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168、挽回1

　　“瑶瑶，明天我就搬走了，谢谢你啊。”
　　王瑶从厨房里拿出来一杯草莓汁递给她，有点惊讶，手就悬在了半空中:“多住两天吧，穗子姐她肯定会想明白的……”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这次因为生病已经耽误太多了，要抓紧补回来。”
　　“你俩真要分手啊？”
　　“嗯，已经说到这里了，那就分吧。”
　　王瑶看着别扭劲还没过的两个人干着急，她只要一跟黎穗子提钟洄就急，而钟洄这边则一直逃避这个话题，两边都不想分，可两边都不让开口劝。
　　“瑶瑶，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给你做顿大餐。”
　　王瑶把手搭在钟洄的肩膀上跟着她一起回卧室，心事重重地笑着:“你才待了短短一周，就把我喂胖了三斤，还要给我做大餐，要是把我胃口养刁了，我可要跟着你过了。”
　　“那就跟着我过吧，等我那边房子弄好了，再请你过去吃饭。”
　　“我今天跟你一块睡吧。”王瑶搂着钟洄的脖子笑着说。
　　“啊？”
　　王瑶看着震惊的钟洄赶紧举手起誓:“你可别误会啊，我的心在师哥身上，而且我也不敢撬穗子姐的墙角。”
　　“啊……啊……”钟洄因为自己的多想而羞愧了一下，她有点手忙脚乱地把枕头往旁边移了一下，“那……好吧……你睡这边……”
　　“好！”
　　王瑶直接倒在了床上，钟洄笑着摇摇头走过去把灯关上了，她也躺到了床上，同样地心事重重。
　　“钟洄，你想过穗子姐一去不回头吗？”
　　“没有，感情上她是一根筋，可这次的事情如果不让她冷静下来想一下，就会又开始钻牛角尖。”
　　王瑶侧身看着她:“那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她肯定特别难受。”
　　“她醉酒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脾气你也了解，劝不住的，我继续劝下去她也只是在敷衍我而已。”
　　“哎呀不说这个了，头疼。”
　　钟洄乐不可支地看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王瑶，吐槽道:“你轻点，床快被你压塌了。”
　　王瑶又重重地侧过身来，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反正我挺佩服你的，能跟穗子姐谈那么久，你知道她最短的一次恋爱是多久吗？”
　　“黄钰那次？”
　　“嗯对。”
　　“我记得那天她在酒店跟我说一共谈了九段恋爱，大学之前的两段她都跟我说过，那除了姚珅，其余六次是什么样的啊？”
　　钟洄对这个事情好奇极了，可只要一问黎穗子就转移话题，根本就没有深究的机会。
　　“穗子姐没告诉你吗？”
　　“没有，我一问她就转移话题，但是我特别好奇。”
　　“她觉得太荒唐，所以不愿意提。”
　　钟洄兴奋地用手肘撑起了上身，另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举在空中:“你悄悄告诉我，我绝对不说出去，说出去是小狗。”
　　“也罢，她时不时地就骂我两句出气，我拆一次她的台也不为过。”
　　王瑶翻了个身，趴到了床上，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她一直不缺恋爱谈，身边追她的人多，她追人也从没失手过，不过跟姚珅分手后谈的六次恋爱，无论是追她的，还是她追的，都没有一次长久的，而且分手的理由都很奇怪。”
　　“有多奇怪？”钟洄疑惑地问道。
　　“黄钰就不提了，离谱得要命，有因为衣品不好被分手的，有因为给她夹了一块不喜欢吃的菜而分手的，有因为让她去台上唱歌而分手的，有因为开玩笑打了她一下而分手的，反正她分手理由奇奇怪怪的……就比如说嫌弃人家穿衣服不好看分手这一条，拜托她的衣品又能好到哪里去！一旦进了组，冬天就是军大衣，夏天就T恤大短裤，那几年跟着她去北边拍戏，她那身军大衣一穿就是四个多月，我都快看吐了，还嫌弃人家衣品不好？”
　　钟洄笑得被呛了一下，她咳嗽了两声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怎么会这么离谱啊？”
　　“离谱？最离谱的我还没说呢！”王瑶义愤填膺地撸了撸睡衣袖子，“最离谱的一次分手是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去约会，她坐在车后座上，过减速带的时候被颠了一下，就不开心了，无视对方的道歉和求饶，一定要分手。这两个人是从朋友发展成的恋人，分手后为了争论谁对谁错跟穗子姐掰扯了好几个月，对方想证明穗子姐就是渣，故意找茬，穗子姐更绝，直接承认自己就是渣，把对方给气的啊，每次只要跟我们吃饭，这件事就必须得拿出来提两嘴。”
　　“这确实挺像渣女的，她这么过分，怎么还有这么多恋爱谈啊？”
　　王瑶闻言突然靠近她，像个侦探嗅到关键证据一样:“那就要问你了，她这么渣，脾气又坏又怪，还能吸引到人跟她谈恋爱，尤其是你，一谈谈了这么多年，怎么忍受下来的？”
　　“忍受？好像没有这么严重。”
　　王瑶听她的语气就更好奇了，催促道:“快点详细说说，我真是特别好奇她怎么突然转了性，能跟你谈这么久？”
　　钟洄笑得眉眼弯弯的，幸好卧室里很黑，不然让王瑶看到肯定会嘲笑她。
