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下凡当绿茶》甜三彩

9、婚纱

　　自那一天之后，梨岄变得安静起来，她的杏眼依旧单纯清澈，只是那双眸子，在每每看向蔚迟风之时会多了一丝心痛和复杂。

　　蔚迟风发现了这种变化，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她，因为是他，最初开口对她说出那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场交易。’

　　这种憋闷的感觉令蔚迟风这几日心烦意乱，比之那晚在别墅顾黎含泪对他指控之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婚礼的日期一日日的悄悄接近着。

　　这一天，“FAIRY”品牌婚纱店门前，梨岄从车上走下，好奇的打量橱窗里展示的一件又一件网纱繁复堆叠起的洁白纱裙。

　　这竟是比天上仙子们穿得长裙还好看些。

　　早有数名服务人员排队等在店前：“蔚少爷，店里已经清空了，今天FAIRY只为您和唐小姐服务！”

　　蔚迟风听着，眸光未变，点了点头，清冷答道：“谢过了。”

　　蔚家产业几乎遍布S市上下，这次蔚迟风能选择他们品牌，真乃是天降的好运了！且不说如果服务好蔚迟风能有多少隐藏的福利，单是蔚迟风的婚礼这一个噱头就足抵上一支大牌广告了！

　　梨岄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走进店铺，干净雪亮的大理石地面，头顶灯光明亮，反射的店内处处光华耀眼。

　　“你们那品牌是什么意思？”梨岄随在服务人员身后，随口问道。

　　服务人员微微一笑，礼貌答道：“FAIRY，国外翻译妖精、精灵，国内也可以翻译仙子、仙女。”

　　梨岄脚步猛的一顿，心间一跳！黑白分明的杏眼满目惊讶。

　　“怎么了？”蔚迟风回头，眸光淡淡略有好奇的看向她。

　　“没……没什么！”梨岄摆摆手甜甜一笑，随即恢复正常，看来他只是随意选的，梨岄想着，粉唇微微一抿，‘还真是歪打正着！’

　　两人被请进VIP室的雅座，服务人员捧上咖啡和热茶，随即捧来好几本厚重的册子，脸上笑意热情：“这些都是我们品牌的历年珍藏的款式，不知蔚先生和唐小姐对婚纱和礼服有什么要求吗？”

　　蔚迟风捧起咖啡，俊美如玉的脸庞容色平静：“别的无特殊要求，只是，不要别人穿过的。”

　　服务人员表情微惊：“蔚先生，您是指专门订制吗？”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神色轻松，但语气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的，好的。”服务人员听着，急忙欢喜答应，并随即抽走两本册子，“不支持高订的款式，我这就帮您撤去。”

　　梨岄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好奇拿起一本册子，缓缓翻开，阳光从店铺前的落地透明大窗缓缓投射进来，打在那装裱精美的相纸上：“真美啊！”

　　梨岄纤细雪白的手指轻抚相册上那些美丽的身影，唇角微微抿起，忍不住道，“她们看上去，可真幸福！”

　　这一句话落，梨岄自己倒怔了一下，她急忙转头，看蔚迟风似乎完全没听到刚刚自己的话，于是放下心来。

　　“当然幸福了，这可是婚礼啊！唐小姐您不也很幸福？”身边的服务人员热情的笑看着她。

　　梨岄抿唇微微一笑，却未作回答。

　　她纤细小手指上其中一个身影：“这件蛮好看，我能去试试吗？”

　　“当然可以。”服务人员起身，带梨岄走向另一个房间。

　　阳光依旧轻轻照耀，蔚迟风手里的咖啡清香袅袅，可是从刚刚开始，从刚刚他听到梨岄无意间的那句话开始，他却一口再未喝过。

　　服务人员带梨岄走进另一个房间，笑着请她坐到化妆镜前，却面带神秘的笑言：“唐小姐，我们店内有一项小活动，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什么活动？”梨岄好奇。

　　服务人员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红色长绳：“是每次新娘来我店挑选等候试穿婚纱期间的小活动，就是亲手编织一条同心结送给您的爱人，编法很简单的，我可以教您，而且我店还会免费赠送您一颗珍珠，坠在同心结下，虽然礼物不重，但取‘珍之重之’的含义。这毕竟是您亲手编的，对蔚先生来说，也一定是有重要意义的。”

　　服务人员把红绳递到梨岄手中，笑问：“您看，您要参与吗？”

　　*

　　这个化妆间房间虽然不大，但采光很好，此时，阳光轻轻暖暖的照耀在少女的身上，她低着头，衣领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她的眸光认真，纤细的手指翻绕手中的红绳。

　　此时房间无人，服务人员去为梨岄准备婚纱去了。

　　“仙子，”转生玉微叹口气，道，“仙子，你不要瞒我，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蔚迟风？”

　　梨岄怔住了，她停下手指上的动作，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化妆镜里映出自己青春纯美的脸庞，这张脸庞的容貌，越来越像她的本体梨岄了。

　　她神色怔忡，声音却轻软：“你怎么知道的？”

　　转生玉惊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仙子，你明知道，这不可以，蔚迟风不是真的蔚迟风，他是……”

　　“晏翎清。”

　　突然的，梨岄接过转生玉的话：“可转生玉，你知道吗？早在我还是落华仙境里一株普通小梨树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了，那时的他穿一身雪白长衫，在仙剑盛会上同别人比剑，剑光凌厉，风姿无双，夺得头筹。”

　　梨岄一双杏眼眺向远方景致，回忆自深藏的心底徐徐展开：“后来，为了能再见到他，我拼命修练，想要脱成人形，可巧化形之时，我遇到师父，其实师父当时并未真的干扰我化形，可我大哭大闹，祈求师父收我为徒，带我上天，也是为能再见到他。

