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138、婚礼1

　　一行人簇拥着两个手拉手的人来到了婚礼的大堂，大厅不算是大，更谈不上有多么豪华，可一切布置都是按照两个人的喜好来的，婚礼大堂里循环播放着《为你钟情》、《今生今世》、《追》这三首歌，礼堂里的鲜花全部是粉色和蓝色的满天星，就连挂的气球上也是以粉色、蓝色为主，上面有两个人亲手绘制的卡通图案，钟洄负责画粉色气球上的图案，她把气球上画满了黎穗子喜欢的电影形象，而黎穗子则在蓝色气球上画满了她喜欢的卡通形象，这些气球交错地挂在大厅的每一个地方，中间十米长的红毯上两边摆满了两个人的合照，宣誓台正中间幕布上放着两个人在海边的婚纱照，上面写着一句“你出现前，熙攘的人群与我无关，你出现后，熙攘人群中的你与我有关”。
　　这便是全部了，不算奢华，但每一处布置都有两个人的心血，都是两个人的小设计。
　　等所有人都坐定后，黎穗子拍拍妹妹的小脑瓜，蹲下说:“妹妹，在后面拖着钟洄阿姨的裙子，把她带到阿姨妈妈站的那地方去好不好？”
　　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妹妹特别兴奋，她开心地点头:“好的！”
　　而穿着小西装的哥哥已经在黎穗子的身后站好了，她站起身深情地看着钟洄，放开两人一直交握在一起的手:“去那边等我。”
　　“好。”
　　黎穗子挽着黎父的胳膊看着钟洄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黎母，突然有点想哭，于是微微仰起了头，忍住马上就要汹涌而出的泪水，黎父侧头看了一眼，拍拍她的手:“我的女儿，长大了。”
　　“爸，您想过我会找个女生结婚吗？”
　　“我不去预设你的未来，无论怎么样，你开心快乐就好。”
　　“谢谢爸。”
　　黎穗子握紧了黎父的手臂，她跟着黎父一步步慢慢地走向在红毯二分之一处等她的钟洄，两个人对视时笑得既幸福又满足，如果能够一起携手走过未来的岁月，便再无他求。
　　钟洄挽着黎母的胳膊走到红毯中间等待朝她走过来的黎穗子，确实有点奇怪，结婚双方的老人都是黎穗子这边的人，但即便如此钟洄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出席，否则便又是一场闹剧。
　　而黎穗子不在乎这些，谁把钟洄交给她都一样，她都会好好爱护她，会好好跟她一辈子在一起，那如果都一样的，让自己的母亲来则更加隆重。
　　两位老人把她俩的手放到一起，语重心长地交代着:“以后，你们两人要相互扶持，相互理解，遇到任何的难事都要商量着来，一辈子长着呢，慢慢来吧。”
　　“会的，谢谢爸妈。”
　　黎麦子上来把二老扶下去，把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人。
　　两人笑中含泪对视一眼后，钟洄便挽着黎穗子的胳膊往宣誓台走去，王童上前一步把穿着婚纱高跟鞋的两人接了过来，清清嗓子开始主持今天的婚礼。
　　“穗子和钟洄都是我们在座的老朋友了，一路看着两人走过来相当不容易，看着你们能够修成正果我们也是打心里高兴……”
　　台下一片掌声，两人对着台下的人微微欠身表达着感谢。
　　“穗子姐今天话太少了，很少笑，也不开玩笑，太严肃了。”王瑶跟坐在旁边的花姐咬着耳朵。
　　“紧张吧，我刚才摸她手的时候，一手的汗。”
　　两人跟着台下的人一起鼓掌，王童等掌声停下的时候，继续说:“正式宣誓之前，先来看一段她们为彼此精心制作的VCR。”
　　大屏幕上先放的是钟洄制作的内容，她退后两步躲到了黎穗子的身后，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姐姐……”
　　“嗯。”
　　黎穗子回握住她的手，注意力全部在大屏幕上。
　　影片的开头是今年大年初一录的片段，黎穗子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又开始拍了？”
　　“新年快乐。”
　　“嗯。”
　　“你要说什么？”
　　“财源广进。”
　　“不对。”
　　“财运亨通。”
　　“不对。”
　　“财源滚滚。”
　　“财迷，最后一次机会。”
　　“我爱你。”
　　她说完后背影音乐《至少还有你》缓缓响起，短片也正式开始进入正题，非常克制的一个短片，且大部分画面都是以黎穗子为主，情感非常丰沛，素材也异常丰富，第一次去探班闷头大吃的画面、牵着手在街头散步的样子、喝醉酒撒娇的样子甚至连她生气的时候都有影片，黎穗子看到中间时甚至在惊讶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拍的，她一点儿都没觉察到。
　　影片结束的时候又出现了那个老问题。
　　“假设天一亮就世界末日了，你打算怎么办？”
　　“好俗的问题啊。”
　　“快点，三、二……”
