得不消停，那一身的伤足以让他养上一段时间了。
　　而黎穗子找好跟拍的以后，便把他彻底放到了脑后，因为她不仅要忙着电影开机的事情，还要迎接家里第一个孩子的出生，这算得上是今年最重要也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凌晨三点，黎穗子一家人还站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着，最焦急地当属快要把产房旁边的墙皮扣下一块的黎麦子。
　　汪栀儿已经进去快三个小时了，可还是毫无动静，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又怕又急，生怕汪栀儿会出什么危险。
　　本来他是想要去陪产的，可他比黎穗子还要怕进医院，不仅看见针会打哆嗦，看见血都会腿软，甚至闻着消毒水的味道都会恐慌不已，尝试了好多次还是克服不了，最后还是没能进去陪产。
　　钟洄风尘仆仆赶过来时才发现小县城在下雨，即便一下车就赶紧往医院跑，也不能避免被淋了一下，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肩上，衬衫也有了些许的湿意，但与焦躁的心情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叔叔、阿姨、哥哥。”她跑过来先跟三人打了个招呼，又看向黎穗子，“嫂嫂怎么样了？”
　　“还在产房里……你怎么来了，我听说剧组那边的进度很赶的。”
　　“我天亮就回去，不会耽误拍摄的。”
　　黎母闻言心疼地走过来:“这么忙还赶过来干嘛，等栀儿从产房出来让穗子告诉你一声就好了啊。”
　　“阿姨，我怎么着也得来看看嫂嫂才能放心，而且离得不远，两个小时就到了，挺近的。”
　　产房的大门在此时“吱呀”地一声打开了，护士笑容满面地出来报喜:“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栀儿呢？”黎麦子抓着护士的小臂焦急地问道。
　　“后面呢。”
　　两个护士推着汪栀儿出来，她面色虚弱，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脸颊上全是汗水，衣服更像是被水浸过的一样，在产房里的这三个小时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听见黎麦子的轻声叫喊也只是微微一睁眼，眼圈一红就流下一行眼泪。
　　“黎麦子，我再也不生孩子了。”
　　他微微一愣，看见她的眼泪后，隐忍许久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他跟着病床一块往病房走，紧紧地握住汪栀儿的手:“不生了，再也不生了，谁爱生谁生去，我们再也不生了。”
　　黎穗子他们也跟着往病房走，可刚跟到门口就被挡在了门外，连同那些关怀的话语。
　　“你们先别来看栀儿了，她需要休息。”
　　“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几个人被隔绝在门外，黎穗子踮着脚从窗户往里看了两眼，虽说还不放心，但也没办法再进去了。
　　“爸妈，我跟钟洄先回家给嫂嫂做点吃的啊，她疼了两天两夜，早就没劲了，醒了怎么着也得吃点东西。”
　　黎父黎母还踮着脚往病房里看，听见她的话就点了点头:”也成，我们去看看孩子。”
　　钟洄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黎穗子看她一眼后快速地反应过来:“我们也去看看，看完再回家。”
　　四个人围在保温箱前看着睡着的小人，白白净净的一个肉团子，睡得安然恬静，他们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幸好随了嫂嫂的白皮肤。”
　　“比麦子生下来的时候大一点。”黎父说道。
　　“他的手怎么那么小啊，还那么白，好像透明的一样。”钟洄感叹道。
　　“还有小脚丫，肉乎乎的。”黎穗子隔着玻璃把手放在他的小脚丫上，静静地感受着这个新生的生命，“好想抱抱他啊，他身上肯定甜丝丝的。”
　　“你看这小鼻子跟麦子一样。”黎母说道。
　　“好像还有酒窝哎。”
　　“长的真漂亮啊。”
　　两个人看了很久才动身回家，黎穗子一路上就跟她说花姐的孩子、椒姐的孩子、舒哥的孩子，这些小孩的成长过程中都少不了她的一份子，而且相处过程中趣事颇多。
　　钟洄知道她非常喜欢小孩，听得开心之余却又觉得愧对她，这么喜欢小孩的人却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钟洄只要是结束工作打开手机时就能看到十几条消息，全是拍摄的短视频，内容无外乎都是她这个小侄儿的日常，哭了几声，笑了几声，睡了几觉，都要事无巨细地发过来给她看。
　　小孩子是越看越可爱，可她的心情却是越来越酸涩。
　　黎穗子在家待了半个多月才回来，回来那天正好是钟洄杀青的日子。
　　喝了点酒的钟洄看到坐在酒店花坛前等她的黎穗子，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来，在离她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就停下了，撸撸袖子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起跑的姿势。
　　黎穗子知道她又要往自己身上跳了，后退两步朝她张开双臂:“过来，宝贝儿。”
　　钟洄笑嘻嘻地跑过来跳到了她的身上，双腿盘在她的腰上，双手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可这个吻却更像是惩罚。
