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呀》煌灼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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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逸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先去跟前排的小情侣道了声谢，请他们坐在原位。回来看看赵荔脸色苍白的样子，又有点心疼，拿风油精给他轻轻点一点在太阳穴上。

　　赵荔睁开眼睛看他，眉毛皱得紧紧想拒绝，但小巴车一个猝不及防的拐弯，晃得他差点就吐了。司机大哥的车技其实是好的，奈何山路曲曲折折，时不时来个U型弯，为了确保按时到达目的地，小巴车只能像头哈士奇一样撒腿狂奔。

　　赵荔非常后悔去看梯田这个决定，甚至开始觉得出门旅行就是个超级错误的想法。
　　路程过半的时候，他有气无力跟居逸说：“我感觉自己像个蛋，生的。”
　　居逸真的忍不住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迅速背过身笑了几秒钟。然后努力回头安慰赵荔：“马上到了，再忍耐一会儿。要不你靠着我，能舒服些。”
　　“还有一个小时吧，别把我当小孩。”赵荔真的翻了个白眼，但身体还是很诚实靠到了居逸身上，勉强能比硬邦邦的车厢壁好受些。

　　居逸垂目看看他黑色的发顶，尽量保持身体不动弹。赵荔靠在长了心脏的那半边，其实他怕赵荔听到他太快的心跳，怕暴露了自己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心思。
　　但能这样亲近喜欢的人，这样珍贵的机会，能和对方呼吸同一片空气、能帮助对方的机会……两年了，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机会。只是看着这个人支棱的短发，嗅到了这个人头发丝里洗发水残留的一丁点气味，他就对每一分钟都感到满足。

　　车子摇摇晃晃，后半程赵荔渐渐睡着了，再醒时已经到了梯田景区大门口。懵懵地跟着居逸下了车，还被同车的大妈大爷们轮番过来围观了一下，大妈豪迈地把风油精送给他俩，并且指点道：“出门什么药都得备点儿，不然你看，有个头疼脑热的多费劲儿呢！”

　　赵荔面无表情，居逸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地把大妈们送走，司机大哥过来拍居逸肩膀：“下车就活蹦乱跳了？小伙子一看就是城里人儿。”看居逸面相和气带笑，又给他递烟，居逸偷偷瞥一眼旁边站得事不关己的赵荔，想笑又尴尬，好歹把司机大哥应付过去了。

　　两人准备下榻的酒店在景区深处，还要沿山往里步行约半个小时。在山路上放眼望去，远处沿山势层层叠叠的就是绿色梯田。在梯田之上，大片大片的天空是油画里才有的极瑰丽的浅蓝色，远处不甚分明的山峦轮廓浮泛一层淡淡的紫，有些神秘的气息。

　　居逸格外兴奋，放开长腿往山路上狂奔，远远跑出一截又跑回赵荔身边，气喘吁吁笑容满面。

　　赵荔冷眼看他精力充沛得像个狗子，心想这可能就是年龄的差距吧，坐了大半天的车还要在山路上跑马拉松，原谅他真的做不到。

　　居逸扶着膝盖喘着气问赵荔：“空气超级好的有没有？还想吐吗？”

　　赵荔不想回忆才过去的旅程，板着脸往前走，说：“我现在挺好。”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这个表情对居逸来说挺有威慑力的。然而，一回想这个人在小破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居逸就实在忍不住想要大笑。
　　但又还想在赵荔面前维持一点礼貌的分寸，就试图扭头不给赵荔看见，只是笑好了再一回头，看到赵荔那个又嫌弃又小小郁闷的表情，太生动，又太可爱！
　　笑得停不住，他甚至手痒的很想拿手机抓拍，只是人怂，想了又想，还是不敢。

　　这样的赵荔比他所能想象到的还要鲜活一百倍，鲜活得让他感到如此幸福。

　　“你好给啊。”赵荔感叹。

　　“什么意思？”居逸听不懂。

　　“gay gay的，听懂了吗。”赵荔迈大步往山上走，这个山路真绝，坡度大，旋转绕着山往上走，走上几百米就开始累了。但看山路边各个年龄层的游客们都在说说笑笑轻轻松松往山上走，赵荔深刻地感觉到了一个常年被关在水泥房子里的社畜是有多弱。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锻炼，每周会在家练练举铁、俯卧撑之类，体力还是有的。但能走和感觉累并不冲突，这是死宅的特点。

　　就，怪气的吧，又晕又累又出汗，这一天的旅行体验，狼狈得有种被全世界羞辱了的感觉。

　　居逸愣了一会儿，追上赵荔又开始笑，“我好像觉得你在夸我，是吗？哈哈哈哈哈！”

　　赵荔叹了口气：“那就是我在夸你。”

