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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虚惊一场 ...

  •   漫长的冬夜总算过去了,从山区体验完生活回来的黎穗子终于赶在春暖花开前和两个编剧把剧本给写完了,能够彻底放松一段时间了。
      “穗子。”花姐叫住提着两瓶酒往包间走的那个单薄的身影。
      “花姐,怎么了?”
      “少喝点……都是朋友,谁也不会在意你多喝一口少喝一口的,别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知道了。”
      黎穗子胡噜了一下她的胳膊便提着酒进去了,除了她大家伙都到了,席间热闹非凡,她一进来便被簇拥进了中间的座位,而旁边是站起来给她让位的周舟。
      “黎导。”
      她微微一愣,似乎在思考这场酒局有没有请她?
      都不重要了,来者皆是客。
      她笑着点头坐下,把带来的那两瓶红酒倒在醒酒器里。
      “我去卫京时,从别人家里顺来的,你们可有口福了。”
      “穗子姐,去卫京干嘛啊?”王瑶接过那个空酒瓶研究着。
      “水儿不是生病了吗?好了之后就非得出去玩,我就给她请了两天假,带着她出去玩了几天。”
      “你也不早说,早知道我让涧儿跟着你们一块去啊。”王童不无遗憾地说道。
      “涧儿学习那么好,你舍得给他请假啊,不像水儿,学校恨不得让她多放几天假……”她拿过醒酒器自顾自地倒上一杯,又把醒酒器放在了圆形转桌上,招呼大家,“都自己来啊……”
      “暑假让涧儿帮她补习,不就行了吗,哪有那么麻烦啊?”张漳在旁边看着小一辈的爱情开始指点江山。
      他没和王瑶走到一起,可命运却厚待了两人,她们在几年后各自找到自己的归宿,过得幸福又充实。
      黎穗子在座位上乐得那杯红酒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鼓着两腮涨红了脸,指指王童,示意让他自己说。
      “寒假我就让涧儿住到穗子家里去了,结果白天被黎叔叔带着赏花遛鸟喝茶,晚上就跟水儿窝在房间里看小说。过年把他接回来时,作业一个字没写,反而被水儿教得振振有辞,说什么作业只有堆到最后写才有效率,还说跟水儿约好了,开学前一周一块儿写,不能食言,谁食言谁是小狗。”
      席间一片欢乐,水儿做出的那些事情每次都能让人捧腹大笑,成了他们的开心果。
      “穗子姐,你也不管管水儿啊?”王瑶说话间把醒酒器递给了周舟。
      “我也快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的,我妈回老家了,我爸又奉行快乐教育,就这么个情况,童哥还敢把孩子往我家送,这能怪的着我吗?”
      周舟拿着醒酒器给黎穗子倒了一杯,她今天的状态相当不错,气色也比颁奖礼那天好了很多,从侧面看过去的时候,好像与十多年前没有什么区别,眼角添的几条细纹让她看起来更加成熟,更有魅力。
      交杯换盏中的时候她觉察到了旁边的目光,转过头时发现周舟真的在看着她,她明媚地笑着,用食指碰碰她的杯子:“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啊?”周舟慌乱地收回眼神,又在她的杯里添了点酒,“我看你酒量好像又大了,每次吃饭都看你这么喝,也没见你醉过?”
      “怎么没醉过,要是我们今天把她灌醉,你可得负责给送回去?”王瑶拿着杯子在旁边打趣道。
      “送回去肯定没问题,就害怕你们喝不过她。”周舟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中黎穗子真的喝了很多的酒,不过她今天高兴,也没顾得上去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周舟把一支剥好的虾放进她的盘子里,她喝了一口酒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内容,这一晚上周舟不知道是第几次替她添酒夹菜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周舟剥虾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洒脱地笑着:“这点小事还放在心上,太见外了吧。”
      不过她没有去吃那只虾,拿着酒杯没再管自己盘子里又多了点什么东西。
      吃了瘪的周舟有些沮丧地坐在旁边,王瑶看着毫无进展的两人心里着急,便凑到周舟的身旁说:“穗子姐一般喝了酒都是走回去的,你一会儿陪她回去吧。”
      “她不会让我送的。”
      “再喝一点,就不一样了。”
      黎穗子端着酒杯用余光扫着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心里腹诽,也不知道又在合计什么,还没等深究一下,王童的酒杯就举了过来。
      “今天的工作怎么安排的啊?”
      黎穗子跟他碰了一下,难得的叹气是因为放松,靠在椅背上非常惬意。
      “七月份有个项目开机,这几个月没什么工作,陪陪水儿和我爸妈,好好休息一下。”
      “舍得给自己放假了?”李信缇悠悠开口。
      她剪了利索的短发,晒黑了不少,整个人给人一种特别健美的感觉,这些年她东奔西跑了不少地方,前前后后也谈了不少恋爱,只不过一直没有安定下来,她喜欢这种漂泊的感觉。
      而她跟黎穗子也是因为拍《眼睛》这部片子再度重逢,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执念,所以两个人的友情迅速升温,黎穗子也带着她走进了自己的朋友圈,时间就是这么神奇,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再不放假,我就要垮了……”她看向李信缇的时候就来了精神,冲她挥了挥手,“冲浪去啊……”
      “什么时候啊?”