　　她咬着黎穗子的下嘴唇，含糊不清地哼哼着问道:“回了一趟家连称呼都变了！”
　　黎穗子吃痛地眨眨眼睛，待她放开自己便快速去抱着她坐进了车里，被压在副驾驶上的钟洄已然落了下风，可她环在黎穗子腰上的双腿如同剪刀一般狠狠地一使劲，差点就让她当场跪下去。
　　“我能和你的手表和衬衫相提并论了？”
　　“你想谋杀啊！”她揉着自己的腰顺势把座椅慢慢放平，身体也顺势完完全全地压了上去，“刚才就是口误，在家的时候新结交了几个漂亮妹妹，结果这两天就陷在温柔乡里拔不出腿来了，一时间叫错了，老婆，你别生气啊，下次我会注意的。”
　　钟洄把她往上抱了一下，不气不恼地地望着她:“温柔乡那么好，你还回来干嘛？”
　　“一个负责任的人在外面玩的再野，也还是要回家的。”黎穗子正色道。
　　“坏蛋！整天胡说八道说这些没谱的事情！都儿怎么样啊？”
　　都儿是黎麦子给他宝贝儿子取的名字，据说是他做梦的时候梦到的字，所以一家人先前准备的名字就全部都废弃了，以都为名，取名为黎都，小名都儿。
　　“都儿整天就吃了睡，睡了吃，一天一个样，估计下次回去就快不认识了。”
　　“小孩子长得有这么快吗？”
　　“有，有时候我守着他睡觉，一觉醒来就觉得他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点。”
　　黎穗子讲这些的时候眼里飞扬的神采让钟洄看的既心酸又难过，因为自己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所以她并没有养小孩的心思，对小孩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可黎穗子好喜欢小孩，每次看到小孩都移不动脚步，尤其是都儿出生后，能明显感觉到她不同以往的雀跃。
　　回家的路上，黎穗子还是滔滔不绝地讲着关于都儿的小事，她就偏头撑着手肘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搭句话，心里却又有些烦乱。
　　车子缓缓驶入了地下车库，熄火之后幽暗的灯光把两个人的脸映照地像个剪影，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宝贝儿，想什么呢？”黎穗子偏着头用手指在她的脸上剐蹭着，轻轻地带着点诱惑的味道。
　　“想你啊，估计今天得从年头忙到年尾了。”钟洄的手指来到她的嘴唇上，指纹和唇纹缓慢而又轻柔的摩擦，“好想你啊。”
　　黎穗子把自己的座椅放平，偏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过来。”
　　钟洄也笑着从自己的座椅爬到黎穗子的身上，双手摁在衬衫的第三颗和第四颗扣子的间隙，慢慢地伸进去，轻轻一使劲就给扯开了，衬衫上的五粒扣子崩得满车都是，正如她们此刻摇曳的风情一般。
　　“包好，要走光了。”
　　钟洄拿着大衣快把黎穗子包成了粽子，出电梯的时候两手还紧紧地拽住大衣扣子，小心至极。
　　“你现在好狂野啊，跟一年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谁让你越来越娇弱呢。”
　　黎穗子笑着瞥她一眼，把屋门撞上，推着钟洄靠到了墙上:“你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
　　“以后要保持下去。”钟洄满意地笑着点点头，搂着她美滋滋地走到电视柜的抽屉里拿了一张卡递给她:“去把椒姐和童哥的钱还了吧。”
　　“不着急，等……”
　　“不行，你必须去把钱还了，要不然这事总横在我心里，去吧姐姐，我们还会再挣的。”
　　黎穗子沉吟片刻，还是把那张卡收下了:“我明天就去还。”
　　“好。”钟洄靠在她的肩头，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姐姐，你别担心，我还有钱，倒是你，为了买这套房子，把自己的钱全折腾进去了。”
　　“钱还会再挣的。”黎穗子侧头吻吻她，轻声地笑着:“我爱你。”
　　“我也爱你，只爱你。”
　　“你每次说爱我，都要加一句只爱我。”
　　“因为我能预见到这辈子除了你，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钟洄说着说着鼻头就开始发酸，抱着她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不能再说了，再说我要哭了。”
　　“怎么总是要哭。”
　　“因为我每次哭，姐姐都会哄我，所以我可以哭。”
　　“是，你可以哭。”
　　黎穗子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把那件没扣子的衬衫脱掉放在沙发背上，换上了一身睡衣，躺在她的肚子上，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老婆，我们九月初就要开机了，算算时间也就还有一周的时间了，什么感觉？”
　　“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开心，我真的等了好久了，你呢？”
　　“挺开心的，在家把心玩野了，回来收收心，准备进组。”
　　可其实她是焦虑的，之所以在家里待了半个月就回来，就是因为最近两天频繁地失眠，离开机时间越近她越焦虑，筹备这个电影她几乎把前些年积累的人脉全部都用上了，能动用的关系全都动用了，建了一个最豪华的班底，要是失败了，怕是要贻笑大方了，辜负所有人的期待了。
　　但她不敢跟钟洄说，害怕影响她的状态，自己是她的依靠，也是剧组的顶梁柱，谁垮她也不能垮，只能永远是一副打鸡血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