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117、落寞的钟母

　　等钟洄完全睡着，已经是后半夜了，她悄悄地掀开被子下床，扶着腰蹒跚到客厅，这才发现钟母根本就没有走，唐琪坐在她的对面，怨恨地盯着她。
　　黎穗子直接无视了钟母，她拍拍唐琪的肩膀:“你能不能帮我再贴一片膏药，我腰疼的直不起来了，自己贴不好。”
　　“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唐琪闻言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小跑着到电视柜前找了一片膏药走到她身边。
　　黎穗子趴在沙发背上撩起了自己的衣服，腰部的皮肤已经有溃烂的趋势，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
　　“不行，不能再贴了，你明天必须去理疗馆了，再拖下去，钟洄还没好起来，你就得倒下去了。”
　　唐琪焦急地拿着膏药给她的后腰上扇风，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济于事，对她的腰疼毫无缓解之用。
　　“先贴上吧，我明天看看钟洄的情况再说。”
　　“不能再贴了！”唐琪执拗地把那片膏药放了回去，拿了两片止疼药过来，把手边的水杯递给她，“你先吃止疼药吧，明天我在家照顾钟洄，你也别去理疗馆了，直接去医院吧，我给王瑶打电话叫她陪你去。”
　　“不用，你照顾不了钟洄的，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啊，你要是因此落下病根，等钟洄好了，她会怪我的！”
　　唐琪被急得满头汗，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把刚拿过来的护腰蹲下给黎穗子小心地戴好:“你这两天不要再往沙发上躺了，腰已经受不住了，还有不要再逞能抱钟洄了，虽然她现在很轻，但是你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她的重量……黎穗子，你不知道钟洄有多爱你，虽然我是因为不放心钟洄才搬进来的，可如果在她意识不明的时候你出点什么事，她这辈子也好不起来了，你别再这么犟了行不行？”
　　黎穗子想弯腰扶起坐在地上的唐琪，可无奈实在疼得太厉害了，有心无力。
　　“好，我明天去，你别哭了。”
　　唐琪这才露出点点的笑容:“我明天请一天假在家里看着钟洄，你的腰要是实在不行，就住两天院，明天是周五，加上周六、周天，时间很充足，你不用着急回来。”
　　“好，唐琪你能不能去看着点钟洄，我去楼道里抽根烟。”黎穗子说罢觉得不妥，又补上一句，“我回来时身上不会有烟味儿。”
　　“你去吧，少抽点，之前就听你老是咳嗽……我会看好钟洄的。”
　　黎穗子从书房里的书架拿了一包烟揣在兜里，悄悄地走了出去。
　　而钟母全程被两个人无视了，她追问过唐琪，可唐琪只是怨恨地看着她不发一言，数次想走可就是拔不动腿，她想知道钟洄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严重。
　　黎穗子坐在楼道里，靠着墙壁悲恸地哭着，周围完全静下来的时候她开始后怕，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发抖，如果阳台的栏杆再稍微低一点，如果自己的动作再慢一点，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钟洄到底怎么了？”钟母站在一片烟雾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张牙舞爪，反而像极了刚才屋子里三个人的状态，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倒下。
　　黎穗子捻灭了手里的烟蒂，又点上一根，打火机的火苗蹿起的时候照亮了她那张悲伤的脸。
　　“我求你了，你别再出现了好吗？你会要了她的命的，你想要多少钱，我去给你凑，只是求求你，别再来找她了，她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一个亲人了，不要把她害死。”
　　钟洄置若罔闻，只是固执地要一个答案:“她生什么病了？”
　　“姐姐，你为什么坐在这里？”钟洄身上披着毯子站在门口悲伤地问道。
　　她的眼里只有黎穗子，所以根本就没看到站在阴影里的钟母。
　　“做了个噩梦，惊醒了，一定要看到你才行。”唐琪站在她旁边解释道。
　　黎穗子把那半根烟捻灭，强撑起一个笑容走过来抱住她:“我出来抽根烟，剧本上有个地方怎么调整也调整不好，抽根烟找找灵感，这不是个好习惯，我以后改……又做什么噩梦了？”
　　“我也不知道，我害怕，我害怕……”
　　“我陪你回去睡觉，不哭了啊，再哭眼睛又该肿了。”黎穗子拥着钟洄进门，钟母也跟着进来了，唐琪本来想阻挡，可又害怕她闹出什么动静来惊动钟洄，就没敢有大的动作，只能放任她进了门。