　　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好的时候特别好，又温柔，又心细，而且特别直接，喜欢就是喜欢，让我特别有安全感，但是坏的时候也特别坏，固执，冲动，特别会气人，不过好在她坦荡，错了就认，有火就发，有话就说。”
　　“说了跟没说一样，全是好话。”
　　王瑶白眼一翻，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还想继续深挖的时候就听到了门铃声，她小声嘟囔着去开门:“谁啊，大晚上的！”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脸上的不耐烦立刻就消失了，惊喜地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耳朵鼻子都冻得通红的人。
　　“穗子姐？”
　　黎穗子怒气冲冲地往次卧跑，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钟洄穿着睡衣正从床上起身，她看了一眼次卧的床，皱着眉怒气更甚。
　　“你俩一块睡的？”
　　跟着进来的王瑶满脸惊恐，恐慌地摆摆手，钟洄淡定地解释:“我刀口不舒服，晚上需要人照顾，请瑶瑶过来的。”
　　“那就别在这里麻烦别人了！”
　　黎穗子从墙角处把行李箱提过来怒气冲冲地往里面扔东西，钟洄看她丝毫没有冷静下来谈的意思，便有点生气。
　　“你又来闹什么！”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在跟我别扭什么，你不喜欢我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我就跟你认错了，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风险，你现在到底在干嘛！！！！”
　　“你别像点了火的炮仗似的，你跟我吼什么啊！！！”
　　黎穗子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气势弱了一截，又担心她的身体，便晃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指着她输人不输阵地说:“我不跟你吵啊，跟个病人吵，显得我没分寸。”
　　钟洄白了她一眼，掀开被子蒙住头躺下了。王瑶见此情景吐吐舌头轻巧地掩上门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她们二人。
　　“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了？
　　反正我跟你说啊，我是不可能跟你分手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王瑶了，是，我承认，这段时间我一直因为姚珅那件事脱不开身，有的时候顾不上你……
　　瑶瑶她又一直照顾你，可她不喜欢你，她喜欢张漳！
　　你要是真喜欢上王瑶的话，我劝你尽早断了这个念头，一是她有喜欢的人，二是她脾气不好，嘴碎，烦人，泼辣，还有暴力倾向，她可不会跟我一样，被你打两下捶两下完全不还手。
　　你跟她性格也不合适，她一点儿也不成熟不稳重，遇到事情也没个主意，都是找我拿主意的……”
　　钟洄蒙在被子里快被她烦死了，比唐僧还能念，而且说了那么久无非就是觉得她跟王瑶睡在一起不正常，完全忘了两个人之间还因为姚珅的事情闹着矛盾呢。
　　黎穗子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走过来躺在了王瑶刚才的位置上，凑在被子边问:“你真不爱我了啊？”
　　“对。”
　　“那我也不爱你了，凭什么啊，每次都是我认错！”
　　“就算是你错了，你找我来认错的时候，但凡我有一点不耐烦，你就开始生气，最后还得我跟你认错！”
　　“那现在我来认错了，你又不理我了！”
　　“我也生气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哄你了！绝对不会！”
　　……
　　她又开始在旁边碎碎念，钟洄从一开始的生气到现在努力地憋笑，连累地被子都跟着她肩膀的抖动在起伏。
　　“你哭也没用，我也绝对不会哄你的！”
　　“我又不是不会哭，我哭起来也绝对不会比你弱！”
　　“别拿着哭当武器！哦，你哭了我就得认错吗，凭什么啊！爱咋哭咋哭，我理你我就是狗！”
　　“这么大冷的天，我来找你，你连正眼都没给我，该哭得是我好不好！”
　　“你到底在哭什么啊！”
　　黎穗子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来不及躲闪的钟洄憋的脸通红，笑意还挂在脸上来不及隐藏，对视着的两个人有些尴尬，尤其是钟洄还要强行找理由圆场。
　　“你实在是太烦人了，我就只能想点让自己能开心起来的事情。”
　　“什么事情？”黎穗子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你管我什么事情！”
　　在钟洄拉过被子又盖过来之前，黎穗子就把被子扔到了地上。
　　“你解释清楚，到底想干什么！”
　　“我冷！”
