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214、失态

　　自从把水儿领回来之后，她觉得时光好像长了飞毛腿一样，年复一年地过得飞快。
　　可除了钟洄依旧了无音讯和水儿越来越顽劣之外，所有的事情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尤其是她的事业。
　　只是事业越来越顺，她也越来越累，有时候觉得累得都要灵魂出窍了。
　　就连在豪杰群聚星光熠熠的金松奖颁奖典礼上，也恨不得倒头就睡。
　　黎穗子一行人无疑是今晚最受瞩目的群体，她的作品《玩偶人生》获得了五项提名，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今晚的最大赢家，所以当她们进场的时候镁光灯就没停过，快门声、采访声让她们精疲力尽的同时，也有些已经得奖的恍惚。
　　进入内场后，黎穗子赶紧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非必要绝对不会再起身，她本来就疲于应对各种镜头，所以这样的关注让她非常不自在，加上近几天的工作强度非常大，现在只想尽快结束。
　　王瑶带着她的团队入座后，注意到了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黎穗子，笑嘻嘻地挪了过来，贱兮兮地说:“呦～黎导，能跟您合个影吗？”
　　她抬头看了王瑶一眼，又低下了头:“滚！”
　　“耍大牌？”王瑶非但没走，反而在她旁边大咧咧地坐下了，阴阳怪气地调侃她，“还没得奖呢，就开始耍大牌，要是真得了奖，得牛成什么样啊？”
　　“适可而止啊，我心情不好，别来烦我。”
　　“怎么了？”王瑶这才看出她脸色不好。
　　“烦，没完没了的采访，一会儿结束后还有三个，全部弄完之后还有剧组的酒局，两天没睡觉了，又困又累。”
　　她偏头靠在了王瑶的肩上，一股脑地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吐出来了，只有在熟人面前才能稍微放松一点。
　　“怎么安排的这么满啊？”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肯定是会被累死的。”
　　“睡一会儿吧。”
　　如果能够像表面上那么光鲜就好了，可现实总不能如愿，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她靠了一会儿后抬手看了一眼表，就坐直了身体，又叹了一口气:“瑶瑶，回去吧，去跟你的团队坐在一起……”
　　“穗子姐，这是我第一次带着作品入围。”
　　王瑶在她的面前，还是像十几年的小孩子一样，不自觉地就想依赖她。
　　“我知道，所以祝你成功。”
　　“能入围我就很开心了，所以我更希望你成功，跟你的入围作品相比，我的东西太差了。”
　　她揉揉王瑶的头，安抚着她的失落，仿佛多年前一样:“别泄自己的气，你的作品非常好，要不然不可能入围的……回去吧，你现在也是剧组的主心骨了，不能再来我这里哭鼻子了……”
　　“那我走了，穗子姐……”
　　“走吧，开心点。”
　　她送走了王瑶，又坐回到了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颁奖典礼的开始，虽然奖杯对她的吸引力还是很大，可眼皮就是不受控制地再次阖上了。
　　她最近在忙新电影《神棍先生》的前期筹备工作，剧本还没完全写完，整天跟山区里的几个算命、看相的老先生以及跳神的神婆在一起，把她的精神也折磨的有些崩溃了。
　　她对于神佛之事一向敬重，为了完成剧本的写作，跟几个要好的编剧就一起造访了几个地区的这种特殊职业者，跟他们同寝同食，彻底体验了一把半人半仙的生活。
　　来之前，她问其中的一个算命先生，她有没有可能拿奖。
　　算命先生说能。
　　她就又问，有没有可能碰到钟洄。
　　算命先生说天机不可泄露，一天只能解答一个问题，再开天眼是要折寿的。
　　所以她就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明知道规矩却还要问第一个问题。
　　时间再往前推，她就让这几个神棍算过钟洄在哪里。
　　算命先生们仿佛商量好了一般，故弄玄虚地说一些可有可无的推测，还让她不要再有执念。
　　自此之后，她便彻底对他们失望了，再也不问了，可来之前，她又没忍住。
　　结果忘了规矩。
　　“黎导。”
　　周舟穿着一袭白色斜肩礼服姗姗来迟，跟《玩偶人生》里脏污不堪还毁了容的女主角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她冲周舟微微一笑，点点头，便又开始考虑着自己的事情。
　　“黎导，有心事啊？”
　　“没有啊。”黎穗子放弃了那个撑在椅子上的动作，坐直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神情淡漠，看不出喜乐。
　　周舟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垂下了脑袋等着颁奖典礼开始。
　　虽然是二度合作，但两人之间还是没能成为朋友，甚至比十多年前还要陌生。
　　当然剧组里除外，在剧组的时候，黎穗子热情又热烈，给了周舟一种朋友式的错觉，可杀青宴上，她又恢复了现在这副淡漠的样子。
　　“穗子，给我让个地。”几乎是踩着点到达的王童站在她和周舟中间。
　　“这么晚啊？”她微微屈腿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王童坐在了她的旁边，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聊得太投入，忘了时间……我刚才还去逗了逗瑶瑶，说要是咱们赢了，一会儿庆功的时候带她喝酒去……”