　　“亲你。”
　　“重说！”
　　“就是想亲你啊，别拍了，睡觉吧……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好困……”
　　“什么人啊。”
　　短片在婚礼上的嘉宾在哄笑声开始，又在哄笑声中结束。
　　钟洄在一片哄笑声中在黎穗子的耳边说:“姐姐，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黎穗子还沉浸在影片中，灵魂仿佛穿越回了几年前，跟着影片的节奏又故地重游了一次，直到钟洄在她耳边说话才缓过神来，她回过身伏在钟洄的肩头埋怨道:“你早告诉我要用这两段啊，我就好好说不这么闹了。”
　　“这样多可爱啊。”
　　钟洄感觉到肩膀上有些微微湿润，搂着她的腰打趣道:“就害怕你哭，所以我尽量做的不那么煽情。”
　　“我才没哭。”
　　她傲娇地起身，迅速地转过身继续看着大屏幕，防止台底下的人看到她在这边抹眼泪。
　　大屏幕上开始放黎穗子的视频，她的视频风格跟钟洄不一样，钟洄的短片像是小河流水的纪录片，而她的则大开大合，情感上毫不收敛，直接又坦荡。
　　短片一开始便是钟洄用各种声调叫她“姐姐”的音频，没有任何的画面，只有声音，平常叫的时候没有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被整合起来却是如此地肉麻，让一旁的钟洄又面颊发烫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背景音乐是《这些年来》，当她的声音出来钟洄小小地吃惊一下，然后便迅速被带进了情景之中，视频中的她会大哭，会大笑，会扮鬼脸，会说俏皮话，时而刁蛮，时而任性，万般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她格外地生动，每个样子的她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黎穗子眼里的她便是这样，而这样的她陪伴着自己走过这些年，幸福与不幸，开心与难过，真实又具体，是生活本来该有的样子。
　　视频最后，音乐戛然而止，黎穗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微微地笑着，背景音里钟洄撒着娇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和我在一起？”
　　“因为你总想让我叫你姐姐，哭起来停不住，咬人很疼，特别喜欢动手，嘴太笨了，脑子也不好用，一吵架就离家出走，可每次都走不出小区，生病时很可怜，长得是真漂亮啊，独一无二的漂亮，可是生气时很丑，打人时很丑，不讲理时很丑，身材特别好，穿吊带裙最性感了，最近叛逆期到了，非得要去剪短发染一头紫发，还想去纹身，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叛逆期的小朋友，而且特别特别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特别爱你。”
　　“你说的乱七八糟的，我不明白。”钟洄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她微微一笑，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非常幸福的样子，视频中的她慢慢隐去，一段两人打闹的视频慢慢清晰地出现在大屏幕上。
　　“来，老婆，介绍一下我们的年夜饭。”
　　“哎呀不介绍了，厨艺好就不显摆了，随便一拍就能看出来是宴席的水准，色香味俱全。”
　　“这不是她吹牛，是真的……那这些都是谁做的啊？”
　　“都是我自己做的，拍视频的这个人烦得很，一直在添乱，不过我已经揍过她了，现在老实多了。”
　　“这个人有暴力倾向，大过年的玩一会儿还要家暴我……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特别开心。”
　　“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有很多好吃的，有春晚可以看，还有……还有你一直在旁边添乱啊。”
　　“我也不是只会添乱的。”
　　“哇满天星。”
　　视频在此刻慢慢变黑，只剩下了两个的声音。
　　“除夕快乐，我爱你。”
　　“我也爱你。”
　　钟洄泣不成声地趴在她的肩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听到黎穗子唱歌的声音时她便忍不住地开始掉眼泪，越往后掉的越急，最后只得边擦眼睛边看视频。