      “什么时候都行啊……好久没去了,你现在的肤色太适合冲浪了,也不用担心晒黑,多好啊……”
      李信缇侧着身子过来拍她一下:“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贫……”
      “你什么时候下手能够不这么重!”她揉着自己的胳膊上被打的地方,端着杯子冲她扬了一下,“去不去啊?费劲!”
      李信缇拿着杯子跟她碰了一下,喝完以后指着她说:“去!你现在脾气越来越急,越来越没耐心!”
      “赔罪赔罪。”她有口无心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拢了桌上几个没事的人一块出去玩,只是这些人不包括周舟。
      周舟看着这些人人熟络地交谈、开玩笑,觉得有些许的心酸,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酒过三巡,每个人都晕乎乎的,放松地靠坐在椅子上,王童轻轻地敲着黎穗子面前的桌子:“你正在写的剧本打算什么时候拍啊?”
      周舟眼睛颤了一下,她不知道黎穗子又创作了一个剧本,可看样子,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事。
      他们好像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
      “没摄影师啊?”
      她早就想好了摄影师的人选,所以也跟王童一起轻敲着桌子,手上的那枚旧戒指在李信缇的眼前晃动着。
      记得第一年合作,李信缇时常被这枚不断晃动的戒指刺激的满心埋怨,可现在她看着这枚戒指早就变了心境,只觉得物是人非,老天不公。
      “也没人请我啊?”
      闻言她又笑了,灿烂无比,让一旁的周舟又看的嫉妒,她盯着李信缇,不知道她俩之间有什么渊源,为何三两句话间就能够营造出这么暧昧的氛围。
      “那我就按正常程序来,先递本子,再三顾茅庐。”
      李信缇一口菜噎在了嗓子里,咳了两声后红着脸揶揄她话里的漏洞:“你什么时候没按照正常程序来过啊?”
      “别欺负一个喝酒后脑子不清醒的人啊。”黎穗子端着一杯酒跟王童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李信缇旁边,“本子我先递给你,分镜我也没来得及画,你看看题材感不感兴趣,先声明一点,拍摄环境会非常恶劣。”
      “听瑶瑶说,你那个剧本挺厉害的,又是冲着得奖去的啊。”
      周舟手指微动,她知道有些剧本从还只是一个想法的时候就是潜力股,就是奔着得奖去的,而这样的剧本更是可遇不可求。
      “能得最好,不能得也不强求,主要是我喜欢这个题材。”
      “好,你先给我剧本,要是我准备上的话,少粗声粗气地跟我发脾气……”
      她还没说完,周围的人便笑了起来,但凡跟黎穗子合作的人都知道这笑意味着什么,基本上没有一个没被骂过的,没有一个没跟她吵到脸红脖子粗的,所以每次在她打算组团队的时候,都会得到这样的警告。
      当然也没有什么用处,进了剧组她就不管之前承诺过什么了,光速变脸是她的强项。
      王瑶等众人笑完接过话茬:“得了吧……你在穗子姐的剧组里,算得上是待遇最好的一个了,她就算骂人都会收敛着点。”
      “是吗?”她偏头看着靠在椅背上偷乐的黎穗子。
      “我只是对老是动手的人……”
      她哽住了,眉头又皱在了一起,让盯着她的一桌人也猜到了是为什么。
      “……有所忌惮……”
      她端着酒杯跟同样皱着眉的李信缇碰了一下:“我尽量控制脾气,不那么资本主义。”
      “最好是这样。”
      任椒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心里跟着着急,她从十几年前就有意撮合两人,只不过当时被一句“高攀不起”挡回来了,可谁都知道不是,是她当时心里装着人呢,可十多年过去了,守也守够了,再这样继续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于是她半真半假地打趣着两人:“你俩这么聊得来,怎么不在一起啊……信缇不是前段时间刚分手吗,穗子也单了这么多年了,眼前人才是良人,错过多可惜啊?”
      不停转动的戒指停下来了,桌上的人也因这句安静下来,房间里静得让周舟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虽然不知道黎穗子和李信缇什么关系,却知道李信缇的来历,而且两个人之间那么暧昧,那么优秀的人跟她争黎穗子,自己将一点儿赢面没有。
      王瑶和王童紧张地盯着黎穗子,他们绕了一大圈,唯独把李信缇忘了,也是因为他们跟李信缇关系太好,不好意思提。
      戒指又开始转动,李信缇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看了一会儿,最后拍拍她的手。
      “这么紧张干嘛?这么多年了,我审美早已经变了,我的爱人必须得是全心全意爱我才行……”她也停顿了几秒,若有所思地盯着低头转戒指的人,“她……太吝啬了……太认死理……”
      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响声,那是李信缇跟椒姐碰杯的声音,那杯酒饮尽之后,又一声清脆的响声。
      “什么时候去冲浪?”