　　钟洄像躺尸一样躺平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有多困一样，直到那床被子又盖到了她的身子，蒙住了她的头。
　　“睡吧，睡吧，睡死你！”
　　钟洄没好气地掀开被子:“睡死我你好去找其他人谈恋爱是不是！第一次知道能因为别人骑车带着你颠了一下就跟人家分手的，你的屁股是金子做的啊，怎么那么金贵啊！”
　　黎穗子咬着嘴唇环着双臂，鼻孔微张整间屋里都是她的呼吸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瑶！”
　　“别在这儿躺着了，再硌着您那金贵的屁股！”
　　“我屁股金贵不金贵，你不清楚吗！”
　　钟洄举着手朝她打了过去，打了两下后黎穗子就抓住了她的手，指着她警告道:“别打了啊，咱们现在分手了，再打我可要还手了？”
　　“那你还半夜三更地来骚扰我，你能骚扰我，我就不能打你了？”
　　钟洄甩开她的手，又朝她打了两下。
　　黎穗子气哼哼地背过身子躺着，任钟洄的巴掌落在她身上。
　　钟洄打了两下就停止了，盘腿从床上坐起来，严肃地说:“转过来！”
　　黎穗子哼了一声转过了身。
　　“坐起来！”
　　她依言照做，可嘴上却不认输:“你最好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钟洄无语地看着她，最后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始解决这些天的误会。
　　“第一，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蔑视法律的人，这次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是姚珅而已，但这件事你逃脱得太容易了，我害怕你会因此有了惯性，以后遇到棘手的人或事，一旦通过正常渠道解决不了的时候，就会想走这种捷径……”
　　“我不会的。”
　　钟洄温柔地摸摸她的脸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愿意，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可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以前只知道你人脉广，但真的没想到你人脉能广到这种地步，可这种事情就是福祸相依，能帮你也能害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逃脱了一次，就有了侥幸心理，就形成了走捷径的惯性，我不想你进去，我不想一个人在外面等你，不想一个人生活。”
　　“好，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不要敷衍我。”
　　黎穗子捂着心口的位置，非常严肃:“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不会再走这种捷径。”
　　钟洄点点头，相信黎穗子这次是真的听进去了，刚从警察手里逃脱掉的窃喜经过将近一周的时间已经完全冷却，她不断地回想钟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百思不得其解进而火冒三丈，而这个时候是最能让她长记性的时候，比当天晚上复盘有用得多。
　　“第二，我总觉得姚珅会报复的……”
　　“我不怕他！”
　　果然一提姚珅黎穗子又开始激动起来，钟洄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
　　“我知道你不怕他，也不会让你忍着，但是正常的竞争或者是背地里的一些商业手段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但就害怕你越红线……我知道这次打姚珅让你心里有多么的爽快，我也挺爽的，可是不能他报复一次，你就越一次红线吧……我要你答应我，如果姚珅做了违法的事情，你不可以冲动地以牙还牙，自己不能够违法。”
　　黎穗子明白了钟洄的担忧和恐慌，她对姚珅恨之入骨，可看到钟洄这样也于心不忍。
　　“我答应你，那你也要答应我，如果你下次再碰到姚珅，而又恰好落了单，别跟他硬碰硬，哪怕认怂也没关系，只要能逃得脱，我们来日方长。”
　　钟洄提到这个便有些懊恼。
　　“我从小就被打，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那晚纯属意外，因为事后我回想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无处可逃，只是我喝醉了脑子不是很清醒。”
　　“怎么逃？”黎穗子困惑地问。
　　“当时女厕所离我大概也就五步的距离，我虽然喝醉了但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清醒很多了，小跑两步就能躲到女厕所，可是我当时一心想推开他往外跑，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黎穗子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和外地心疼:“是我不该……”
　　“别提了，过去了。”
　　“好，不提了，还有第三吗？”
　　钟洄严肃地点点头:“第三，李川跟你有没有利益往来？这种涉黑的人你还认识多少？”
