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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一团乱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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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门时黎穗子正捂着水儿的嘴呵斥她,黎母不知道水儿又犯了什么错便走过去想要劝解。
水儿看到姥姥来了便一把挣脱开黎穗子的束缚,拉着黎母的手哭的撕心裂肺:“姥姥,有人欺负妈妈,妈妈的背上、胳膊上被人打的全是伤。”
“水儿!”
她厉声呵止了水儿一句,说话间又想去拽她,可水儿灵活的躲开了,跑到黎穗子背后把衣服撩了上去:“姥姥你看!”
钟洄跟着水儿绕到后面,黎穗子慌张地扒拉开水儿的手,在钟洄看到前整理好衣服,故作镇定地推着钟洄就想往外走:“还没吃饭呢,去做饭吧。”
钟洄甩开她的手,不顾她的阻拦强行掀开了衣服,看到那些伤口时忍不住地嘶了一声,红了眼眶。
“你们看他们把妈妈打的,我要去给妈妈报仇!”水儿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喊。
两位老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连他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挨打时她只穿了一件衬衣,但由于衬衣颜色比较深,根本就看不出上面的血迹斑斑,可掀开衣服时才发现那些伤痕都渗着血迹,红肿着的伤口一条接着一条,钟洄甚至都不敢上手摸。
“哎呀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快点去做饭吧,我快饿死了。”
黎穗子强行拉着钟洄往外走,黎母白了一眼黎父疾声厉色地吼道:“你还不做饭去!穗子、钟洄,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拿医药箱,先处理一下伤口!”
黎父灰溜溜地出了房间开始准备做饭。
黎母拿着医药箱返回来时,黎穗子正在跟水儿和钟洄拉锯,死命地拽住自己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让两个人看,黎母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钟洄,你给穗子上点药,我先出去做饭了啊。”
钟洄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接过黎母手里的医药箱,她拿着碘伏和棉签等在看着还在跟水儿拉锯的黎穗子说:“我先给你上点药,不然会感染的。”
“就这么几道小伤痕,水儿给我上药就好了,你出去帮着做饭吧。”她接过钟洄手里的药,无所谓地挥挥手。
钟洄心知肚明这些伤痕是谁打的,为什么会被打,内疚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的手扶在黎穗子的腰上摇着头:“不要,我给你上完药就出去。”
黎穗子看看抱着她腿哭的水儿,又看看站在她面前哭的钟洄,哭笑不得地劝着:“好好好,先上药,别哭了啊。”
黎穗子脱掉衬衫趴在床上,任由两个人拿着碘伏在背上小心地涂抹着,两个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都属于那种哭起来就停不下来的人。
她现在是头疼后背也疼,无奈地转过头看着越哭越起劲的两个人:“你俩别在我背上哭,眼泪落上去的时候很疼。”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抹了把眼泪,默契程度之深都把黎穗子看笑了。
“水儿,你能不能去妈妈房间里帮妈妈找块草莓糖啊,妈妈后背有点疼,想吃糖。”
水儿边哭边捧着她的脸,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谁打的你,我给你报完仇就去给你拿糖!”
“水儿,妈妈身上的伤都是拍戏时不小心弄的,没有人敢欺负妈妈,所以不要再说报仇之类的话了,知道吗?”
