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224、说服水儿

　　钟洄正在夜色里水儿玩的不亦乐乎，一大一小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响亮的笑声，虽然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水儿帮她缓解了不少紧张的情绪。
　　水儿看到黎穗子来了，小跑着扑过来抱着她的腰撒娇。
　　“妈妈，我可以请钟洄老师上去吃饭了吗？”
　　“可以了，不过你先去小区门口和保安叔叔玩一会儿，我要和钟洄老师单独说几句话。”
　　“我为什么不能听呢？”
　　钟洄看她心情不错，便走过来摸着水儿的头说:“听妈妈的话，先去那边玩一会儿啊。”
　　“好吧，老师，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我的芭比娃娃们，可漂亮了，跟你一样漂亮。”
　　她等水儿跑远后如释重负地靠在钟洄的肩上:“同意了，不过我编了个谎话，你别说漏了啊……”
　　黎穗子把她编的那一套跟钟洄说完，她震惊地抬起头:“我……这……你把我美化成这样，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行……”
　　“老婆，当年的事说白了就是我和姚珅的恩怨把你扯进来当了垫背的，所以我怎么都撇不清的，与其让我父母怪这个怪那个的，不如全揽到我的身上，不能再横生枝节了，就听我的，可千万不能说漏嘴啊，知道吗？”
　　钟洄无奈又心疼地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妈妈，你为什么亲钟洄老师啊？”水儿跑过来打断正在接吻的两个人，疑惑地看着她们。
　　“因为妈妈喜欢她啊。”
　　“那我也喜欢钟洄老师，我也要亲她。”
　　“你不可以。”黎穗子蹲下点点水儿的额头，霸道地宣示着主权，“只有妈妈才可以亲钟洄老师，别人亲她我是会吃醋的，不仅会吃醋，而且会非常非常生气。”
　　水儿根本就不理这样的谬论，抱着双臂气鼓鼓地扭过头。
　　“我不管，我就要亲钟洄老师，我也喜欢她。”
　　“不可以！”黎穗子把她的头扳回来，豪横无比。
　　“别听妈妈瞎说，老师亲一下。”
　　被亲了一下水儿乐不可支地冲着黎穗子做着鬼脸。
　　“两个没良心的！走，回家了！”黎穗子气哼哼地嘟囔着。
　　“等我一会儿，我去车上拿点东西，水儿，过来帮我。”
　　被叫到的水儿便屁颠屁颠地跟着钟洄去后备箱里拿东西，不一会儿两个人提着大包小裹的就过来了，她接过钟洄手上的东西看了看:“你还去买了见面礼，看来我又要补贴给你了。”
　　“那是，又花了不少钱，不过这次一点儿也不心疼。”
　　“给我交罚款就心疼，买这些东西就不心疼，我不开心了。”
　　“妈！钟洄老师！太沉了，我拿不到了！”水儿气鼓鼓地提着三个礼盒在后面艰难地跟着两个只顾着谈情说爱的大人。
　　钟洄如梦方醒地回头看了一眼水儿，她看着自己的两手空空，赶紧回过头接过水儿手上的东西:“不好意思啊，老师把你给忘了。”
　　“都怪妈妈！不帮我拿只帮老师拿，老师又不是小孩子，我才是！”
　　黎穗子腾出一只手拍拍水儿的头:“别抱怨了，赶紧跑着去给姥姥姥爷报信，说钟洄老师来了，多做点好吃的。”
　　“好，钟洄老师，我走了啊，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行了，都跑远了，别挥手了。”黎穗子看着钟洄还在挥着的手揶揄道。
　　“你怎么跟小孩子吃醋啊，小气鬼！”
　　“我就是小气鬼，亲我，不亲不让走。”
　　她挡在钟洄的面前，孩子气地朝她嘟着嘴，得逞之后才满意地搂着她的肩膀往楼道里走。
　　两个人提着东西进门的时候，二老换上了一副喜气洋洋的笑容，跟刚才的阴沉严肃完全不搭边，尤其是黎父，脸上堆着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叔叔阿姨好。”钟洄站在门口冲着二老微微欠身，礼貌又尴尬地笑着。
　　“快进来快进来。”黎母把钟洄迎了进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
　　钟洄对于这样的亲热受宠若惊。
　　“好久没见您二老了，也不知道您是不是还喜欢这些东西，就随便买了点，来得匆忙，您别怪我礼数不周。”
　　水儿听着大人们无聊的寒暄，在旁边急得上蹿下跳的，拉着钟洄的手一直往房间里拽她:“钟洄老师，你快点跟我去房间……”