　　黎穗子转过身看着她的样子，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她接过李信缇递过来的纸巾给钟洄擦着眼泪，笑中带泪地劝她:“我也是害怕你哭，才没做的那么煽情，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钟洄拿着擦眼泪的纸巾打她一下，抽搐着吸吸鼻子:“别明知故问了……你做视频的时候肯定就预料到我会哭了……你就是个坏蛋！”
　　王童看完视频也有些哽咽，不过他身兼重任只能迅速地调整好情绪，清了清嗓子走到两人身边。
　　“第一次在婚礼上看VCR把我给看哭了的，既然这样，我赌的那一万块钱就拿出来请大家喝酒了，穗子结婚了，再像以前一样破财就该挨骂了。”
　　台下哄堂大笑，让面红耳赤的钟洄也破涕为笑了，黎穗子又开玩笑似的打了他一下，才开始进入下一个环节。
　　王童站在面对而立的两个人中间，拿着话筒庄重地说出宣誓词:“黎穗子，你是否愿意永远跟钟洄在一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顺境还是逆境，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同样的问题又抛向钟洄。
　　“钟洄，你是否愿意永远跟黎穗子在一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顺境还是逆境，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同样的毫不犹豫。
　　“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
　　王瑶和唐琪把戒指拿过来递给了她们，黎穗子拿着钟洄每天戴在手上的戒指慢慢地给她套了上去。
　　“戒指都旧了，我们该为了这个婚礼买套新的。”
　　钟洄也把戒指戴到了她的手上:“你舍得扔这个吗？”
　　“不舍得。”
　　“现在你们可以拥吻对方了。”
　　实际上这句话还没说的时候，黎穗子已经上前一步抱住了钟洄，两个人接了这辈子最长的一个吻，最后两人分开的时候面色都有些潮红。
　　李信缇难受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她把摄像机交给旁边的助手便一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为了不窒息而死，只能选择自救。
　　仪式不长，可却让两个人心里踏实了很多了，现在她们结婚了，承诺过要对负责彼此的一生了，接下来就要踏实过日子了。
　　“爸妈。”两人端了一杯酒来到父母跟前，“谢谢你们的包容理解，我跟钟洄才能有底气地在一起。”
　　“叔叔阿姨，我会记住您二老的嘱托，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好好跟穗子走下去的，谢谢您肯把这么优秀的她交给我。”
　　“好好好，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别的话我们也不多说了，只是钟洄该改口了啊，再叫叔叔阿姨就不合适了啊。”
　　两人相视一眼，钟洄毫无准备，也从未有信心主动提过改口这件事，现在二老提起了，她高兴得甚至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爸、妈，谢谢你们……”
　　黎父黎母笑呵呵地应了，分别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她:“好孩子啊。”
　　黎穗子本是笑着在旁边看着钟洄和黎母说话，结果没想到眼前飘过一个红包，黎父嘿嘿地笑着塞到她手里:“我女儿也有红包可以拿啊。”
　　她狐疑地接下，用手感受了一下厚度，略有疑虑地收下:“里面不会是纸吧。”
　　“穗子不礼貌啊，爸妈给你的红包，连句谢谢都没有。”
　　黎麦子突然站起来充当着正义使者，而汪栀儿在旁边乐不可支地抱着都儿，纯粹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她还是觉得有鬼，不过鉴于这个场合，还是乖乖地收下了，但是因为还穿着婚纱没地放，就托黎麦子给她保管着。
　　她们这桌敬完酒后，去另外一桌时她凑在钟洄的耳边说:“爸妈也给了我个红包，但我总觉得里面是纸。”
　　“怎么可能？”钟洄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哼，怎么不可能，里面绝对不可能是钱，打赌吗？”
　　“那也不可能是纸，赌就赌，赌什么？”
　　“你赢了，我这一年都不买手表；要是我赢了，只要我张口跟你要，你就必须给我买。”
　　钟洄无语地看着她，极不情愿地跟她击了下掌。
　　而黎穗子则在旁边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