黎穗子的神情也很严肃,让抽抽搭搭的水儿无助又可怜地看着她,最后又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把水儿搂在怀里轻声地安慰着:“我知道水儿心疼妈妈,可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水儿不担心了啊,真的没事了,以后妈妈绝对绝对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水儿哭泣着点点头,她从黎穗子的怀里挣下来,小手捧着黎穗子的脸心疼地看着她:“我去给妈妈拿糖吃,吃了糖就不疼了。”
“好,谢谢水儿。”
伤心的水儿抹着眼泪出去了。
水儿出去之后她箍着钟洄的脖子躺倒,还没等躺下钟洄便挣了起来:“小心啊,上半身全是伤。”
她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小伤,支起上身抱住钟洄,开始轻声地安慰她:“别哭了,都是小伤,今天这么多好事,不能总哭啊。”
她觉得好像有两个钟洄,又好像有两个水儿,之前只需要安慰一个,可现在两个人一起在她面前哭,她的头都要被哭晕了。
钟洄也不敢推开她,生怕不小心碰到伤口又让她疼地皱眉,只能轻碰她的腰:“你快点躺好,我先给你上完药。”
“那你别哭了。”
“我不哭了。”
黎穗子又回去趴好,她现在忍痛能力极强,能顶着一身的伤跟钟洄开玩笑:“老婆,水儿这个大灯泡晚上要跟咱们两个一起睡,我被缠的没办法了,只能先答应了,一会儿睡觉的时候你想个办法把她骗走,我想跟你一块睡。”
钟洄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转过头时责怪地说了一句:“你以后说话注意点,水儿听见会伤心的。”
“那我就是想和你睡嘛。”
“还有心思跟水儿争。”
钟洄已经把后背上的伤痕涂抹完了,她轻轻吹了几下便拍拍黎穗子屁股:“坐起来我看看你胳膊。”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钟洄的脸,而钟洄的眼里却只有她胳膊上的伤,时不时地还要因此皱眉吸气。
“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啊,前些年即便是一道小口子包扎的时候也吱哇乱叫的,怎么现在这么重的伤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
她仿佛没听见一样吻上钟洄的唇,热烈又蓬勃,如果说之前的亲近是手段的话,那么这个吻是不掺杂任何多余感情的,只有爱意,浓烈到让钟洄根本不舍得推开她。
水儿因为在黎穗子的房间里只找到了草莓糖的包装盒,便拉着黎母去楼下商店买了一包,回来后黎母本想跟来看看她的伤,可门只开了一条小缝还没等水儿反应过来时,就砰又地把门关上了,惊醒了正在热吻的两个人。
黎母拦住要往里面冲的水儿,清清嗓子开始敲门:“穗子,钟洄,我跟水儿能进去吗?”
钟洄慌张地整了整衣服,而黎穗子则坦然地又趴到了床上,对着门外应了一声:“进来吧!”
水儿拿着那包糖进来,拆开一块喂到她的嘴里:“妈妈,你伤口还疼吗?”
黎穗子含着那块糖笑着摸摸水儿的头:“吃了糖就不疼了。”
她从糖袋里拿了一块糖剥开喂给正低着头给她擦碘伏的钟洄,而水儿以为那块糖是剥给她的,到了钟洄嘴里之后就又不满地抱怨:“妈妈就是偏心!这可是我跑到楼下给你买的!”
“小气鬼!我这不是给你剥着呢嘛。”黎穗子把一块糖塞进水儿嘴里,转头跟黎母说,“妈,你别吃了啊,血糖高晚上不能吃糖。”
“我不吃。”黎母撩开黎穗子衬衣的后襟,她看着那些伤痕兀自伤心,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穗子啊……”
“妈,已经涂上药了,你去陪爸爸做饭吧,他做饭那么慢,我都快饿死了,快点快点。”她转过身来遮住自己的伤,催促着黎母。
黎母知道她不愿让自己看,点点头阴着脸出去了。
一条挥舞着的扫把打在黎父的身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压低声音的怒吼。
“四十多年了,我没舍得这么打过她,你给打成那个样子!明天你就滚回老家去,没法跟你过了!”
黎父心里也烦着,被打了两下后就跑到客厅里坐着生闷气,燃气也没关,菜也不炒了,黎母把扫把扔在地上,一个人难过地接过厨房里的事情。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便拿着张纸巾又跑到了厨房里,靠在门口眉头深皱着:“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
黎母推了他一把继续自顾自地做饭,黎父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把厨房的门关上,还是压低着声音:“按照姚珅的性子,抓住穗子这么大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她呢?”
“什么意思啊?”黎母放下手里的茄子,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
“我也想不明白,但越想越觉得这事特别怪,当初穗子抓到姚珅把柄的时候,那可是把他往死里整的,一点儿也没手软,怎么到穗子这里的时候,姚珅就手软了呢,这事不可能啊?”
