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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之后的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颓去,像凋谢腐烂的玫瑰、雨日里潮掉的烟蒂、烈阳下融化的冰晶。
      “做一次和做两次,有区别吗?”
      “你的心现在分钱不值,更何况你的身体?”
      “你背叛了她,把所谓的忠诚踩在脚下,现在想后悔?来不及了。”
      于冰清蛊惑的话语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缴械投降,他既欲坦白,又愈挣扎;既想逃脱,又被困住,就这样在快感和罪恶感的螺旋中沉浮。
      直到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到来。
      这天他和于冰清在酒店做完,身体的热度很快凉了下来,生理上的快感昙花一现,心理上的空虚感又再次来袭,他感觉心上被镂了一个大洞,随着和于冰清纠缠的次数越来越多、对迟蔚的负罪感越来越深,那个洞就越来越大,几乎要吞噬掉他所有正常的情感。
      他说:“于冰清,我们以后不要来往了。”
      这时门铃响了,于冰清笑了笑,说:“我先穿个衣服。”
      段丛去开门,他没想到,打开这扇门之后,他的人生将走上分崩离析的轨道。
      迟蔚就站在门外。
      段丛感觉自己的血瞬间被冻住了,他手脚冰冷,连呼吸都忘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看迟蔚身旁的孟新月,只能听到她的冷笑:“哦,原来是这么个情况,段丛,你挺能耐啊。”
      “来得挺快啊,哦不对,准确地说应该算来晚了。”于冰清晃了晃手机,对眼前这个场景一点也不怵,她对段丛说,“关于你刚才说的,我也同意,时间长了我也腻了,咱们的关系就到这儿吧,你们聊,我先走。”
      孟新月拦住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还想一走了之?”
      于冰清笑道:“可别搞错了,这种事我剃头挑子一头热行吗?两厢情愿的事,你有这功夫不如问问你闺蜜的男朋友,上我的时候想过自个儿女朋友吗?”
      段丛面色铁青,嘴唇直哆嗦。
      迟蔚摆手示意孟新月不要再说,她默了默,说:“我们也走吧。”声音很低很轻,像是脱了力般。
      “微微……”段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出语挽留迟蔚。
      迟蔚扭头看着他,眼珠子黑漆漆的看不到底,过往缱绻仿佛白日幻象。
      段丛眼前一黑。
      这是他噩梦的肇始,他和迟蔚决裂的开端,亦是他们关系畸变的起源。
      段丛开始疯狂地试图挽回他们的关系,他跪在迟蔚脚下,一句又一句地道歉,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话可说,错在他,是他玷污了他们之间原本美好的恋情,除了忏悔他还能说什么呢?即便是这声泪俱下的忏悔,也很苍白。
      迟蔚抬起他满是泪水的脸,他的脸哭得皱成一团,像被水洇开的水墨画,一塌糊涂,又充满了可怜的易碎感。
      迟蔚揩去他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阿丛,你想过没有,原谅你,对我而言公平吗?”
      段丛怔忪地抱住迟蔚手臂,眼睛鼻子通红。他当然知道伤害迟蔚至深,但要他就这样和迟蔚结束?不,不行。往前数二十年,他也不知道自己竟会自私自利成这样。
      迟蔚喟叹一声:“阿丛,不要再有下次。”
      段丛高兴疯了,他以为这样就能恢复如初,但迟蔚对他的态度却再不似以前亲近。
      没关系,段丛安慰自己,迟蔚能够原谅他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只要他继续努力修复,他和迟蔚一定能够回到以前。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迟蔚开始屡屡推掉和他的见面,打电话永远是嘈杂的社交背景音,她去了哪儿、见了谁、和谁在一起,段丛一概不知。
      “你和迟蔚分手了?”下了课,同学问。
      段丛收拾书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她最近经常和他们院的……叫什么来着?好像还是院草来着……同进同出的,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
      段丛把书胡乱塞进书包:“你别乱说,我们没有分手。”
      正巧这天他和经管的在同一幢楼上课,下课铃响,段丛去迟蔚班级门口等她,人潮汹涌,段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逆流走到门口时,却见迟蔚从后门口走了,身旁正是那个院草。他们平常地说着话,没有亲密举动,但一言一行在段丛看来都分外刺眼。段丛隔着人潮喊迟蔚,但环境过于吵闹,迟蔚似乎没有听见,于是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迟蔚,眼看着迟蔚低头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置若罔闻地重新放回了口袋。
      段丛愣怔了一秒,旋即撞开人群大步流星追上去,一把攥住迟蔚手腕:“微微!”