　　“水儿，别不懂礼貌啊，等钟洄老师说完话再跟你去！”黎穗子喝住她。
　　黎母没管在旁边不停嘟囔着的水儿，带着钟洄坐到了沙发上，握着她的手叙旧，而黎父就在旁边静静地给她们泡茶。
　　“听穗子说现在也当老师了啊？”
　　“谢谢叔叔。”钟洄接过黎父给她泡好的茶，笑着看向黎母，“对，教小学数学，正好是水儿的班主任。”
　　“还真是挺巧的，之前一直想让穗子当老师，无奈她不听我的，现在你成了老师，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
　　水儿听着她们的对话实在是无聊极了，她附在黎穗子的耳边悄悄说:“妈妈，你陪我去房间换件小裙子好不好？”
　　“不行，妈妈要陪着钟洄老师在这儿说话。”
　　水儿这一晚上不知道被拒绝了几次，她气哼哼地抱着双臂瞪着黎穗子，最后无计可施时便大声地跟钟洄一字一句地说:“钟洄老师！我想让妈妈陪我去换衣服，我们能先去换衣服吗？”
　　钟洄不明所以，只能尴尬地笑笑，她看着黎穗子皱皱眉。
　　“你陪水儿去吧，我陪叔叔阿姨说会儿话。”
　　“那……”
　　“快走吧，钟洄老师都同意了。”
　　一进房间，黎穗子的脸就板起来了，冷脸看着同样冷着脸的水儿。
　　“你今天很没有礼貌，一直在打断大人们讲话！很不尊重人！”
　　“哼，你也不尊重小孩子！你的眼睛一直盯着钟洄老师，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都没有看过我！你不尊重我！”
　　她被说得理亏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冷落了水儿，于是她趁机蹲到水儿面前试探着她:“水儿，以后钟洄老师跟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啊？”
　　水儿想了一会儿疑惑地挠挠头:“但是不是只有一家人才能在一起生活嘛，钟洄老师也是我们的家人吗？”
　　“水儿，妈妈跟你说啊，其实妈妈十多年前就在和钟洄老师谈恋爱了，你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
　　“我知道啊。”可她更疑惑了，“不是只有男生和女生才可以谈恋爱吗，我见过的人都是这样的啊？”
　　“不是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慢慢懂得，爱情并不是只发生在男生和女生之间，也会发生在女生和女生之间，重点不是性别，而是妈妈喜欢钟洄老师这个人，想跟她在一起生活，你懂吗？”
　　水儿摇摇头，委屈地哼了一声:“我不太懂，但我知道妈妈特别喜欢钟洄老师，只要是钟洄老师在的地方，妈妈就看不到水儿了。”
　　被戳中心思的黎穗子哈哈大笑，把水儿搂在怀里亲了一下。
　　“妈妈跟你道歉，最近确实是冷落了水儿，那是因为妈妈跟钟洄老师已经十多年没见了，妈妈实在是太想她了，就忍不住总想看她，你能原谅妈妈吗？”
　　“我不怪妈妈，因为我也喜欢钟洄老师，她在的时候我都不想看其他人了。”
　　“那水儿同意钟洄老师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水儿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可以啊，但是我们家只有三间房子，钟洄老师住在哪里呢？”
　　“她是妈妈的爱人，当然跟妈妈住一间了。”
　　水儿一听又不高兴了，她撅着嘴非常不满。
　　“妈妈偏心，我都不能跟妈妈住一间，钟洄老师才来这么短时间，就可以跟妈妈住一间。”
　　“钟洄老师十多年前就是跟妈妈一起住的，也是住的那一间房子，她现在回来了，当然要住老房子了，至于妈妈呀为什么不让水儿跟我一起睡，是因为想水儿独立啊，妈妈可是从五岁的时候就自己睡了，可水儿直到一年级才开始自己睡，羞不羞？”
　　水儿不服气地冲她努努鼻子:“那妈妈这么大了，还跟钟洄老师一起睡，羞不羞？”
　　“这不一样，妈妈跟钟洄老师是爱人关系，爱人就是要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啊，以后水儿也会有爱人的，到时候你们也可以一起睡了。”她说完觉得不放心又补上了一句，“不过得等到18岁之后才可以跟爱人在一个房间睡觉。”
　　“那我的爱人也是女生吗？”
　　黎穗子摇摇头:“不一定哦，有可能是女生，有可能是男生，重点是水儿喜欢才最重要。”