　　“目前没有利益往来，不过他之前有意参与影视项目，我从没有主动开过口，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以我以后一旦碰到这种事情，会躲得远远的，涉黑的事情我没有干过，也只认识他一个人，不是主动结识的，是前几年被姚珅设计去夜总会谈项目，之前跟你提过的，点的就是川哥名下夜总会的包间，之后我让川哥找了男会所把姚珅给送进去了。”
　　提到此事钟洄的拳头又攥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冷静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严肃地说:“这是你第二次这么做！”
　　“你有没有心啊，他把我送进了一个全是男人的屋子里，我只是把有样学样而已，不同的是我运气不错，把事情闹大得救了，而且我当时还心软了，只往包间里放了两个人，他可是找了三个人放在我的包间里。”
　　“那按照你的说法，你手下留情了？”
　　“那当然，我害怕他受不了，闹出人命来，没敢百分百地还给他。”
　　“你怎么知道他会受不了？”
　　钟洄问完又觉得不对，赶紧吐吐舌头，黎穗子斜着眼看她，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偷笑了两声跟她解释。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被男生追过，回来跟我说快被恶心死了，所以他是完完全全的异性恋，当时我想既然他开始走歪门邪道了，那我必须得让他尝尝这其中滋味。”
　　“他活该！这么龌龊，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的！你一点儿都没发现吗？”
　　黎穗子安抚住情绪激动的钟洄:“我是大四才跟他同居的，虽然一身的臭毛病但因为我们两个都特别忙，也就没空细想，大四之前呢，虽然有时候特别烦人，但整体上还行，我俩有共同语言，聊得来，学习节奏也一致，所以没什么大分歧，现在想想真是恶心！”
　　“狗东西！”
　　“你骂人等级太低了，等以后我教你，让你成为脏话王者。”
　　钟洄拍开黎穗子搭在她肩上的胳膊，指着她还没等开口就被人截了下来。
　　“我知道，再也不这样了，这样做违法，也不跟川哥他们有任何不合法的利益往来。”
　　“你必须要牢牢记住，因为你对我来说真是特别重要。”
　　黎穗子往她面前凑了一下，双手撑着床，像是索吻，又像是撒娇:“特别重要是多重要？”
　　“重要到想咬死你！”
　　钟洄偏头在黎穗子的脖子上狠咬一口，一个清晰的牙印就又烙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这么重要，你还这么轻易地提分手。”
　　“因为我害怕啊。”钟洄看着她，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你一直跟我说人生总伴随着意外，根本不敢保证能平稳地陪我过一辈子，我接受也理解你的担忧，所以我可以接受分手，可以接受意外，但是我绝不接受这种方式的分开，还有你给我写的那封狗屁信，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讨厌最嫌恶的东西。”
　　“我当时真的害怕如果这一关过不了，可能会被重判，我害怕你会等我……”
　　钟洄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你告诉我，我不等你，我还能怎么办？”
　　“我不会再这么鲁莽了。”黎穗子又心疼又愧疚。
　　“你记住这是你跟我保证的！”
　　“我会永远记得！”
　　钟洄听完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现在就只剩愧疚了:“其实我也有错，一直在责怪你，那天在车上你哭的那么难受我也没抱你，反而一直冲你发脾气。”
　　“没有，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姐姐，谢谢你肯为我出头，我知道你心疼我，打在我身上的每一下你也会跟着疼，我以后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打不过就跑，跑不掉也会想办法不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黎穗子鼻头有点发酸，她点点头:“好。”
　　“姐姐，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钟洄总感觉这些天对她的态度太差了，真的伤到了她的心，所以恨不得把前些天没说出来的话全部都补回来。
　　“好，我知道了，那你亲亲我，你好多天没亲我了。”
　　黎穗子朝她撅起了嘴，钟洄抱住她吻了上去。
　　她们两个自从颁奖礼结束后就没有时间好好地在一起过，本来是该好好庆祝的事情，两个各自登顶人生巅峰，可被姚珅一手毁了，还差点把黎穗子搭进去。
　　“不行不行，这是在瑶瑶家。”黎穗子摁住钟洄要往她衣服里钻的手。
　　“那好吧。”
　　被拒绝的钟洄撅噘嘴缩回了自己的手，黎穗子笑着把她搂过来，抱着她亲了一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