　　“瑶瑶第一次入围，你作为师哥不鼓励不鼓励，还逗她。”
　　“我也想鼓励啊，可咱们赢面太大了。”王童说着说着就有点忘形。
　　“你啊……”
　　“别这么老气横秋的，看你累成这个样子，新剧本弄完了？”
　　“没有，还得个把月吧。”
　　“你也不能总这么扑在一件事上不问世事，水儿不管了啊？”王童的话里有埋怨的意思。
　　“当然管啊，我每天都给她打电话，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还咋管啊，每天从山区里往家飞？”
　　“我是说……哎……算了……”
　　王童本意是想让她回趟家的，但也知道她去的地方回家也不是件容易事，便作罢了。
　　“怎么了？有话就说，你现在说话怎么费劲！”
　　她现在越来越讨厌这种吞吐的感觉，一点儿耐性也没有，对外人就是冷脸骂人，对身边的熟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开怼，脾气又大又怪。
　　王童看着她还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扯了一个闲篇。
　　“水儿前天一拳把我家涧儿的鼻子打出血了，还是当着我的面打的。”
　　“她又打架了？”黎穗子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被眼疾手快的王童给摁住了。
　　“你小点声，也不是打架，就是小孩间玩闹，涧儿把她芭比娃娃的胳膊给坐折了，她气急了，给了涧儿一拳……”王童说着说着就有点生气，生气中还夹杂着无奈，“涧儿这个没出息的，也不知道还手，被水儿追着打，我最后看鼻子流血了才出手制止了一下，一制止不要紧，被水儿勒索了几个芭比娃娃走。”
　　“涧儿没事儿吧？”她这才想起可怜的被追着打的孩子。
　　“没事儿，小男孩鼻子流个血不是很正常。”王童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有点惋惜，“别看涧儿平时吆五喝六的，一看到水儿就怂了，我跟你童嫂就合计着，要不咱们两家结个娃娃亲得了，多配啊。”
　　“你跟水儿说去吧，我可不敢做她的主。”黎穗子见两个孩子都没事，王童也没往心里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我上次没经她允许把她的小说借出去一个月，回来跟我又哭又闹的，最后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人家家里要书……她这个混世魔王，涧儿要是喜欢，放手去追呗，追上我绝对不拦着。”
　　“愁人……涧儿要是敢追，我就谢天谢地了……水儿那天来玩的时候，他光选衣服就选了半个小时，又把所有的零食都拿出来了，可没想到，水儿一来，刚把芭比娃娃放下，就被他给坐折了，然后就挨打了……”
　　“情路漫漫路迢迢啊，让涧儿慢慢走吧。”
　　说着两个孩子之间的趣事，黎穗子的心情逐渐好了一点，一扫刚才的阴霾，起码脸上的表情跟今天这盛大而夺目的颁奖礼稍微挂点钩了。
　　王童看着笑出来的黎穗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随即就又跟她说水儿这段时间闯的可不敢跟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祸事，当然肯定是捡那些比较轻的来说，因为如果被水儿知道是他跟黎穗子告密的话，他的下场也不会比涧儿好到哪里去。
　　“不愧是金松奖五十周年，节目比去年强了不少。”她跟着鼓掌时侧头跟旁边的王童耳语道。
　　“今年的好多企划都不错，有致敬，有展望……咱们要是能在五十周年拿个奖，意义就不一样了。”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已经错失了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接下来的最佳导演、最佳故事长片、最佳女主角不知道能抓住几个。
　　舞台上的表演节目还在继续，人群中的欢呼声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得奖的剧组一次接一次地沸腾着，而颁奖礼已经过半，她的剧组一次也没有沸腾过。
　　半场刚刚过半，王童解开了自己的西装扣子，调整了一下坐姿，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头又回来了。
　　“下半场就是咱们的主场了。”
　　她轻笑着捶了他一下:“摄像机拍着呢。”
　　“你致谢词背好了吧。”王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了。
　　她又捶了他一下，摇摇头专注着台上的颁奖进度。
　　到了下半场之后，氛围已经热烈地让每个的人脸上都带了一点红晕，尤其是奋力角逐几个大奖的剧组，几乎都憋着一口气，就指望在这个时刻一朝成名天下知。
　　“入围第五十届华钟奖最佳故事长片的影片有……”
　　大荧幕上闪过几部优秀作品，摄影师们早就把镜头对准了台下每个相关的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被放过。
　　“得奖影片是……《玩偶人生》……”
　　王童绞在一起的手瞬间就放开了，他快速地拥抱住还在震惊喜悦中没回过神来的黎穗子，紧接着是剧组过来的所有人。
　　她和着震耳欲聋的掌声上台，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杯，说实话她现在还晕乎乎的，有点没缓过神来。