　　后来，我终于见到他了。可他，是遥不可及的北极大帝之徒，仙阶已至飞天真人，我虽仗着师父狐假虎威，可说到底，不过只是天上汲汲无名的小小仙子之一，连接近他的资格都没有。就连每每有仙家宴饮，也是他坐在席上首席之旁，我却只能远远坐在末席之列。

　　于是，我更加努力的修练，可是，我发现，他资质太好，我无论如何追赶，依旧被他远远的落在后头，直到，直到这次下凡，师父同我说……”

　　梨岄不再说下去，转生玉惊讶的声音响起：“仙子，你有此情愫，当时为何不同仙君讲清楚？”

　　梨岄怅然道：“转生玉，这是我五百年以来，唯一一次，恐怕也是之后的生命里，唯一一次能如此接近他的机会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也是，唯一一次，能够保护他的机会了。”

　　转生玉微叹口气：“难怪，星君只命你帮他渡劫，你却又要帮他治腿，又要帮他复仇，我原本还以为，这些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原来，不过是你在犯傻罢了！”

　　梨岄听着耳边细碎的声音，嘴边却噙出一丝笑，道：“其实我原本想强装到底的，装不在乎，装不喜欢，可渐渐的，我发现我装不下去了！我无论如何努力，都逃脱不了我自己的心！”

　　同心结已经编好了，她却不看一旁店员送的珍珠，而是举起纤白的手指，于胸口处悄悄画下仙诀，以灵力催化，然后渐渐的，一滴大小如豆般的红色血红圆珠，缓缓从她胸前浮出。

　　梨岄小脸霎时变得苍白，唇上无色。

　　可她却微微浅笑，亲手将其坠在同心结与流穗之间。

　　转生玉惊呼：“仙子，这是你的心头血？不然怎么会化灵珠？”

　　“嗯。”梨岄浅笑着认真的点头，“是我的，是我梨岄的，不是唐雪的。”

　　既藏不住，不如把它揉在血里，送给他，了却自己的一丝执念。

　　转生玉忍不住，还是开口道：“仙子，你应该知道，晏翎清此时是在历劫，他是凡人，凡人扭不过天，不管你如何努力，他生命里的女主角，终究只会是顾黎，不会是你！”

　　梨岄听着，眸光清明：“嗯，我明白。”

　　转生玉痛惜，再道：“历劫飞升之后，他也许就会把凡尘事统统忘记。就算他记得，你也不过是他凡世生活里的一个普通凡人少女唐雪，而不是仙子梨岄！”

　　梨岄再道：“嗯，我明白。”

　　*

　　VIP室里，蔚迟风还在等着，难得见他有如此有耐心的时候，忽然听房间门开，他抬起头，却见少女脚步轻轻的走进屋来，身上，却穿着原本的衣服。

　　“怎么没换衣服？”蔚迟风略带疑问，“这家店的都不喜欢吗？要不要再换家店？”

　　“不用啦！”梨岄浅笑着走到他身边，“我已经选好了，不过我不想现在穿出来。”

　　这一刻，蔚迟风觉得前几日他们在别墅里大吵一架的那些阴翳感，好像忽然烟消云散，少女眸间浅笑，她真是个不记仇的好女孩儿！

　　她转头笑看向蔚迟风，精致的脸庞自带一种淡淡红晕，她杏眼微弯，娇俏一笑：“我想等婚礼那天再穿！”

　　蔚迟风微一怔愣，这句话里有一丝丝暧昧气息，几不可见，似有若无。

　　少女从手里拿出一样红色的小挂件，递到他的手中：“蔚迟风，这个送给你！”

　　蔚迟风接到手中，发现是一只红色的同心结，虽然样式简单，但颇有意趣。

　　“是同心结！”少女伸了个懒腰，“我可编了好久，她们说这是他们店里的小活动，要我亲手编给你。”

　　“你亲手编的？”蔚迟风有些惊讶，他把同心结举到眼前，细细看了一番，“这红珠还挺特别的，是什么材质的？”

　　“是我为你特别附加的。”少女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眼眨了眨，“你可别弄丢了！”

　　“嗯。”他淡淡应着，墨玉般的星眸眸光微动，缓缓把同心结收进口袋，“谢了。”

　　*

　　回蔚家别墅的路上蔚迟风没再多说一句话，车里缓缓放着轻幽的古典音乐，其实蔚迟风向来如此，他坐车时，并不喜欢多说闲话。

　　可今日，在他们一起去过婚纱店后，这安静的车内，总觉得多了一丝什么特别的氛围在悄悄游离。

　　梨岄故意把脸庞转向车窗外，眼睛内是飞驰倒退的凡世夜景。

　　她想起白天在婚纱店化妆间里自己和转生玉说的那些话，只觉脸颊微微变热。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把五百年来心底这最隐私的回忆和情愫讲出来，这些，她本打算埋藏永生永世。

　　可是不想，只是讲出来，倒竟让她生出另一种别样的轻松感。

　　她转头偷看一眼，发现蔚迟风目光也在看向车外，轮廓分明的侧颜俊美漂亮，墨玉般的眸子清透漆深，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车子缓缓在别墅门前停驻，梨岄心情愉悦，她先下了车，转过头，却见蔚迟风的车门才刚刚打开，夜色里，一个纤纤袅袅的倩影忽然梨花带泪的从别墅里冲到车旁。

　　“迟风，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求求你，帮帮我！帮帮顾家！”

　　梨岄怔住了，天空在此时忽然下起雨来，雨丝冰凉的落在梨岄的脸庞，发间。

　　她看着眼前一幕，忽然想起转生玉白天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仙子，你应该知道，晏翎清此时是在历劫，他是凡人，凡人扭不过天，不管你如何努力，他生命里的女主角，终究只会是顾黎，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