　　“唐琪，你先陪钟洄回去，我去洗个澡，身上烟味儿太重了。”
　　“不要。”钟洄摇摇头，把她抱得更紧了，“我喜欢烟味儿，特别喜欢，姐姐，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我害怕……”
　　黎穗子低头吻吻她的额头，那股悲伤仿佛刻在脸上一般经久不散。
　　“我不离开你，走，我们去睡一会儿。”
　　“姐姐，我能不能不睡了，我一闭眼就会做梦。”
　　黎穗子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四点半，才睡了两个小时。
　　“好，我陪你说话。”
　　黎穗子拥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刚想落座就被唐琪喝住，她太害怕黎穗子再跟着一块躺下来了。
　　“你们去卧室吧，这里躺着不舒服。”
　　“可是我想看一会儿电视，家里太静了，我害怕。”钟洄说道。
　　“躺一会儿没事的。”
　　黎穗子并没有往沙发上坐，而且扶着腰坐到了地上，又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电视打开以后，黎穗子仰头问她:“我们看《超能陆战队》好不好，我和大白一起保护你。”
　　钟洄从沙发上溜下来，双手环住她的腰:“姐姐比大白还好。”
　　“因为你，我才变得这么好。”
　　黎穗子伸手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相互依偎着盯着电视屏幕，但心思却不在电视机上，看着慢慢流逝的时间开始考虑怎么跟她说去理疗的事情。
　　她扶着腰轻轻地嘶了一声，钟洄立刻就抬起了头，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腰有点疼。”
　　“很疼吗？”她紧张地掀开黎穗子的衣服，只看到一个黑色的护腰，“怎么这么严重啊？”
　　“你别害怕，我听医生说，戴护腰会对腰部好，才戴的。”
　　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黑色的护腰，当下就做了决定。
　　“今天就去理疗馆，说什么也得去，不能再拖了，都怪我，是我一直在拖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换衣服，咱们马上就去。”
　　唐琪虽说一晚上没睡，但听到这个就突然来了精神，她上前摁住钟洄的肩膀:“现在还没天亮呢，咱们得先吃饭。”
　　“没错，听唐琪的。”黎穗子见钟洄终于愿意出门了，自然是喜上眉梢，“快一周没出门了，咱们正好出去转转。”
　　钟洄却面露难色:“姐姐，咱们去完理疗馆就回来了好不好？外面有很多人在盯着我，被他们发现会上来骂我的。”
　　“好，不转不转，别害怕啊，我跟唐琪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好你。”
　　“对，你别害怕，我自学过两天双截棍，虽然还不算精通，但吓唬人肯定是够用了。”唐琪开心地像蝴蝶一样飞到钟洄身边，凑在她耳旁小声说，“本来带着双截棍来是为了打黎穗子的，不过她最近表现的太好了，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
　　“引狼入室啊！”黎穗子佯装吃醋一般地把钟洄拉到自己的怀里，满脸委屈，“你管不管，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了，幸好我耳朵灵听见了，不然多危险啊。”
　　“你听见也好，别老是仗着自己能说就欺负我！真打起来你不仅占不到便宜，钟洄还肯定会帮着我，是吧钟洄？”
　　唐琪又把钟洄拽到了自己的手边。
　　“钟洄……”黎穗子拖着长音叫她，拍拍自己的腿看着她，“坐过来，不然我可不亲你了。”
　　“不行，你不能见色忘义，你有点出息，就不让她亲，过不了两天她就会来找你了，这叫欲擒故纵，你啊，太笨了，多跟我学着点吧。”
　　钟洄被一本正经斗嘴的两个人逗笑了，她拍拍唐琪的脑袋:“你才多大，就教我怎么谈恋爱。”
　　“诶……唐琪……你谈没谈过恋爱，我听说没谈过恋爱的人最懂如何谈恋爱了，你不会恰巧是这种吧？”
　　黎穗子的追问让唐琪的脸瞬间就红了，可还是死鸭子嘴硬地冲她吼过去:“别乱说啊！我可警告你，再造我的谣我可对你不客气！”
　　黎穗子闻言遗憾地摇摇头:“哎……那你可别教钟洄了，再给教坏了，你那些单身的经验啊，不适合我们这种有恋爱谈的人。”
　　“钟洄！你管管她啊！”唐琪说又说不过，只能摇晃钟洄讨个公道，并且非常严肃地强调道，“我谈过恋爱，而且不止一个，经验非常丰富！我真的谈过恋爱！真的！真的！”
　　“双重肯定算否定，别欲盖弥彰了！”
　　“钟洄！你管管她啊！”
　　……
　　钟母站在玄关处听着唐琪和黎穗子轮番开解着钟洄，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儿，想往前迈一步可最后还是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