“手软?”黎母也回过神来,可她不敢确定,“可穗子不是说是钟洄跟姚珅换的吗?”
黎父来回在这个小空间踱步,灵光一闪找到了突破口:“不对不对,这件事不对……姚珅和穗子两个人是互相把对方恨到骨子里的,能有这种把对方一击致命的机会,第一反应绝不可能是威胁钟洄。”
“或许是想用分手来刺激穗子呢……”
黎父还是摇头,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说不过去。
“一千万,你知道那是什么罪吗?数额大到穗子要在监狱里待几十年才能脱身,跟分手这点刺激比,姚珅不可能想不明白,那可是条真真正正的毒蛇。”
炖着汤的煲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黎母烦躁地伸手把火给关了,她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你的意思就是穗子在撒谎?”
“不清楚,但是这件事说不通啊,而且凭姚珅的本事,只要穗子不整他,爬上来那是早晚的事,有必要折腾这一大圈,还把这么致命的把柄换出去吗?”
黎父想的头都疼了,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黎母跟他并排靠在菜板边,心乱如麻,此刻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了。
“我总觉得穗子跟咱们说的这个版本是完全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把钟洄给摘出去了?”
黎母也赞同地点头。
“我是不相信穗子会傻到卷进一桩一千万的经济纠纷里,她前两年对付姚珅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办事不是不留后路的人,狠是狠了点……”
“对付姚珅那能叫狠吗?”黎父毫不留情。
黎母无奈地摆摆手:“今天先不说这个……你说她撒这个谎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姚珅手上的把柄是钟洄?”黎父揣测着开口。
“你是说跟那个姓黄的有关……”黎母恐慌地摇头摆手,她显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不可能不可能……”
“你忘了姚珅和黄林进去时的罪名中有一条是什么了,要不穗子怎么会说姚珅威胁钟洄,不仅要把穗子毁了,还要让咱们一家人在小县城活下不去呢,一开始我以为指的是穗子坐牢,到后来发现怎么也说不通……”
黎母被这样的猜测吓得打了个寒颤,比刚才还要恐慌。
两个人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着,最后黎母长叹一口气:“别提了,穗子不愿意说,就别提了……”
“这件事以后不再提了,最重要的是人现在回来了,她母亲不在了,穗子还那么喜欢她,以后就是咱们的亲生女儿了……”
黎母点点头,她从黎父身上起来擦干眼泪,手上的动作也快起来了:“得赶紧给她们做点吃的,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还提!”黎父喝住她,也跟着忙活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轻声过去安慰黎母,“这件事咱们就当不知道,穗子都能向前看,咱们就更不能拖后腿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别这么哭丧着脸啊。”
“行我知道了。”
那顿饭在水儿的掺和下吃的其乐融融的,她们都绝口不提那些旧事,黎母拉着钟洄说着学校里的那些趣事。
而黎穗子则坐到了黎父身边陪他喝酒,她不想黎父因为今天这个插曲而心有芥蒂,
水儿呢,换上了她最喜欢的小裙子,粘在钟洄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让桌上的气氛温馨又和谐。
饭后黎穗子把一整套新的洗漱用具放在洗水台边,开始准备洗漱的事情,钟洄进来看到那套情侣牙刷时心里有点讶异:“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扎好头发准备洗脸的黎穗子挤了点洁面乳放在手心,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
“姐姐真好。”
钟洄低头浅笑着把那套牙刷拆开放到各自的牙缸里,靠在水池边看着闭着眼睛在洗脸的黎穗子,温柔地摸着她的脖颈:“姐姐,你把头发扎起来也好漂亮啊,怎么都好看。”
黎穗子把毛巾铺到脸上,并没有因此而兴奋,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你好像在夸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我都已经老得必须要定期去做护理了,各种抗老抗衰的护肤品也成了每晚的常客,闲下来没事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样才能老得慢一点。”
钟洄把牙膏挤好递给她:“二三十岁时有二三岁的美丽,四十岁又是另一种韵味。我当时毕业的时候才三十二岁,出席毕业典礼的时候突然发现眼角竟然有了细细的皱纹。当时特别慌,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老了呢,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才发现皱纹和白头发才不是老了的标志,心老了才是真的老了。”
黎穗子不是一个怕老的人,早在年轻的时候她就觉得变老很酷,可她现在恐惧变老,是她的心变老了。
有人越活越年轻,而有人越活越老,她属于后者,钟洄属于前者,而十多年前,她们正好相反,十多年后,她们还是这样的相反。
钟洄并不是意有所指,可这无心的话却让黎穗子开始对号入座,她接了点水簌簌口尴尬地笑了笑:“我去看看水儿。”
“啊!”