　　“感谢金松奖，风风雨雨陪伴着我们电影人走过了五十年的时间，让我们电影人安心造梦，能因此而被肯定、被看见，能够站在这里是电影人的无上荣光，希望金松奖越办越好，电影事业越来越红火……”
　　她冲着台下挥着奖杯鞠了一躬，噙着眼泪说:“感谢剧组的所有人，齐心协力不惧万难地把这个电影拍完，这个奖是属于大家的，属于我们每一个不眠不休的日夜……感谢童哥，我每次得奖都离不开你的帮助、支持甚至是纵容，谢谢童哥……”
　　王童鼓着掌看着拿着奖杯慢慢走下台的黎穗子，两个人认识二十多年了，从青葱岁月走到中年，依旧是吵不散的好搭档，真是不容易。
　　走下台的黎穗子先去拥抱了一下王瑶，替她把遗憾和兴奋的眼泪擦干。
　　“下次努力，你的作品一直是越来越厉害的，未来会更厉害的。”
　　“谢谢穗子姐，输给你我心服口服，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又揉揉王瑶的头发，回到座位后拥抱了一下王童，把奖杯送给他。
　　“童哥，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有今天……”
　　王童接过奖杯握在手里，百感交集:“没有你，也没有我的今天。”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旁边的周舟已经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了，腿已经在微微发抖了。
　　黎穗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稍稍往她那边侧了下身子:“怎么这么紧张？”
　　“不知道……”
　　“别紧张，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你表现得非常好。”
　　周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心情，慌乱中抓住了黎穗子的手臂。
　　她往自己的手臂上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便继续专注在大荧幕上了。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最佳女主角的颁奖时间。
　　主持人拿着手卡上台，她也有些紧张，可不如周舟，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抓得有点微痛了。
　　“组委会为庆祝金松奖五十周年，特地把历届的最佳女主角的表演和得奖瞬间剪成了一个十五分钟的长片，以此来回顾电影事业不断辉煌发展的五十年，以此为期，展望下一个充满希望的五十年。”
　　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下，那段影片慢慢显现在眼前，每届的女主角大概有十八九秒的时间，她们的表演精湛、准确，在这个特定的时刻，更是精彩纷呈，让人过目不忘。
　　“第三十九界最佳女主角……”
　　黎穗子脸色突变，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届的最佳女主角是钟洄，大屏幕上开始闪过钟洄的表演片段以及颁奖礼上说致谢词的片段，她说感谢黎导，碰到她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还祝她越来越好。
　　短短二十秒却足以让她几近失控，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微痛让她保持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把手放在了嘴边，捏着下巴时不停地在加重力道，掩饰着自己纷乱的内心。
　　“穗子，你没事儿吧？”
　　王童也看到了钟洄，担忧地看着明显在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她摇摇头。
　　艰难地度过了那十几分钟，她不记得主持人是怎么宣布的最佳女主角，也不记得周舟是怎么上台领奖的。
　　机械地跟着大家鼓掌，机械地看着周舟在台上哽咽着发表获奖感言，最后机械地站了起来。
　　“你干嘛！”王童一直盯着她，所以赶在众人反应过来时把她摁回到椅子上。
　　“童哥，钟洄在台上领奖吗？她回来了？”
　　王童疑惑地往台上看了一眼，这才记起当天钟洄领奖时也是一袭白色礼服，她出现幻觉了。
　　“你清醒一点，那是周舟，不是钟洄。”
　　“是吗？”
　　她脆弱至极，看着台上晃动的人影，一时间分不出真假。
　　“是周舟在领奖，不是其他人！”
　　“我刚刚明明看见钟洄了……”
　　她捂着脸非常痛苦，因为刚才真的看见了，一闪而过，就又不见了。
　　王童轻声地安抚着她，领完奖下来的周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太过紧张，以至于根本就没看到大荧幕上闪过的钟洄，想跟导演庆祝拥抱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只能作罢，讪讪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颁奖礼还在继续，她已经无心外界的变化了，以至于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时候还在莫名其妙。
　　“你是最佳导演！”王童晃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