　　“我喜欢钟洄老师，想让她陪我睡。”
　　她一向知道水儿难缠，可现在真是让她头疼不已，只得捏住水儿的鼻子摇了摇。
　　“不可以！钟洄老师是妈妈的，而且我们生活久了以后，你也可以叫她妈妈，你想叫她什么啊？”
　　一双大眼睛立刻蒙上了雾气，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怎么了，水儿？”她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为什么让我叫其他人妈妈！”
　　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抱着水儿亲了两下，笑着安抚她:“水儿，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你的，你在妈妈心里的位置是很特殊很特殊的，是唯一，任何其他人都比不了的，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那你为什么让我叫钟洄老师妈妈？”
　　“嗯……因为妈妈也很爱钟洄老师，希望未来由我们两个人一起照顾你，所以想征求水儿的意见，看看水儿想不想改口啊？”
　　“不想！她永远是钟洄老师，妈妈只有一个！”水儿毫不犹豫地坚决地摇摇头。
　　“好，那就听水儿的。”
　　可水儿显然没有那么轻松，她捧着黎穗子的脸非常严肃地问道:“妈妈，你要认真回答我，我和钟洄老师你更喜欢谁！”
　　“都喜欢。”黎穗子知道水儿潜意识里把钟洄当成了竞争对象，所以现在非常耐心地跟她解释两个人身份上的区别，“一个是妈妈最爱的爱人，一个是妈妈最爱的女儿，这两份爱一点儿也不冲突，你们两个人都特别爱妈妈，水儿会因为多一个人来爱妈妈而吃醋吗？”
　　“不会，我希望所有的人都爱妈妈，都对妈妈好，可也希望妈妈只爱我一个人。”
　　黎穗子的心被水儿的话暖了一下，泪水瞬间就涌了上来，她笑中带泪地看着水儿，欣慰地说:“妈妈对女儿的爱，只给水儿一个人，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谁都抢不走这份爱，知道吗？”
　　“知道了。那就让钟洄老师跟你住一起吧。”
　　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同意了。
　　“水儿真乖。”
　　被夸赞的水儿趁热打铁地在黎穗子脸上亲着，一看就是有所求:“那钟洄老师今晚住哪儿啊？”
　　“当然是妈妈房间了。”
　　“那我今晚也要住妈妈房间。”
　　她翻了个白眼，早就预感到水儿会是个电灯泡，但没想到会这么早就缠上来。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黎穗子无奈地点点头，水儿见她答应了便开心地过来把她扑倒了，对着她又亲又抱的。
　　被压到的后背开始钻心的疼，本来这几个小时就火辣辣的疼，还特别痒，只是强忍着没说，现在被水儿这么一压，不自觉地就痛呼出声。
　　“妈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水儿疑惑地看向痛苦地皱着一张脸的黎穗子。
　　她抱起水儿从地上坐到了床上，给水儿整理着凌乱的头发，笑着摇摇头:“没有啊。”
　　她穿的是一件宽松的雪纺衬衣，为了轻便腕口处的扣子没有系，抬手给水儿整理头发的时候大半截胳膊就露了出来，水儿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哭了出来。
　　“妈，谁打你了，怎么这么多条伤。”
　　她紧张地抽回被水儿握住的胳膊，一边安慰着水儿一边系着腕口的扣子:“谁也没打我啊，这是妈妈去找老中医看病时，人家给按摩留下来的印记，对身体好的，这叫刮痧。”
　　“我不信！”
　　说话间水儿便撩开了黎穗子的衣服，她看到了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又红又长的伤痕遍布在背部，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盘在她的背上，触目惊心。
　　黎穗子慌乱地遮着自己的身体，忙乱地跟要冲出去的水儿解释，可水儿的脾气拧起来比她还大，越哭越大声，最后把在客厅里聊天的三个人都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