刚踏出洗漱间的黎穗子便被疯跑过来的水儿一头撞在肚子上,疼得蹲在地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钟洄从里面跑出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
闯祸的水儿无措地站在原地,黎穗子说了句“没事”后站起来火冒三丈地揪住她的衣领往客厅里带:“明天要上学,从刚才就说让你去睡觉,为什么还在这乱跑!”
水儿不知道黎穗子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她小声地说:“我在等你和钟洄老师。”
“等我们干嘛,我看你就是不想睡,那就别睡了,去罚站!”
她拎着水儿站到了墙角,黎母不明所以地上来劝,也被她一手搪开:“刚才就催着你去睡觉,没有一次能立即听话的时候!”
“我没有不听话……”
“没有不听话,为什么不去睡觉!大晚上的在这边乱跑!”
水儿被她骂的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要黎穗子抱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妈妈,我没有……不听话……妈妈……”
黎母也不知道她这股子邪火怎么又发作了,本来今天钟洄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饭挺高兴的,可就在洗漱间待了那么一会儿情绪又变得不对劲了。
“水儿,跟姥姥去睡觉啊,不哭了。”
水儿挣叫着甩开黎母的手,撕心裂肺地哭着抱住黎穗子的腰:“我不要,我要妈妈……”
黎父听着哭声和争吵声从厨房出来,开始替水儿解释:“你别骂她了,她刚给你把床铺好,刚才是想去叫你俩去睡觉。”
黎穗子被她哭得头昏脑涨的,加上黎父黎母的袒护,让她觉得自己是最孤立无援和莫名其妙的那一个,她甩甩手疲惫地说:“对,全是我的错……水儿,放手,你不睡觉,我要去睡觉了。”
水儿摇摇头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生硬地掰开水儿的双手,可立马又被缠了上来,最后烦躁地大喊:“放手!”
“你这是干什么啊!”黎母走过来牵住被吓得愣在原地的水儿,“她又不是成心捣乱,你这又是哪里来的邪火!”
“我连说一句水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正在往卧室走的黎穗子听到这句话又暴躁地回过身来质问道。
钟洄僵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事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让她多想了,这场战争的源头是她,而不是水儿。
钟洄害怕正在情绪高点上的黎穗子再跟黎母起争执,便跑过来拉住黎穗子,小声地跟她说:“我去哄水儿睡觉,你先去卧室。”
黎穗子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让矛盾再次升级了,今天家里已经够乱了:“爸妈,对不起,我先去睡觉了……你们早点休息。”
钟洄在她走后和黎母一起把水儿安抚好送进了卧室,出来时她跟黎父黎母道歉:“叔叔阿姨,对不起,刚才是我惹到了她,她心情不好才发脾气的。”
黎母摆摆手招呼钟洄坐下:“穗子什么脾气我们知道,你多担待点,委屈你了啊……”
黎母说到这儿便哽住了,钟洄抚着黎母的后背安慰她:“是我不好,我……”
“穗子平常对水儿挺有耐心的,但最近这段时间水儿也确实是不听话,火全攒在一块了,发出来也好,不然水儿总是这么无法无天的也不是个事。”黎母握着钟洄的手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穗子这些年的脾气有点怪,总是阴晴不定的,有事也不愿意跟别人说,就都憋在心里了,但她愿意跟你说,你多陪陪她。”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