      突然冒出个人来,迟蔚身旁的男生要比迟蔚惊讶得多:“你是……”他眼神转向迟蔚,怕来者不善,对迟蔚要做什么,迟蔚摆手说:“这是我男朋友,报告的事我回头再和你联系。”
      下了课,大家赶着去吃饭,教学楼空得很快,迟蔚随手找了间空教室,拨开段丛拉着她的手,问:“找我什么事?”
      刚才迟蔚承认他们的关系,这让段丛心里的不安减去几分,他讨好道:“想喊你一起去吃饭。”
      “我有一份报告要赶,恐怕没有时间。你去吃吧,别等我。”
      “再怎么忙,吃饭的时间总该有吧?”迟蔚冷淡的态度令段丛焦灼,“微微,你还在生我气吗?”
      他那么热切且卑微地看着迟蔚,阳光照在他耳垂上,些许透光朦胧。迟蔚抚过他的脸颊,继而至耳垂、脖颈。段丛顺从地贴着她的手心,享受着这一刻的亲近,然后他听见迟蔚说:“阿丛,我原谅你并不代表我们就能回到从前,至少不是现在,你明白吗?”
      迟蔚撤回手:“你先冷静一段时间,等我忙过这一阵,我们再谈吧。”
      段丛来不及挽留,肌肤上的热度就尽数散去了,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死刑变成了无期徒刑,在这个漫长的修复过程中,他仿佛掉进了一个真空地带,他出不去,迟蔚也不会来,只有他一个人,既不生也不死。
      这时,他的第二个出轨对象出现了。今时今日他已然忘记那女生的姓名,她的性格和迟蔚、和于冰清又都不同,明亮热烈,敢想敢做,而且她主动追求段丛。
      在长久的情感窒息中,段丛闻到了这个女生带来的空气,他知道自己某些地方开始不正常了,但迟蔚的忽视让他无法忍受,他想,如果自己再次出轨了,她会怎么想?她会来这座无形的牢笼里看他吗?她会像第一次时那样在意吗?
      然而他没等到答案,就先收到了一个惊天噩耗。他颤着手打电话给迟蔚,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电话铃响了几声后,电话那头响起迟蔚的声音,还有其他喧闹声,但他顾不上。
      “微微,我妈死了……”
      他们连夜赶回家乡,段母已经蒙上了白布。
      高中毕业时,段丛的父亲死于高空坠落,如今他仅剩的血亲也因车祸溘然长逝,段丛整个人瞬间被抽去了灵魂。他浑浑噩噩地给母亲办完丧事,清晨,他潦倒不堪地跪坐在母亲灵前。
      短短几天,他像是肝肠寸断地过了一辈子。
      迟蔚站在他身后,他说:“微微,我又出轨了……”
      “我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他掩面痛哭,“你救救我……别离开我,好吗?我只剩你了……”
      迟蔚从背后抱住他,说:“好,我不离开你。”
      “我们结婚吧,好吗?”
      “好。”
      求婚不是在盛大的典礼上,不是在精心布置的花园里,而是在一个积满了尘灰的黑屋之下,利用迟蔚的同情心将她绑住,让过往喜悦皆烟消云散,从此只剩怨恨与疏远。段丛心想,我怎么变成了这副卑鄙的模样?他顾不得了,只有迟蔚,他必须牢牢抓住。
      旭日初升,劈开清晨的薄雾,照在大地上,新的一天轮回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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