　　居逸还没见过他叹气。心想这个人就连叹气都很鲜活可爱！在心里想这也太奢侈了，内心按捺不住地兴奋着，于是过一会又跑到前面去再跑回来，又忽然回来喊赵荔去看前面。

　　山壁上攀爬生长的藤蔓，郁郁葱葱长了一大片，有一片叶上面趴着一条巴掌长、手指粗、圆乎乎的绿油油大虫虫，头顶上长着两个黑不溜秋大眼睛。

　　“就这？”赵荔看完了，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哈士奇啊。”二十五岁的男生了，怎么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看啊。

　　居逸知道赵荔是想说他无聊，也没生气，试图说服赵荔这虫虫有多可爱：“你看它头顶上两只眼睛，其实是拟态，用来吓人的，它的真眼睛在嘴上面一点点，只有这么小，是绿色的。不觉得萌萌的吗？等会啊，我再给虫虫拍个正脸照……”

　　赵荔默默往前走，居逸追上来，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太得意忘形，“我是不是很无聊？不好意思啊。”

　　“没事。喜欢就拍。”赵荔随口说：“这可能就是童真吧。”

　　居逸：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骂我？

　　赵荔扭过头看他，眼睛含笑，表情很促狭：“300个月的宝宝还是很童真的，没毛病。”

　　居逸：“你很会说话！”
　　赵荔忽然说：“我大学的时候有一门很喜欢的课。”
　　居逸很感兴趣：“什么课？”
　　赵荔：“演讲的艺术。”
　　居逸：“哦？我好像也选过类似的课。”
　　赵荔：“那你学的没我好。”
　　居逸：……原来还是在调侃他啊。

　　赵荔背着自己只装了几件衣服的背包溜溜达达地往上走了，居逸回味回味赵荔说完话那个得意的表情，笑了一会儿。

　　真的，太可爱了这个人……这么不喜欢维持社交关系，总是显得很冷漠，甚至常常对别人的好意漠不关心，但如果能靠近他就会发现，这是多有趣的一个人啊。

　　居逸真的太快乐了。

　　两人步行到预定下榻的民宿办了入住，已经又到了一个傍晚。山间地不值钱，房间出奇的大，阳台也很大，正对着大片大片沿山势开垦耕种的梯田。
　　放眼望去金红色云霞漫天，云雾之下远山重重，目光所及都是梯田，一层一层像青绿绸带堆叠缠绕，间中有蓄了水的田层反射出银色微光，美不胜收。
　　这是千百年来，人类向大自然求生存的见证。

　　赵荔安静在阳台看了会风景，在这样宽广瑰丽的景色面前，怎么样密不透风喘不过气的内心都会变得开阔起来。
　　居逸趴在护栏上看了一会儿，感叹道：“知道这个地方很久了，但还是第一次来。真的很漂亮啊。折腾了这一路，也算值回票价了对吧？”
　　赵荔侧头看他，居逸眉眼带笑，在金色的夕阳里显得很温柔，偏浅色的瞳仁像星辰一样闪耀。

　　被审视般地看着，面对着似乎永远都会保持足够冷静的赵荔，居逸不由自主心跳加速了。

　　他忍不住想，明知道赵荔对他不可能有一丝半点恋爱之情，在赵荔那里，只是很简单的男性朋友搭伴玩一趟罢了，但他啊，还是太期待被看见了吧，但又如此害怕被看见。
　　人总是本性贪婪，认识了就想亲近，亲近了就想成为朋友，成了朋友还想更近一些，变得比谁都重要，想要被注视、被在乎、被爱，一面明知这是饮鸩止渴，一面却无法放弃任何一丁点靠近对方的机会，也不知道这种拙劣维持的美好表面还能维持多少天……

　　到时候……

　　赵荔冷静的表情终于让居逸兴奋了一天的心逐渐回到现实，他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但还是笑一笑，自然地移开视线：“也是饭点了，下楼找吃的吧？看攻略说这家民宿的本地菜做得很好吃，还有不错的甜酒酿。”

　　“走吧。”赵荔率先往外走。
　　“嗯嗯，走走走！”居逸又高兴起来了。

　　关门的时候居逸跟赵荔讨论吃什么菜，一对年轻小情侣牵着手刷开了隔壁房间，男孩很友善地跟他俩打招呼：“下楼吃饭是吧？我俩刚吃完呢，老板娘做的醋血鸭简直一绝，推荐试一下！”

　　居逸马上说：“那必须要点的。谢谢喽！”
　　“不客气！”男孩挥挥手，很心满意足的把门关了，居逸笑着转头一看，发现赵荔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在看他。

　　赵荔眼睛很清亮，瞳仁黑白分明，表情也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居逸被他一盯就紧张，一紧张就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说：“那个，说起来，我们两个男的来开房，好像是有点gay gay的哦，哈哈。”

　　赵荔又开始对居逸感到匪夷所思了。