　　可她没有醒，像做梦一般走到颁奖台，做梦一般接过奖杯，站在台上前后左右地张望、寻找，想找到刚才闪过的钟洄藏到了哪里。
　　王童在台下急得抓耳挠腮的，最后伙动全组人冲着台上欢呼，可她还是没醒，像着魔一般，底下已经在嘁嘁喳喳的开始议论了。
　　“黎穗子！说话！说感谢词！”王童急得跑到了颁奖台的侧边，冲着她大喊，此时距她站上颁奖台已经过了两分钟之久。
　　她皱着眉看着王童，耳边终于有声音传来了，狐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奖杯，又回头看着大屏幕上的字样——“第五十届金松奖最佳导演——黎穗子”，这才如梦方醒地回到现实。
　　“像做梦一样……”
　　拿着话筒缓缓开口，让所有人关心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谢金松奖，谢谢《玩偶人生》全体演职人员，谢谢支持帮助过我的所有人，谢谢。”
　　极简短的致谢词，说完鞠完躬就下来了，直到颁奖礼结束都是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之后的三个采访也说得简洁至极，甚至有些问题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让采访她的人都在心里腹诽是不是真如从内场盛传的那般，中邪了。
　　她倒是希望自己中邪了。
　　庆功宴上，黎穗子根本就打不起精神来和剧组的人说笑，这让剧组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以外都以为她中邪了，明明领最佳故事长片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呢，可就短短的几十分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魂不守舍，心事重重。
　　“喝最后一个，你带着她回去吧。”王童对坐在黎穗子身边的苏如说道。
　　“好。”
　　“今天黎导身体有点不舒服，喝完这个她先回去，咱们继续啊。”
　　苏如把黎穗子拉起来，把酒杯递到她手里，可刚递过去，那杯酒就摔在了桌子上。
　　她又着魔一般地推开所有人往外冲了出去，什么也没说，让跟在她后面的几个人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王童拽住往外狂奔的她。
　　“放开！这次我真的看到钟洄了！”
　　她朝着一个白色连衣裙背影追去，从后面看身形与钟洄无异，真的很像。
　　可追过去的时候，就再次失望了，只是身形相似而已。
　　她悲痛无比，失望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形销骨立，晃悠地快不成样子了。
　　被拒绝了无数次的王童和王瑶在后面跟着。
　　因为颁奖礼上的那一幕，王瑶担忧地不行，她自然是不相信什么中邪的鬼话，在看到钟洄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于是在剧组的聚餐上匆匆喝了两杯后便赶到了这里，赶过来时正好碰到不顾一切冲出去的黎穗子。
　　“钟洄为什么就一点儿消息没有呢？”王瑶急得直掉眼泪。
　　“听人说，十年前就跳海了，有人在海边见到过她。”
　　即便是离她十米远，王童提到时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不信！她凭什么死，有什么资格死，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这么多年，快把活人折磨成死人了！最该死的是她，可最不能死的也是她！”
　　“你小点声，被她听到，还活不活了！”
　　两个束手无策的人谁也不说话了，生怕惊动了前面的梦中人。
　　她不知道要走去哪里，最后蹲在马路边痛哭起来。
　　“我到底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王瑶跑过来抱着她，陪着她一起哭，边哭边说:“穗子姐，你别等她了，她根本就不值得。”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让她这么恨我。”
　　“她坏到骨子里了，做坏事就不再需要理由了！你别再执着了好不好？你现在有水儿了，需要振作起来好好生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水儿……”
　　她喃喃自语地站起来，仰天流泪，雾蒙蒙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就像这十多年湮灭的希望一样。
　　良久，她低下头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童哥，瑶瑶，明天我就回山区了，继续写剧本，先回酒店收拾东西了。”
　　说她冥顽不灵也好，食古不化也罢，她不肯放过自己，这么多年俨然成了一个执念，没有这个执念，她有可能会活不下去。
　　周舟在远处看着这般景象，总算是明白了她在颁奖典礼上的失态是为那般。
　　不是十多年了吗？
　　她都结婚又离婚了，怎么黎穗子还像着了魔一样？
　　王童回来时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她，有些奇怪但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两个人走回庆功宴的时候聊了很多，期待漫漫长夜能够因这一晚的谈话而能见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