      黎穗子缓过神来,勉强地笑笑:“后天怎么样?”
      “可以。”
      黎穗子又跟着大家喝了几杯,便提前退场了。
      她缩着脖子站在门前,谢绝了所有人要送她的好意,趁着天色未晚又独自拐进了一间酒吧。
      她半梦半醒地靠坐在店内隐秘的一角,手边的一瓶红酒已经见了底,沉默地摇晃着那见底的酒瓶,另一只手摆弄着桌前的空酒杯,就那么沉默着,喧闹人群觥筹交错间的欣喜与热络与她并无半点关系,而她对这些仿佛也听不到看不到。
      她撑着空酒瓶,肩膀不停地在抽动:“都说我狠,可远不及你的万分之一,这么多年音信全无,让我活的像个笑话!你到底在哪儿?”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周舟走过来给她披上的一件衣服以及正在酒吧门口拉扯的三个人。
      “你俩什么意思,让周舟接近黎穗子什么用意?”李信缇愤怒地质问他们。
      “还能有什么意思,穗子姐总得走出来吧,已经十一年了,还要守多少年?再来一个十一年吗?有什么意义?你觉得钟洄还会回来吗?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出国了,有人说她早就结婚嫁人了,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说她回来了,这就是现实,你清醒一点!”
      王瑶的气急败坏让李信缇暂时愣在了原地。
      “信缇,总得有个人把她拉上来,周舟不行,就换李舟、王舟……”
      “穗子姐……”
      黎穗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酒吧门口,庆幸的是周舟是在王童停止说话后才匆匆忙忙地抱着衣服从里面跑出来。
      “谁说她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了?”她把惊恐的王瑶逼到了墙角,双眼充血,仿佛要吃人一般。
      “你婚礼那年五月中旬,有人在海川市见过她,情绪低落,像是要跳海,十几天后确实从海上打捞起一具没人认领的女性无名尸……不过我也是两年前知道的,特意去查的当年的新闻,可是人已经火化了,派出所提供的档案照片根本就看不出人样了,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了……”
      黎穗子没等王童说完,便难过的在墙角边呕吐起来。
      她不相信无名尸会是钟洄,不相信会真的跳海,虽然钟洄说过如果再纠缠不清,就去跳海,连尸首都让她找不到。
      “你去干嘛!”李信缇抓住没头没脑差点冲到马路中间的黎穗子。
      “我去海川看看,她不可能死的,她凭什么抛下我先死,什么也不跟我解释,一个人死了算什么,就算她真的死了,我也要去问问她……”
      黎穗子在李信缇怀里挣扎着,最后脱了力滑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地祈求着她:“求求你,让我去吧,我不去就会死的……求求你……”
      李信缇看着这个一向骄傲自恃的人,心痛无比,俯身把她扶起来,替她把成串流下来挡住视线的眼泪擦掉。
      “好,我带你去,现在就去。”
      一个代驾,四个各怀心思的人,王童没让周舟跟着,周舟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非常非常的失落,像是再次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黎穗子的心里像钻进了几百只虫子,同时啃噬着她的心,疼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了,双手剧烈抖动着打开了车窗,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让她的身体状况有所缓解,只能趴在窗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李信缇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下地拍打着,她现在非常害怕,害怕万一那具女尸真的是钟洄,黎穗子该怎么办?
      临近黎明时,她们终于到达了海边。
      天将明未明的海边,灰蒙蒙的,非常冷。
      黎穗子坐在钟洄当年坐过的石头上,茫然地看着雾气腾腾的海平面,什么都没有,她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吹了几个小时的海风,她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坐到这里时虽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她十分确定,钟洄不可能跳海的,不可能的。
      可她还是不放心,直到去警察局看了当年的无名尸认领公告以及照片时,才彻底放下心来,虽然那些面目全非的照片让她感觉到害怕,可那不是钟洄,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会是钟洄。
      她靠在李信缇的怀里,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走在烈日下喃喃自语:“经了那么多的难事,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怎么可能再去跳海,她不会死的,她才不会死……”
      双眼一黑,她又晕了过去。
      病房门外,李信缇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确定里面躺的人暂时不会苏醒时,才朝着靠在门边的两个人开口:“别撮合她和周舟了,她俩不合适。”
      “可她总得走出来!”
      “可她总得活下去,这样想着一个人能让她活下去!”李信缇仰头忍住又要流下来的眼泪,“她不会爱上一个不能全心全意对她的人,更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人走出来,你们别傻了,除了钟洄,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人走进她的心里了。”
      “你不会爱她?”
      “王瑶,我凭什么爱她!我是喜欢她,可凭什么爱她!我就那么贱吗,上赶着去爱一个根本不会给我一点儿机会的人!她有多狠,你不知道吗!”
      病急乱投医的王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上前抱着情绪激动的李信缇道歉。
      事到如今,别人没有办法,她又不肯放过自己,这就是又个无限循环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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